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臨水送將歸,悲莫悲兮生別離,不用登臨怨落暉,昔人非,惟有年年秋雁飛。憶王孫秋江送別辛棄疾
燕少菲整理完媽媽屋子裡的東西,心情非常低落,她背著往常慣用的雙肩包,坐上公交車,來到了十三中。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喜歡逗留的地方,就是十三中。初中、高中六年的時光,曾經覺得那麼漫長,如今彈指一揮間,已是物是人非。
現在的十三中,已經不是那麼容易進來了,幸好燕少菲還有個很好的藉口,自己的弟弟燕少鈞如今在這裡上學,自己只要填個拜訪的單子,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長驅直入。
接到馮勝凱的電話時,燕少菲正倚靠在操場最偏僻的那顆大樹粗壯的枝椏中間,仰頭看著陽光一縷一縷的從樹葉間泄露下來,眯著眼。馮勝凱是通知她去拿離婚證書,燕少菲笑了笑,太神奇了,現在這個年頭,真的不用人到場,就可以辦妥離婚手續,看來馮勝凱這些年,真的混成了標準的子弟,以前他最不屑的就是憑藉關係辦事的人,他們四個人中,馮勝凱是最離經叛道的一個,誰也管不住他。
三年的婚姻走到頭,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燕少菲如今都懶得想。馮勝凱野心大,事業心強,這些年,憑藉自己的實力,已經經營了一大片天下,在外面比在家的時間多。燕少菲從來不過問他生意的事情,至於生意場上的那些鶯鶯燕燕,她也從不過問。她大半的時間都花在工作和照顧媽媽身上,對婚姻一直是亦有亦無的態度。馮勝凱回家,她在家的話,就伺候伺候他,她如果在醫院,他也不吭聲,換換衣服就走了,有時候出差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兩個人也從來不打電話問候。能撐到今天離婚,實在是奇蹟。
馮勝凱知道她在十三中,嗤笑一聲,活脫脫的一個野子,現在也學會了傷春悲秋。燕少菲沒有再回話,馮勝凱鬧了個無趣,兩個人從前打鬧慣了,互相調侃的話一堆一堆,今天燕少菲突然這麼沉默,倒是出乎馮勝凱的意料。兩個人約好時間,也沒再多話,其實,要拿離婚證書,也不見得非要見面,燕少菲知道,這是馮勝凱對她的尊重,她應該當面把家裡的鑰匙還給他,道個別,這麼多年下來,對方是什麼樣的心思,猜都不用猜了。燕少菲掛了電話,嘆了口氣,看來青梅竹馬成為夫妻,就算是離婚,也是好合好散,互相太了解對方,就是最大的問題。
燕少菲從十三中出來,連公交車都不願意坐,一直走到家門口,看著住了三年的地方,燕少菲更覺得恍惚,過了今天,這個地方從此也成為陌路。馮勝凱已經到家,看到呆呆怔怔站在門口的燕少菲,馮勝凱走過來幫她拿下背包,看她低頭換鞋。燕少菲一直留著短短的頭髮,從時候到現在,似乎就沒見她有第二種髮型,一直像個男孩子似的,一個月剪一次。馮勝凱看著她白皙的脖子,右耳後面有個血紅色的痣,非常顯眼,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馮勝凱喜歡摸她的耳垂,常常也會摸到那顆痣。一摸到那顆痣,燕少菲總是非常敏感的偏頭,但是馮勝凱知道,燕少菲其實並不知道自己那裡有顆痣。
「媽媽的東西都整理完了吧?」馮勝凱見她不言語,坐到沙發上,捻了顆花生糖放在嘴裡,慢慢嚼著。
「嗯,上午已經全部整理好了。」燕少菲默然半晌才答道:「你晚飯吃了嗎?沒吃的話我去做,冰箱裡還有菜。」
「沒吃呢,湯我來做吧。」馮勝凱站起身,跟著燕少菲一起來到廚房。
兩個人像以前在家的時候,一起動手做了晚飯,吃完飯,兩個人用剪刀石頭布決定誰去洗碗。雖然燕少菲知道自己很少能贏馮勝凱,但是依然願意採用這種方式,至少她覺得還算比較公平。
燕少菲洗好碗出來,馮勝凱已經燒了水在泡茶,他喜歡喝功夫茶,可能從受爺爺的影響比較大,在年輕一代裡面,像他這樣喜歡自己在家倒騰喝茶的人真沒幾個,燕少菲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喜歡泡泡茶,轉換心情,只是馮勝凱並不知道。
「你打算住哪裡?」看著清亮的茶湯,馮勝凱見燕少菲不話,只好問道。
「不知道。」燕少菲想先去媽媽的老家仙霞一趟,把媽媽的一些遺物處理掉,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她實在沒想過。
「什麼叫不知道?」見燕少菲心不在焉的樣子,馮勝凱忽然有生氣,聲調也高了起來:「叫你住這裡,你為什麼不肯?」
「房子是你買的。」燕少菲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之前兩個人已經好了,沒道理為這事情動氣。
「反正只要是我的東西,你從來就沒打算要過,是不是?」馮勝凱惡聲惡氣,全然沒有了剛開始的心情。
「我倒是想要,可是這房子是結婚前你買的,你也沒過戶給我啊。」燕少菲抬起頭看著他,不知道話題為什麼跑到這裡來了。
「哼。」馮勝凱遞了杯茶給燕少菲,燕少菲勉強笑了笑:「我先去仙霞,處理媽媽的遺物,公司我請了年假和喪假,可能會休息一段時間。這裡我還沒來及收拾,我的東西不多,回頭讓王阿姨幫我整理一下,放到我爸那裡就行。」
「你的東西,你自己整理。」馮勝凱語氣平靜下來:「王阿姨被我打發走了。」
「好吧,那可能要等我從仙霞回來才行。」燕少菲想了想:「鑰匙給你,你這裡要是不急著住人,回頭我再打電話給你。」完,燕少菲拿出家裡的鑰匙,放在茶几上。馮勝凱盯著鑰匙有出神,鑰匙圈上還帶著一個毛絨絨的白色球,他經常看見燕少菲拿著這個球,摸來摸去,她總鑰匙是家的象徵,摸著要有溫暖的感覺,他的鑰匙上,也被逼著掛了一個這樣的球,只不過是黑色的罷了,以前燕少菲經常調侃兩個球象徵著陰陽,他覺得她一個女孩子這話實在太曖昧,總是在她頭上彈幾下,氣得她哇哇大叫。受燕少菲的影響,他閒暇的時候,似乎也喜歡摸著那毛絨絨的球,有一次被秘書看見了,驚得半天合不攏嘴巴。
「鑰匙你先拿著吧,我不定什麼時候有空。」馮勝凱不耐煩的了一句:「最近出差比較多,這裡沒人住。」
「哦,」燕少菲手不自覺的摸著毛絨絨的球:「離婚證書你是怎麼辦下來的?」
「婚已經離了,你現在倒是關心起這事來了,我燕少菲,你行事為什麼總是顛三倒四,輕重不分?」馮勝凱笑眯眯的看著她,燕少菲一臉尷尬,忽然想起來離婚是馮勝凱提出來的,她只是同意而已,怎麼現在聽起來好像在怪她似的:「不是你要離婚的嗎?」
「我要離婚,你就答應?」馮勝凱從旁邊的抽屜里取出離婚證書,啪一聲摔在茶几上:「你什麼時候成了提線木偶?」
燕少菲有苦笑:「凱子,你今天是怎麼回事?誰惹你生氣了?」
「誰敢惹我生氣?」馮勝凱笑眯眯的看著燕少菲,看到她渾身不自在:「我是覺得你要走了,心裡高興,我這不是高興的麼。」
「凱子,我先走了,回頭有事再電話聯繫。」燕少菲一把拿起離婚證書,立刻起身,看來離婚就是離婚,馮勝凱這陰陽怪氣的樣子,實在不適合多留。
「鑰匙帶好。」馮勝凱見她沒拿茶几上的鑰匙,提醒到。
「哦,好吧。」燕少菲彎腰拿起鑰匙,她本來想假裝忘記,可是馮勝凱偏偏不如她所願,為了儘快離開,燕少菲只好放棄還給他鑰匙的初衷。
走在清冷的街道上,燕少菲一手緊緊的攥著離婚證書,一手緊緊的攥著家門的鑰匙,她覺得兩樣東西像兩塊烙鐵,燒得她兩手發燙,她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腳掌已經痛得沒法支撐,她才想起,如今,她已經無家可歸。
媽媽曾經住的房子,她沒辦法一個人待在那裡,爸爸的家,另有女主人,她和馮勝凱曾經的家,鑰匙還在,但是一紙離婚證書,卻讓她的鑰匙成了莫大的諷刺,家,曾經溫暖的地方,遙不可及。
燕少菲找了一個就近的酒店,住了進去,當她終於站在酒店溫熱的淋浴頭下沖澡時,忍了很久很久的淚,終於順著水流傾瀉而下,最後,轉成了嚎啕大哭,她的媽媽沒了,她的愛人沒了,她才二十六歲,可是,她的人生卻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如今的她,還剩下些什麼?
燕少菲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第二天起的很晚。公司她請了長假,沒人會打擾她,以前媽媽住院的時候,醫院會聯繫她,馮勝凱偶爾也會打她電話,現在,電話靜悄悄的,沒有一聲息,燕少菲起床的時候,都快到中午時分,她退了房,在酒店吃了一頓早餐兼中餐,背著她的背包,前往仙霞。
從京城到仙霞,燕少菲坐了兩個時的飛機,轉了兩趟大巴,到鎮上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十鍾。老宅里住著媽媽的一位遠親姨婆,看了她很久,才終於明白她是謝黛霜的女兒,要來這裡住一段時間。
仙霞古鎮上的老房子,真的是老。當燕少菲終於躺在那硬邦邦的床上時,覺得自己似乎穿越了歲月,成為從前某個年代的閨閣少女,蜷縮在出嫁前的臥房裡。鎮子裡還有些未盡的熱鬧,外來的遊人趁著晚上昏暗的燈光和月色,還在巷子裡徘徊,比起白天的吵嚷,似乎更顯得出遊玩的興味。燕少菲在這樣的想法裡,做著稀奇古怪的夢,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外婆,外公,媽媽,爸爸,時候的自己,河上的烏篷船,似乎一直在她的夢裡,最後卻都變成了馮勝凱,掛著他招牌式的笑容看著她。
燕少菲不喜歡睡硬床,一覺起來已經睡得腰酸背痛,再也躺不下去,只好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起來了。老房子內部已經改造過,洗漱還算方便。燕少菲踏著薄霧,來到仙霞古鎮後面的山上。這種南方的山,多是土山,甚少有石頭,山上鬱鬱蔥蔥的樹木,還夾雜著一些茶樹,燕少菲不懂這些茶樹的品種,外公教了她很久,她也辨識不出來,馮勝凱見過一次,竟然分得清清楚楚,他總是嘲笑她智商差他十個長城都不止。也許真的是她太笨,燕少菲以前不肯承認,現在覺得自己真的是笨,笨了這麼久,竟然一直死撐著不肯承認,也是奇怪。燕少菲很快就到達山,山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風景,只是高一些,看得遠一些,仙霞的老房子,鱗次櫛比,挺立在彎彎曲曲的河道中,美則美矣,只是有一種沉鬱的氣息,燕少菲站得這樣高,依然覺得悶。
初秋的仙霞鎮,沒有北方的清冷氣息。從山上下來,燕少菲在巷子拐角處已經開始營業的店裡,買了一個燒賣,一個包子和一杯酸奶,邊走邊吃,她喜歡這些街頭的早,有著家常的味道,燒賣有油,包子是酸豆角餡,酸奶是很粘稠的那種,燕少菲吃完的時候,正好到家門口,姨婆顫巍巍的站在烏瓦的房檐下,看到她回來,用南方人特有的鄉音叫著她:「阿墮,儂大清早就去盪馬路啊?」
燕少菲聽著這樣的腔調,心裡產生一股黏膩的味道,似乎一下子就墮入這鄉音里。阿墮是她的名,是出生後第一次來到這裡,外公幫她取的名。奶奶嫌這個名不好聽,一直不肯讓人叫,可是柳眉、慎言、勝凱幾個人卻天天叫,引得其他玩伴也經常叫,北方字正腔圓的叫聲聽慣了,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這時候聽到熟悉的吳儂軟語的聲音,燕少菲突然想起媽媽,媽媽好像站在門口的客廳,軟軟的交代著「阿墮,儂要好好吃飯啊」。
其實,媽媽的去世不算突然,病了十幾年時間,撐了十幾年時間,對於離別,燕少菲算是準備了十幾年,她總覺得媽媽的離世,自己已經是準備好了的,不會太痛苦,可是,站在這烏黑色的房子裡,心還是像被針扎一樣,一一的痛起來,無可救藥。
柳眉和她之間,很少打電話,現在的網絡,無處不在。網絡的聯繫,省卻了很多環節。兩個人似乎還是那樣親密無間的聊天,但是,對方在哪裡,做著什麼樣的事情,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卻可以一無所知。
沿街的人們漸漸知道姨婆家的阿墮回來了,她走過街頭的時候,那些仍然在家的老人們,都會熱情的搭著話:「阿墮,儂又在盪馬路啊。」
仙霞古鎮來來往往的遊人非常多,燕少菲常常跟在遊人的身後,聽著導遊一遍一遍地講解著那些古老的傳,陳年的習俗,看著古鎮裡陳列的大紅嫁衣,喜慶的花轎,想像著烏篷船上的新嫁娘,沿著河流從自己的家來到婆家,過著從此拜舅姑的生活,看著那些偌大的鍋,偌大的灶,想像裹著腳的嬌俏新婦,是如何在灶前忙碌,如何「未諳姑食性,先遣姑嘗」。江南的姑娘玲瓏剔透,如詩如畫,或許是和這門前的流水有關,淙淙的水聲,漫天飛舞的柳枝,浣紗的新婦,如此生活,如何不曉得「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的情趣。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燕少菲漸漸習慣硬硬的木板床,清晨也不會起的太早,姨婆似乎也習慣了她的存在,每天做飯照例還要問問她:「阿墮,今朝儂想吃啥?」
燕少菲有時候一整天不出門,在二樓的書房,翻翻外公收藏的書籍,甚至把外公的筆墨紙硯翻出來,寫寫字,從二樓的窗戶看著熱鬧的街道,一天也就那樣過去了。手機除了偶爾的簡訊和一大堆可有可無的微信、信息,從來沒有響起過,能打她電話的人,幾乎沒有,她為什麼要開機?燕少菲微笑著想,也許,該換個號碼,和過去作別,雖然明知道這樣做很無聊,可是,些微的等待還是有的,她的電話,其實打的最多的,是馮勝凱,他是個不太有耐心的人,他曾經過,手機的功能就是打電話,只有那些無所事事的人,才會成天沉浸在網絡里。
燕少菲給公司主管打了個電話,表示辭職的意向,主管對她這樣的員工,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經常請假不到崗,要不是礙著馮勝凱的面子,估計早就找她談話了,所以,主管很爽快的同意了她的要求,表示可以幫她辦好離職手續。燕少菲有好笑,現如今,好像辦任何事,都不需要本人到場,外面的世界,似乎陌生的都成了上輩子。燕少菲掛了電話,想著明天去買個仙霞的卡,這個舊號碼,似乎真的沒什麼用了。
燕少菲雖然有換掉手機號碼的想法,卻不是個有行動力的人,她每天耽擱在閣樓書房的時間越來越久,她喜歡看外公的書,還有外公用楷寫的一些筆記,裡面有外公和外婆的一些生活瑣事,有媽媽成長的滴歲月,甚至有媽媽外出求學,外婆如何傷心落淚,媽媽如何結婚生子,外婆如何喜極而泣,看著看著,燕少菲竟然翻到了一頁,上面記錄著外公第一次見到自己,給自己取名的經過。
「今天第一次見到我們的外孫女,這個可愛的生靈,就這樣帶著勃勃生機,來到我們簡陋的屋瓦之下,簡直像一個的墮入凡塵的仙女似的,讓人如此驚喜,我們的女兒黛霜,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骨肉,從此這世間,她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有個人兒,會代替我們,陪伴著她長長的歲月。」
原來阿墮是這樣的一個名字,燕少菲自己都曾經誤會過,「墮」這個字,似乎帶著世俗的偏見,常常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體味,也許是奶奶嫌棄過外公:「好好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叫阿墮這樣的名字,真是學問做過頭了。」是啊,學問做過頭,就會返璞歸真,這樣美好的寓意,偏偏沒多少人領悟。墮入凡塵,沾染情事,就是人生,如今阿墮也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
燕少菲終於換了手機號碼,在鎮上的營業廳買了新卡,換掉原來的舊卡,她將自己在網絡上的名字改成了阿墮。燕少菲走過石板橋時,抬起手想將舊卡扔進河裡,想了想,覺得可能會污染河水,心思一轉,就走到橋下的垃圾桶,將s卡扔進去。她忽然覺得可笑,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俗人,務實的人,外公啊,你的仙女早已墮入紅塵,這墮入後的人生,就是凡夫俗子的煙火歲月,哪裡還有仙女的影子?
燕少菲的手機徹底的沉寂,新號碼沒有人知道,除了上網的功能外,其他的功能都奉獻給了那些勤勉的通信公司和廣告公司,燕少菲刪除那些垃圾簡訊的的時候,非常感慨,人生真像一場鬧劇,那些在你周圍熱鬧出場的,竟然是素不相識的,偏這素不相識的,卻要將人一網打盡,如此的執著,換來的亦不過是懶懶的刪除而已。
燕少菲到了仙霞住下,就不再去剪頭髮,她的頭長得非常快,三個月時間,已經堪堪到了肩頭上,第一次留這樣的頭髮,燕少菲心裡有些驚喜,原來自己也有些許淑女的味道,倒是以前從來不知道的。她在鎮上的髮屋里,找老師傅修了修發端,傍晚時分,踏著夕陽餘暉來到後面的山上。
已經是深秋時節,仿佛快入冬了,山上有些清冷,燕少菲拉了拉外套,站在山,看著落日餘暉映著遠處的碧水烏瓦,突然想起那首有名的天淨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燕少菲似笑非笑的站在山頭上想著,什麼時候,自己也成了觸情生情的人,明明不是林黛玉的料,卻偏要學學她的矯情,這矯情,除了自己,也沒人理會,卻顯得更矯情。
手機聲音突然響起來的時候,燕少菲嚇了一跳,心裡不自禁的想,現在的廣告公司真是厲害,除了簡訊,這電話功能也不放過了。等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時,燕少菲怔愣半天,才慢慢抬起手,摩挲著手機屏幕,接通電話。
「你人在哪裡?」馮勝凱不耐煩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的時候,燕少菲心裡忽然一空,看著遠處在薄暮中上下翻飛的不知名的鳥兒,忽然想起外公筆記里的一首詩:登山臨水送將歸,悲莫悲兮生別離,不用登臨怨落暉,昔人非,惟有年年秋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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