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機?」蕭寒也沉默了下去,許久,方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只知道自從我主持寒亭,所有關於韓震的消息,都指向他輕視天子、挾兵自重,朝中爭權奪利之事也很多。」
「但手段粗糙直接。」鍾幻直言不諱,「哪個想要謀反的權臣會這麼無腦?」
「可是為什麼非要他有腦呢?他手裡的實力足夠碾壓整個大夏。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若是他強行謀逆,西齊和南越會以此為藉口,號召大夏軍民起來反抗,然後坐收漁人之利……」蓮王有了蕭寒的支持,終於敢在鍾幻跟前多說幾句了。
蕭寒讚許地看著他輕輕頷首,道:「我猜,韓震必定已經跟西齊或者南越有了默契。到了他逼宮謀反的那一天,他的盟友會替他抵擋住另一家的進攻,而他則交換一些利益過去……」
「利益?!」鍾幻警覺地坐直了身體。
「割地、歲貢、聯姻,之類的。」蓮王隨口數道。
鍾幻只覺得身體頓時極度不適,厭惡地狠狠擰起了眉:「不行!」
另外兩位啞然失笑。
阿嚢正好推門送了清茶進來,並三碟子山楂糕。
「秋日少辛多算,健脾開胃——哦,再來一些小面點吧,我有些餓了。」鍾幻迫不及待捏了一塊山楂糕放進嘴裡,頓覺口舌生津。
蓮王輕笑:「我用過早點了。」
蕭寒輕咳一聲,端了茶飲:「我晨起習慣空腹。」
鍾幻看了他二人一眼,哼了一聲:「那就不用點心了,給我來一碗小面。」
欲言又止的阿嚢只得垂著頭退了出去。
門口守著的董一看著他窘迫的樣子,輕笑:「要酸豆角的臊子。」
阿嚢瞪他:「你不跟著勸,還敲邊鼓!」
「對,助紂為虐。」董一難得衝著他還擠了擠眼。
阿嚢噘著嘴去了。
屋裡三個人接著說。
「寧王殿下多年以來都心思不純。現下知道,他是因為有了兒子。然而如今這乳娘之死,說不準他那兒子是丟了。」
鍾幻一邊吃喝,一邊說話,難得的是聲音竟然十分清晰。
蕭寒和蓮王神情凝重地對視。
「若果然如此,他兒子會在誰手裡?」鍾幻取了手巾抹了抹嘴,又丟在一邊,看向兩人,「別跟我說又是韓震。」
蕭寒遲疑了一瞬,搖了搖頭:「此事,我查到的,的確有一條線索指向韓府。」
蓮王眼看著鍾幻想要嗤笑,連忙截斷,道:「哦?是什麼?可否說來聽聽?」
「十里堡離著不遠便是下王村。那個村子的里正,乃是韓橘妻子王氏陪嫁莊頭的連襟。事情發生的第三天,下王村里正陪著他媳婦回了趟娘家。而且,宣稱為了撐面子,還跟車馬行借了一輛馬車,最大的,帶暗箱的。」
蕭寒看著鍾幻,一句一句,慢慢說完。
鍾幻眯起了雙眼:「上回嚴觀的案子,最後也查到了韓橘身上。」
韓橘。
而非韓震。
蓮王怔住:「鍾郎的意思,許多事情,是韓橘背著韓震做的?」
若是那樣,那韓震對自己家的掌控力可就弱的不像是個輔國大將軍了。
這回輪到鍾幻遲疑,和蕭寒對視了一眼,緩緩搖了搖頭:「說不好。」
「還有一件事,我也正想告知鍾郎。」蕭寒再度扯出一個話題:「韓家三郎韓樞,極為信重余綰,已經將自己對內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她辦理。甚至,允許余綰自由進出自己的書房。」
這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
鍾幻有些發愁地雙手托住了自己最近已經有些圓潤的腮幫子:「唉!這可真是個打不死的小強,還到哪兒都能呼風喚雨……」
小強……是什麼……
蓮王和蕭寒互相看看對方臉上的疑問,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都看向鍾幻。
蕭寒溫聲開解:「總比她進宮後呼風喚雨的強。」
正說著,外頭阿嚢奔了回來,滿面詭異:「小郎,郡主來了。」
「哪個郡主?」鍾幻一臉不耐煩。
二傻子前天才出來耍過,臨走還說這幾天怕是要補那個什麼禮儀功課。
別的狗屁郡主們他可沒心情應酬。
「還能是哪個郡主?咱們家郡主啊!」阿嚢奇怪地看著他:「離珠郡主,沈娘子,您心愛的師妹啊!不然門上直接就擋出去了!」
「她怎麼來了?」鍾幻有一絲緊張。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讓二傻子看到自己這三個人同座議事的情景。
「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沈沉爽朗的聲音已經不由分說地闖了進來,一眼看到三個各具風格的美男在座,雙目頓時亮成了兩盞明燈。
嘩!
果然賞心悅目!
難怪阿鏑那麼愛看……
一念未了,阿鏑已經從她身後探出頭來,口水都要滴下來:「哇!!!鍾郎,二十二郎,蓮王殿下!你們作甚麼聚在了一起?」
鍾幻氣得直笑,伸手點著阿嚢:「你就這麼大喇喇地把人放進來了?董一呢!?還有沒有點兒規矩!?」
「您自己說的,這裡就是郡主的家,郡主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怎麼逛就怎麼逛,想怎麼翻就怎麼翻……」
阿嚢噘著嘴嘟囔,「您都忘了?當時還吩咐我,若是郡主翻到了密室,讓我主動點,去給郡主把暗格也打開呢!」
「老子那是氣話!是反話!開玩笑的!」鍾幻雙手捶在桌子上,憤怒地看著阿嚢。
沈沉一個閃身擋住阿嚢,笑眯眯地歪著頭,雙手插在了腰間:「也就是說,你有密室、暗格,許許多多瞞著我的事情?都丁點兒不打算告訴我?你信不信我拆平了這座宅子?」
阿鏑躲在沈沉身後,殺雞抹脖兒衝著阿嚢使眼色:還不快走?!
被鍾幻嚇得縮著肩膀的阿嚢這才反應過來,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那邊鍾幻雙手撐在面前的桌案上,直瞪瞪地看了沈沉十息的工夫,才陡然間頹然坐倒,無力地揮手:
「罷了罷了。坐吧。那什麼,山楂桂圓茶,桂花糕。午飯早些開。要酸菜魚,老湯青菜豆腐,用幽州的米蒸飯,再看著配幾個新鮮菜來,要白灼,不要放醬。」
一串子說下來,蓮王已經不得不端茶掩飾垂涎。就連一向八風不動的蕭寒,都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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