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將司徒瑤頂替後,玄燭被關在寢宮之中。除了用膳的時候,寢宮的門就沒再開過。
寢宮內八名婢子垂首而立,說是伺候她,其實不過是看著她罷了。
玄燭便就這麼,坐在窗邊的小榻上,挑開窗棱,盯著窗外盯了一整天。
好奇地婢子朝窗外忘了一眼,那裡只有一顆光禿禿的桃樹。因著這幾日大雪,樹枝上,壓了厚厚一層白瑩瑩的雪。
直至夜幕降臨,十二名婆子魚貫而入,手中捧著明日大婚要用的禮服。
其中一名婆子走到玄燭身邊,將手中一件廣袖袍子展開。鮮紅的流雲緞上,用金銀兩色絲線繡著吉祥鳳圖,美得驚艷卻又不失端莊。
「國主,奴婢伺候您試試這禮服。」
玄燭坐在小榻上,抬起眼皮瞥了那袍子一眼,沒有起身,轉頭繼續盯著那棵桃樹去了。
唉……裝深沉可真累。
不一會兒,安博走了進來。
「怎麼?不喜歡?」安博擺了擺手,一屋子的僕婦都退了下去。
玄燭見他走過來,表情未變,心中卻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現下並非貼的人皮面具,而是用的易容術。這易容術是從析澤那兒學的,與人皮面具不同的是,這易容術是從骨骼開始,到肌理、皮膚,由內而外的改變她的相貌。
對於這手易容術,她還是很有自信的。只要不與安博有過多接觸,她相信不會被他識破。
只是這深夜,安博突然造訪,還讓下人悉數退下,這讓她不得不緊張。
安博走上前,手臂一伸,朝玄燭的腰上撈去。
玄燭趕忙向後挪了挪,避過了他的手。
安博冷笑一聲:「前兩日在大殿上的時候,還挺乖順地。怎麼今日學會躲避了?」
說罷,安博向前邁了一步,一把拽住玄燭的衣襟。
「嘶——」
華美的宮裝被他這麼一拽,在安靜的寢宮中發出破裂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玄燭一骨碌從小榻上爬了起來,跳到里安博兩丈遠的距離。
這……誰能告訴她,現在是怎麼回事?這安博獸性大發,在春香閣玩兒得還不夠,還要在宮裡玩兒?他也不怕先天之精外泄?
好在這宮裝足足有九層啊!
玄燭越想心跳得越厲害,拽著自己的衣領,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安博。
安博並未罷休,見她躲開,快步上前抓住她的衣袖,用力一扯,半截袖子便被他撕了下來。
「原來你喜歡這樣玩。」安博眼神陰鷙:「可你忘了,雖然我們明日大婚,但從頭至尾,你都不過是我的一個萬物罷了。」
「你知道玩物是什麼嗎?」安博指了指案几上擺放的白玉仙鶴:「你和它們沒有區別。我想要就要,不想要便可隨時會掉。」
話音剛落,安博指尖射出一道紫光,白玉仙鶴瞬間破碎成粉末。
安博靈氣外泄的一瞬間,玄燭心中一驚。
他看上去也不過四五十歲的模樣,就算修行之人容顏衰老得慢,但算來算去,他也只有幾十年的修為。
但他剛剛那一擊,雖然並未運用多少靈氣,卻可對他的修為窺探一斑。絕對不是凡人正常修行所能擁有的修為。
且他外泄的靈氣中,有一種熟悉的氣息一閃而過,只是玄燭還未抓住那股氣息,便消失不見了。
安博欺身上前。玄燭退無可退,背脊貼在了冰冷的牆上。安博用兩隻手臂撐在牆上,將玄燭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有什麼可害羞的,又不是沒做過。」
玄燭咬著下唇。
她若是動起手來,憑著馮虛決,想逃走雖非難事。只是這裡不比春香閣,且她此時的身份是司徒瑤,一旦她逃走,那安博手中的那些吳子國的臣子們,必定會被他拿出來做要挾。
安博剛剛擊碎白玉仙鶴的那一下,隱隱透露出他修為異常。玄燭只覺得他身上透著一種詭異,這種彆扭得詭異讓她心裡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她忘記了一般。
她現在也不能確定,安博這詭異的修為究竟有多深。
「呵!你今日的表情,可比這幾日加起來還多。」安博細細打量著玄燭,總覺得有一絲不對的地方,但又不知是何處,乾脆搖了搖頭,輕笑道:「不過,也更有趣了不是嗎?」
安博的目光沿著玄燭白皙的脖頸往下移,停在了衣襟交疊之處。
玄燭心中大駭,腳步一移,便施展馮虛決從他懷裡閃了出來。
「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一個冷清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玄燭猛地轉身,便見到炙羽立在自己身後,雙眸含怒地盯著她。
而安博,則像個木偶一般,絲毫未動。
知道是炙羽施了術法,定住安博,封閉他的五感意識,玄燭長長地舒了口氣。
「之前見你在涿光山躲避雅山之人,還以為你不至於太蠢。沒想到你竟然愚蠢到這種地步!」
被炙羽這麼一罵,玄燭憋藏在心中的委屈,突然如洪水般傾瀉而出,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了下去。
「我是蠢,總是想做一些超乎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我本來就什麼都不會,只是一心想逃命。是你把我撿回去,教我如何修行,告訴我也可以變強,可以替爹爹報仇。」
玄燭哭得喘不上氣來:「我心裡恨雅山,所以多苦我都這麼堅持下來了。可是,你說多可笑。我空有一身修為,但總是怕泄露氣息,不能使用。我明明可以報仇,放在你,或者師父,甚至放在承靈身上都是很輕鬆的事情,可為什麼偏偏是我……」
炙羽蹙眉:「命由天定,這是天道。」
玄燭心中苦澀。
她在人界生存那麼久,命數早已和人界糾纏不清。但炙羽他們,都是神界的人,確實不該插手人界的事情。他當初能夠幫她,教她修行,已經是破了規矩。她有什麼資格怪他?不過是心中憋屈難忍,找個人發泄罷了。
玄燭收了淚水,頹然地坐在地上。因著剛剛哭得太急,氣一時喘不上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別人面前冷靜自持,機警堅強。可只要一與他單獨相處,她心中的所有情緒,仿佛都被放大了一般。
炙羽無奈地嘆了口氣,蹲下來,像是哄孩子一樣,伸出右手,輕輕拍打著玄燭的背脊,幫她順氣。
寬大的手掌隔著厚厚的宮裝,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在玄燭的背上。
玄燭垂下雙眸,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掛著淚珠,微微顫抖。
真像只小獸……
炙羽突然想到,皎獸還未失去神須之時,元身本是白鹿。失去神須後,因著不能修煉,元身便變成了一個白色糯米糰子的樣子。
如今他為她中下玉須,也不知她的元身會不會變成白鹿。
不過見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那雙眼濕漉漉的含著淚花,倒是挺像只小鹿的。
炙羽心中一動,突然用左手輕輕抬起玄燭的下巴,俯頭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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