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會欺負玄燭姐姐。」小鶴稚嫩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尷尬。
花月撓了撓頭,翻身下樹。
小鶴從院外走來,懷裡抱了十來卷絹絲:「這是九哥哥讓我拿來的,他說這幾日你雖不用修行,但這些絹絲上的內容你得都記下。」
花月接過絹絲放在樹下的石桌上,隨手翻了幾卷。這些絹絲涉獵甚廣,山川歷史,文法術學,皆有涉及。
玄燭本就對這些很感興趣,只是這些學識往往被各大門派或是帝王將相束之高閣,並非普通人能夠習之。她雖有興趣,但從未接觸過。
只是她不明白,炙羽為何讓她讀這些。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小鶴解釋道:「九哥哥說,這些看上去雖與修行無關,但修行最本源的還是參悟天道。天道即為四時輪迴,萬物之道。了解這些,以後對你的修行會有用處。」
「還有這個。」小鶴從懷裡掏出一個金絲楠木的小匣子,匣子上密密麻麻地雕著數十隻鳳凰,每隻鳳凰的羽毛都嵌有金絲。
玄燭接過匣子打開,裡面躺著一卷巴掌大小的捲軸。
「九哥哥說,讓你每日誦讀一遍,可以把你的損傷的魂魄補好。」
玄燭一愣。
修補魂魄?在這世上還未曾聽說過有這樣的事。若是魂魄還能修補,那魂飛魄散又怎會成為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
花月見到她那副樣子,說到:「別想了,只能修補略微損傷的魂魄而已,若是昨日你真把那一魂燃燼了,估計只能當一輩子的傻子了。」
玄燭聽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又怎麼了?他沒說錯啊。
「咦?你不是來道歉的嗎?」小鶴歪著頭望向一旁的花月。
花月的臉瞬間染上了一層紅暈:「誰……誰是來道歉的。」
「你不是?」小鶴忍不住笑出聲來:「吶吶吶,玄燭姐姐你看,他手上還拿著給你道歉的禮物呢!」
花月恨不得立刻捂住小鶴的嘴,卻又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站在原地尷尬得不知所措,最後將手中的簪子往石桌上一扔,丟下一句「對不起」,立刻逃出了院子。
簪子上鑲著一顆足足有半寸的夜明珠,以銀絲做線,在夜明珠旁繞成祥雲,雲下細細碎碎地墜了些小珍珠。
玄燭小心地收起簪子,這夜明珠一看便知極其貴重。雖然這簪子她捨不得賣,但倒是提醒了她,十年後若是炙羽不再留她,她也該為自己好好盤算盤算。
花月離開後,小鶴幫玄燭將昨日採買的物什都收拾好,也離開了。
玄燭這才得空,將小鶴送來的絹絲抱入書房,整齊地放在博古架上。
玄燭先是將那捲補魂捲軸誦讀了兩遍,雖未運行靈氣,但仍感覺原本混沌的腦子略微清明了一些。
玄燭心中一喜,又興沖沖地拿起一卷絹絲讀了起來。
將養了七日,玄燭日日誦讀捲軸,如今竟然感受不到魂魄有絲毫損傷。
這捲軸若是放在外界,定是六界爭奪之寶。將這樣的至寶如此輕易地借給她用,怕是一般人都難以做到。
她也是越來越看不透這炙羽究竟是何許人。
不過,既然炙羽對她沒有惡意,她也不願去深究他人的秘密。有時候好奇心太重不僅費神費力,反而得不償失。
她的魂魄已經補好如此貴重的捲軸留在她這也不太適宜。玄燭誦完最後一遍,便將捲軸小心卷好,放入木匣中,起身朝炙羽的院子而去。
而此時炙羽正在竹亭的小塌里小憩。
玄燭見狀走入竹亭,見他眉宇間儘是疲憊,便沒有打攪他,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隨手拿起他放在小几上的絹絲,翻看起來。
雖未見過炙羽的藏書處,但光他拿給她的那些絹絲便能看出,他的收藏不少,且都是世間罕見的孤本。
過了約莫一刻鐘,炙羽微微睜開了眼。似是沒有睡好,眼中疲憊之色難掩。
玄燭心中微微一驚。他這般修為深厚的人,若非經歷大戰,一般很難會露出疲態。也不知這幾日他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竟如此疲憊。
炙羽抬起眼皮看了玄燭一眼,隨即起身,盤腿而坐,為自己倒了杯清茶。
玄燭見狀,趕忙從懷裡把匣子拿了出來,放在小几上:「這個,還給你,謝謝。」
炙羽仰頭將杯中的清茶飲了個乾淨,放下茶杯,伸出右手撫上玄燭的額頭。玄燭只覺得額間一陣溫熱。不過須臾,炙羽便收了手。
「補得不錯。」
這他吐出這四個字,玄燭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件被扯壞了的衣物,縫縫補補後交給他來過目。
「既然這麼有精神,那便從今日開始修行吧。」炙羽復而說道。
玄燭一愣,隨即心中一喜。
自那日之後,她便一直盼著能夠開始嘗試修行。只是一來她魂魄受損,神志混沌。二來,小鶴說這幾日炙羽並不在谷中,直至昨日才回來。
當日,她只是隨意翻看了半日的《馮虛決》,便能在炙羽的指引下避過喬映嵐幾十招,若不是最終喬映嵐使詐,她也不至於被她擊中。
若是她能日日修行,幾年後,不,說不定幾個月後便能與普通修仙弟子打個平手。
每每想到此處,玄燭心中都不禁興奮不已。
只是開始修行後,玄燭立刻覺得自己之前的設想有多傻,簡直蠢到姥姥家了。
每次修行炙羽都只讓她做兩件事。
一是隨意將她扔到玖淵谷的一個角落,或是山林深處,或是懸崖峭壁,甚至有一次竟然將她直接扔進了湖中。再讓她在兩個個時辰的功夫內,跑回炙羽的院子。
玄燭第一被扔的時候足足費了八個時辰才回到凌天居。當時她只覺著渾身都已經痛到麻木,魂魄都要離體了一般。
誰知剛回到凌天居,還未待她喘口氣,炙羽便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她又扔了出去。
皎獸這具身子,若不是經受外傷,而僅是疲累,雖會覺得全身脹痛,卻不會因此而喪命。
炙羽便是看中了這一點,不斷地將她扔出去,讓她絞盡腦汁用《馮虛決》中的步法儘快趕回。直至她堪堪能在兩個時辰內回來後,才讓她回去休息。
二是修行《魄體》中的招式。這些招式用以鍛煉機體,使得玄燭這具身軀更為強健有力。
玄燭剛聽到時,嘴角就忍不住直抽。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想起了那健碩無比的薛勇。那一身腱子肉是多年耕作與搬運酒釀練就。
玄燭想像著在他那具魁梧的身軀上安上自己的腦袋,立刻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嚇得一激靈。
魄體的修行本就很苦,加之炙羽令她另闢蹊徑,讓她每次的魄體修行都將自己逼入絕境,直到這具軀體有所損傷為止。
不破不立,皎獸擁有極強的自愈能力,軀體損傷後,不過一個日夜便能完好無損。而原本身軀的極限卻在一次次損傷中不斷突破。
每每到了極限,玄燭都有想要把炙羽撕碎的衝動。但一想到炙羽那張變幻莫測的臉,又只能一臉諂媚地忍了下來。
這般修行雖艱苦萬分,但其成效卻讓玄燭不得不訝異。
當三個月後,玄燭便能凌空而上,且僅憑機體的力量便能在短短一刻鐘內毫不費力地行走百里。
而《魄體》的效果更令她驚異,三個月前抱個酒罈便累得氣喘吁吁的她,如今竟能徒手劈碎一塊三尺厚的大石。
當碎石紛飛,散落在她腳下的時候,她忍不住扶額。
別的神獸凡人修行,但凡是個母的雌的女的,哪一個不是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或是清麗,或是妖艷,卻都是美得不可方物?
唯獨她……
之前她還擔心離開後的生計,如今看來,怕是在街頭表演個胸口碎大石也足夠了。
而玄燭也按照承諾,每月釀造一罈子素暉釀交予炙羽。她也發現,她的身軀愈是健壯,素暉釀便愈是精純。這個發現令她很是欣喜。
玄燭最初忙著適應修行,每日疲累不堪。到了近些日子,漸漸也能空出些時間,便挑了一日拉著小鶴去了集市。
三個月的修行,她幾乎都是在山野林子裡度過的,餓了便摘了野果充飢。之前在集市採買的蔬菜肉骨也因著放置時間太長,只能悉數扔掉。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下了山,玄燭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小鶴東拐西摸地進了一條窄巷。
窄巷裡有個賣吃食的鋪子,老闆夫妻二人一同經營。
來的路上玄燭早已打聽清楚了,此處雖然不及那些個酒樓華貴,吃的也不如他們精緻稀奇。但老闆娘一手農家菜做得極為地道可口,在這些個平常百姓中極有名氣。
上次的經歷玄燭還心有餘悸,此次便避過那些權貴聚集的酒樓,刻意挑了一處僻靜額地方,葷素皆有,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餚,又要了二兩青梅酒。
菜很快就上齊了。玄燭嘗了一口,果然名不虛傳。
二人正吃著,忽然鄰桌的對話引起了玄燭的注意。
「這都快至年關了,那些個雅山仙人什麼時候撤走啊?」
「誰知道呢。總之他們在這兒弄的人心惶惶,若是到了年關還不撤,別說望州了,便是整個方圓百里這個年都怕是過不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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