離仙傳 五十七章大廈將傾
秦離牽著巧兒來到了皇帝推薦的悅來老店，
一個眼兒精亮的小廝隨即貼了上來：
「看這二位客官就是神仙眷侶般的人物啊，咱這店有西北的紅燜嫩羊蹄兒，南方的清蒸臭桂魚，東邊兒粉燒獅子頭，大煮乾絲，二位神仙可願一品啊？」
小廝兒根本不去看秦離那一雙猙獰的紅眼，嘴裡的漂亮話說得極是麻溜，在地獄之下連肉都吃不上的巧兒自然是聽得口水直冒。
秦離嘆了口氣，摸了摸腰間的十幾個儲物袋，卻是微微一笑：
「那，就都來個一份吧。」
「好嘞，二位稍等。」
這悅來老店乃是一座三層的豪奢酒樓，一層二層專供飲食，三層則是客房，秦離和巧兒此時正坐在二層靠窗的一桌。
一眼望去，一座巍巍高山正迎著窗口，窗下一條小街也是人流如織，繁華無比。
「秦哥兒，那位老神仙就是搬來了這一座山將你鎮入了地獄？」
巧兒望著那高聳入雲的山峰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秦離的雙眼有精光微微閃動，心中不由得浮起一陣暴虐的心氣，不過隨即又平靜下來。
天魔入體之後，秦離本以為自己會像上次一樣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但沒想到的，他不僅仍然保留著對這具身軀的掌控，而且自己的記憶也沒有受到絲毫的侵蝕，只不過，在有些時候，內心的暴戾會突然如猛虎一般咆哮而出，到那時，嗜血的欲望根本無法壓抑，整個人都會化作無意識的修羅，對血液，對血液中的混沌之氣產生無盡的渴求。
這似乎就叫做魔化。
只不過，這樣的魔化在秦離身上似乎來的太輕易了一些。
南疆各地的山珍海味如走馬燈一般端了上來，誘人的香味，繽紛的色澤，饒是秦離也是胃口大開，更何況是連單調的蛇肉都能吃上一斤的巧兒……
巧兒順理成章地開始了自己風捲殘雲般的饕餮之旅，
秦離看著她瘦瘦小小的嬌軀不由得嘆了一聲，緩緩地放下筷子，由她先吃。
而正在這時，鄰桌之人的對話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個腰佩仙劍的白衣修士正和一個青袍老者共論國事：
「樊老前輩，你此次入神都可是為了這守衛大夏一事？」
「不瞞余道友，我這次入神都也是宗門斟酌再三的最終決定，這鳳翔，九江，嶺南，彭城四大郡守同時起兵反叛，潼關更有八萬叛軍虎視眈眈，大夏雖然平時和我們這些宗門不太對付，斷絕靈石之舉也是做得頗為過分，但我們這些宗門畢竟只是小門小派，要搶靈石也搶不過那些名門大派，若想維持宗門，就只能來這神都獻忠心了。」
青袍老者的語氣頗為無奈。
那年輕的白袍修士聞言也是一聲長嘆：
「這五路反軍足有百萬之眾，兵勢浩大不說，背後還有還有大羅仙宗，修羅宗這樣的擎天巨派支持，大夏這次雖有觀星樓和北斗閣兩大派出面力挺，表面上看是八大仙宗四宗參戰，四宗觀望實力持平，然而南疆的小門小派有七成都已經加入了反叛，絕大多數散修也都支持叛軍，我們這些入神都支援朝廷的修士當真是少之又少啊，而潼關一路的叛軍雖說沒有大派支持，但是據稱領頭一個老者修為驚人，一念之下就讓潼關成了廢墟，如此修士，朝廷又如何抵擋？」
「大夏這幾年天災人禍不斷，先是南部蝗災上千萬饑民流離失所，緊接著又是北地大雪，凍斃者難以計數，隨後又有無上天魔大鬧神都，斬天象七人，活生生讓大夏震懾四方的八根擎天巨柱斷了七根，雖然最後引來神秘地仙搬山鎮魔，但說實話，那個地仙真的肯為大夏出力嗎？他的出手說不定只是降妖除魔罷了，這等人物根本不會在乎一個王朝的興衰。」
青衣老頭一捻長須，臉上不禁露出幾分悲憤之意。
平心而論，他對大夏還是頗有感情的，大夏對修士的優越國策著實讓他這個凝神境小修士享受到了莫大的好處，名利，嬌妻，財富，這一切在他這個窮苦出身的人登上仙門之後就不再遙遠了，如今大廈將傾，而新的王朝還很有可能是一個凡人王朝，這對他這樣養尊處優慣了的修士來說，是根本沒有辦法接受的。
沒有舉國上下數量上億的凡人為修士提供修煉資源，那麼來自小門小派的修士用來修煉的靈石去哪找？
沒有地位名利，沒有嬌妻美妾，那麼修士的生活又豈不是太無趣了？
於是，像青衣老者這樣的修士開始從四面八方湧向神都，他們要拱衛自己的王朝，捍衛自己的利益。
秦離對大夏沒什麼感情，如果真要說，秦離對大夏其實是憎恨的，因為朝廷的一紙徵兵令就讓自己與親哥音訊斷絕，而朝廷對凡人的殘酷剝削也讓秦離心生反感。
但畢竟將大夏神都拆了個七七八八，心地善良的秦離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想再與大夏翻臉，
故而，他當下最緊迫的任務就是，
去把那個老不死找到，然後好好質問他，為什麼他們全都傳出去了，就自己還在地獄！
而方才聽那一老一少的說起，潼關的叛軍首領乃是一個修為驚人的老頭，秦離覺得自己應該是找到了目標。
「兩位兄台，且容我一問。那潼關的叛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離朝著那一老一少抱了抱拳，沉聲問道。
那一老一少兩個修士聞聲望來，入眼就是一雙赤色紅眼，登時就吃了一驚：
「你何方人士，緣何雙眼赤紅，莫非是魔修？」
「小生雙眼乃是宗門功法所致，並非魔修，若是魔道修士，又怎能入得神都之中呢？」
秦離面色波瀾不驚，但只微微一笑罷了。
兩人心中稍安，過了片刻，那老者悶了口水酒，便開口說道：
「那潼關一路的叛軍乃是自陽關來的八萬邊疆軍，他們擁護一人為王，是為商王，那商王手下有一國師，據說法力通天，在那潼關之前念了念咒，偌大一個潼關便就此化作了廢墟，當真是邪門的緊吶。」
秦離一聽商王，心中便已然透亮：好你個老頭兒，扔我一人在下面獨對生死，你倒好，竟是還做了個國師！
秦離心念閃動，雙瞳之中的紅光也是頗為嚇人的流轉不息。
那老少二人見了此方光景，心中當真是一陣冰涼。
「樊，樊前輩，你看他袖口露出的那截黑乎乎的是什麼？」
「臥槽，那，那，那是靈紋，魔修特有的標誌。」
「什麼！他，他是魔修。」
白衣修士的雙腿開始不住地抖動，一雙手也緩緩地向著腰間的仙劍移去。
「是我的話，就不會輕舉妄動。」一個清脆可人的聲音自餐桌另一邊傳來。
白衣修士抬眼望去，只見一個清純可愛的小姑娘正抱著一隻羊腿狠狠地啃著，她顯然與著魔修是一道的。
於是，白衣修士在極度的恐懼之下腦洞大開，做出了他一生最為失敗的選擇：
「妖女，看劍！」
白衣修士的算盤打得很好，這個姑娘長這麼好看肯定是這個魔修的寵妾，只要拿下她，就可以挾持魔修，獻與朝廷，成大功一件。
只是，他遇到的魔修是秦離……
片刻之後，秦離拉著滿嘴油花的巧兒走出了悅來老店，一雙赤色的魔瞳望著西北方陰沉的天際，驀地有了些許愉快地神色。
「走吧，帶你去見個老不死的。」
「好噠，我帶了兩隻燒雞，可以路上吃。」
「……隨你」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於街角，怔怔出神的店夥計忽然回過神了，
「你們發什麼呆？快把那兩具屍體抬出去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