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來到後院時曼香立刻叫停雲逸,「你放我下來吧。」
被雲逸抱著的感覺她總覺得怪怪的。
雲逸聽到時曼香的要求,將她放在地上。
時曼香後腦勺還有點疼,落地後伸手想要摸摸。
「別摸。」雲逸拉住她的手,「越摸等下腫得更大,有藥箱之類的嗎?既然你不想去醫院,我幫你塗點藥膏。」
剛剛救護車來的時候,原本時曼香要被一同送上救護車,但是她拒絕了,於是父親就讓她好好在店裡休息,他和石頭跟著救護車去醫院。
「就制香那個房間就有。」時曼香一隻手摸著後頸一隻手指著那屋子。
兩人站在原地對視著。
「學姐,那你愣著幹嘛?走啊。」雲逸伸出手就想牽她。
時曼香看著雲逸伸出的手躲過:「不用了,我能走。」
時曼香躲過雲逸伸出的手,慢慢向制香室走去。
「不好意思啊,你第一天來就讓你看到這樣的鬧劇。」
時曼香轉頭對著追上來的雲逸解釋道。
這第一天就讓學生見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想學制香。
「沒事。」雲逸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這又不是你們的錯。」
時曼香觀察著雲逸的臉色,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和他說一樣。
但時曼香卻失敗了。
因為她發現她看不懂眼前這個年輕人。
「疼!」
雲逸雖然已經非常輕柔地為她上藥膏,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叫出聲。
「讓你去醫院你不去。」雲逸弄好後收拾藥箱放回原地。
時曼香嘆口氣:「我只是不想再見到那兩人。」
時曼香說完後坐在地上看著桌上的香條。
「你還要學製作藏香嗎?」時曼香喃喃地問道,也不知道是在問雲逸,還是在問她自己,
「為什麼不學?你不想教?」
雲逸的臉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嚇得她往後倒去。
「你好像經不起嚇。」雲逸將時曼香扶起。
時曼香尷尬一笑:「我從小就這樣,一點驚嚇就會反應大。」
「所以你是不想教我?」雲逸半蹲在她面前認真地盯著她。
時曼香看著雲逸的眼睛。
她從雲逸的眼神中仿佛看見一座迎在皚皚雪山上的寺廟。
孤獨,虔誠。
制香室中藏香木材的香氣包裹著兩人。
「我沒有不想教你,如果你想學我和我爸會將畢生的制香技術都傳授給你。」
時曼香淡淡地看著他:「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想清楚,這一行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賺錢。」
雲逸聽了他的話,一抹晴光初雪的笑容背著光線迎上臉頰。
「學姐,你覺得我很差錢嗎?」
時曼香垂下眼眸,想到他給的學費。
好像也是,他可能比自己還有錢。
「那行吧!等我父親回來你就拜師吧!」
時曼香拍了拍雙手,坐直身體移動到小桌子前。
「為什麼要等你父親?」雲逸不解地問道。
時曼香疑惑地轉過頭噗嗤笑出聲:「難不成你要拜我為師啊?」
雲逸皺著眉頭看著他理所當然道:「我就是來拜你為師的。」
我就是來拜你為師的。
這句話一下子就充斥著時曼香的大腦和心海。
但時曼香還是冷靜下來勸慰道:「雲逸,我不是不想教你。」
「你也知道的,我已經兩年沒有做過任何香,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否再次做出想要的香。」時曼香低垂著眼眸否定自己。
「我就是來找你的,除了你沒有任何人能幫我。」
時曼香抬眼看向雲逸,發現雲逸異常認真。
如今猶如爛泥的她居然也能被再次選擇和認可。
「時曼香。」
這是雲逸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不是稱呼她為學姐。
「你好好考慮,我學制香只會認你當師傅,如果不願意那我也不強求。」
雲逸起身瞬間,窗外的陽光照耀著他。
時曼香胸口突然悸動一下。
她抿了抿嘴,努力平復著呼吸,隨後抬眼笑著看著雲逸。
「好,就如你想,我來做你的師傅。」
「他指定你當他師傅?!」
時曼香站在時天磊跟前點點頭。
「拜師了?」時天磊迫切地問道。
時曼香搖搖頭:「還沒呢,只是說好了,然後你就打電話讓我關門回家。」
時天磊坐在沙發上抬眼看向她又沒說話。
「曼曼,那男生是什麼來頭?」郭彩華一臉興致勃勃地看著她,「我瞧著比那余博帥一萬倍。」
時曼香挑起眉頭:「媽,他可是我學弟,小了我四歲,你別多想。」
郭彩華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但時曼香看得出來母親心裡存著什麼心思。
有個顏控母親沒救了。
「這樣,那天你把他再帶來,我問問他,可以的話你就教他。」
時天磊站起身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曼曼,其實我也希望你能當他師傅。」
時曼香收斂笑容,認真地盯著父親。
自從她離婚後,父親母親時刻都在注意她的心理和精神情況。
沒有人比他們更擔心她。
「燃香而起,方知其中滋味。」時天磊教導著她,「不去做,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時曼香眼眶有些微微濕潤,她努力忍住那股濕意向父親點點頭。
「我知道。」
時曼香扶著父親坐在沙發上:「爸爸,那個老婆婆?」
時天磊一聽時曼香提起此事,一陣嘆氣:「那男的讓我們賠錢。」
「這都什麼事兒啊!」一旁吃著蘋果的郭彩華憤恨地說道,「那老太婆自己的錯,我們還好心提醒了。」
「少說兩句吧,畢竟也是一個小嬰兒的命,況且那老太太還在我們店門口暈倒。」
時天磊搖著頭:「就當是捐財祈福了。」
「你真要賠錢啊!」郭彩華有點急了,「這段時間收益也不好,再這麼下去門店都要關了。」
「是啊爸,後院還放著那麼多沒賣出的香呢。」時曼香上次去店裡的時候專門翻看一下收益,最近確實不太好。
藏香行業雖然不是暴利行業,但是如今也有很多人想分一杯羹。
聽說還有集團想要搞壟斷。
時曼香家的藏香是世代相處的傳統手藝。
是納入非物資文化遺產的一類。
和現代藏香有很大區別。
如今社會忙忙碌碌,大部分買香的都是為了助眠和熏房間,很少有人愛香品香。
收益確實不樂觀。
「別說了,就這麼定了。」時天磊做了決定後轉頭看向她,「曼曼,明天和我去一趟醫院。」
燃香而起,方知其中滋味。
時曼香回到家中,站在那幅唐卡前雙手合十。
「莫啦,從前奶奶說你說我是為香而生的人,我覺得一定是您在開玩笑,但是如今......」
「莫啦,如果你再天有靈請讓仁波切再次護佑我一次好不好。」
「我一定要讓藏香文化發揚光大,不辜負父親的心血。」
想著父親半生操勞的香,想著雲逸那句我就是來拜你為師的。
時曼香好久都沒有過如此心境。
「叮咚。」
門鈴聲打斷時曼香虔誠的禱告。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這個時間還能敲她們的人。
時曼香打開門,果不其然雲逸就站在門外。
看起來也像是剛回來的樣子,手裡還提著口袋。
時曼香看著雲逸提著的口袋再抬眼看著他的眼睛:「怎麼,來找我煮泡麵?」
雲逸將口袋提起:「可以嗎?」
時曼香叉著手站在燃氣灶前:「我說你這人也夠奇怪,大半夜找我幫你煮泡麵。」
「那你會做其他菜嗎?」
雲逸的聲音就在她背後響起,嚇了她一激靈。
「抱歉,我忘記你體質容易受到驚嚇。」
時曼香嘟著嘴:「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其他菜?」
她仔細回想著今天石頭和父親都沒有和他獨自相處的時候,按道理來說不應該被知道啊。
「你冰箱裡沒有一點菜。」
時曼香飛快奔向雲逸將他打開的冰箱關上。
「你的餐桌一點油性都沒有。」
「我那是才搬回來沒多久。」時曼香還在努力掙扎著,隨後面對雲逸的眼神,「好吧,我確實不會,做了兩年全職太太也不會做飯。」
「要嘲笑就嘲笑吧。」時曼香破罐子破摔。
雲逸輕輕哼笑一聲:「我為什麼要嘲笑,你的制香天賦足夠讓你不會做飯了。」
時曼香將鍋里的泡麵挑起:「就像那句老話,上帝為你打開一扇窗就會關上一扇門。」
「吃吧。」時曼香將泡麵端給雲逸。
「錯了。」雲逸接過泡麵轉身向外面餐桌走去。
時曼香一時間不理解他的錯了指的什麼。
「什麼錯了?」
「是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
雲逸說完大口吃著泡麵。
時曼香在他對面坐下,呆呆地問道:「這兩句不是一個意思?」
雲逸從面里抬眼看向她。
這一眼時曼香覺得這普普通通的泡麵在他面前氣質都變得高大上起來。
時曼香覺得這是雲逸長相問題,而不是她下的面。
「前後關係。」雲逸放下筷子靜靜盯著她,「絕境中總會找到希望,而不是希望後滿是絕望。」
「換個角度去看事情,會給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時曼香坐在雲逸對面,安靜地看著他大口吃著泡麵。
但心裡卻十分明鏡寧靜。
時曼香轉頭看向那幅唐卡,不免想起上一次見奶奶時,奶奶把唐卡交給她時說的話,
「格桑卓瑪,萬事勿要急躁,讓心靈放飛,心中滿懷祝福,灑落希望的雨,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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