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派了人出門買線,想必是有了什麼重大消息?」
二太爺余奢根本等不及余笙回家,只看余綰一回家,立即便叫了她去自己書房,對面問話。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余綰微微一笑,點了一點頭:「是。」
頓一頓,卻又問起余笙:「既然知道我今天回來,我父親怎的反而不在家?」
余奢有些不悅,但對著明顯手握利器的余綰,只得收起自己的脾氣,露了個笑容出來:「軍器監那邊如今越發器重你父親,他晨起早早就去了,打個轉就回來。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
「聽說姨娘和五姐、五弟都來了,可都還好?叔祖打算安排我們怎麼見見?」余綰顯然要等余笙來了,再跟他「稟報」正事。
余奢原本對余綰的一腔喜愛頓時化作烏有,臉上的表情也淡然鎮定了下來,靠回椅子背上,抬手指指外頭:「白等著你父親也是浪費時間。讓你嫂子帶你去看看吧。」
說完,命人叫了余絡的妻子王氏來。
這幾天王氏一直忙著安頓周姨娘和余緋、余繹,正是暈頭漲腦之時,卻又聽說余綰回來,還要在家裡住兩天,心中氣苦,不由得去跟余絡抱怨:
「年節不走親戚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真不知道父親和叔祖是怎麼想的!不過是姨娘帶著庶弟庶妹進京投靠,又是哪門子的大事?
「竟還把個妹子從傷重臥床的妹夫身邊叫回娘家來!我光伺候他們就伺候不過來了,還怎麼照管家務?二嫂仗著有孕,一丁點兒都不肯幫我的忙……」
余絡一聲不吭,拿起腳來就要走。
王氏氣得拽他:「跟你說話呢!」
余絡一句話甩過來:「有本事你也懷個身子!」噎得王氏幾乎要死過去。
正鬧著,那邊余奢已經遣了人來傳話,讓王氏帶著余綰去見小長房的庶房母子。
王氏自己嘀咕兩句,但還是忙忙地跑了去,滿面堆笑地跟余綰寒暄,又委婉地勸她:「姨娘進了京就跟我要了個最偏僻的院子,自己的屋子改了佛堂,整日裡吃齋念佛。
「五弟仍舊跟著姨娘住,跟著姨娘讀書寫字,一步也不肯出房門。五妹妹瘦的一把骨頭。打進門便叫了大夫,如今滿屋子都是藥氣。
「妹妹是個尊貴人,只怕受不了那一院子的味道呢!」
余綰卻不肯聽她的,微笑著只問一句話:「可是咱們家東北角上那個院子?我許久不見五姐五弟了,快帶我去瞧瞧。」
無奈,王氏只得讓人傳了軟兜來,帶著余綰浩浩蕩蕩親自走去看望周姨娘等人。
跟著來的韓家丫頭便在軟兜邊上撇嘴,小聲嘟囔:「既是姨娘庶弟,怎麼不來拜見我們少娘子,反而要我們少娘子去看他們呢?」
韓家婆子瞪她一眼,低聲道:「沒聽說念佛的念佛、生病的生病?咱們少娘子是什麼品性,哪裡會像你這樣勢利?」
丫頭癟癟嘴,不敢做聲了。
小院果然偏僻,並且沒有十分修整,外頭還有不少僕人正在剪除雜草。
余綰只當看不見,直到軟兜抬到了正房門前,才款款下來,先進了傳出藥香的屋子去。
在觀音庵待了近三年的余緋剛剛恢復了一點精神,臉色依舊蒼白得可怕,臉上臂上的肉都瘦得乾癟下去,看著便是一副骨頭架子一般。
余綰一眼看見曾經光鮮艷麗的五姐變成了這樣一副鬼樣子,先是一陣快意,接著忙悲從中來,掉著淚去拉她的手:「我的五姐,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你,你是……」一臉怯色的余緋茫然了片刻,方不敢認地驚訝問道:「你是,六妹妹?!」
「五姐!我可把你盼來了!」余綰抱著她痛哭起來。
余緋有些木然地閉上眼睛由著她抱,過了一刻,方疲憊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令兩人分開,淡淡地垂眸下去:「我已非昨日之身。六妹如今金尊玉貴,不要被我過了病氣。還是先去父親那裡吧。」
余綰擦著淚坐在她床邊不肯起身:「父親還在軍器監沒回來。我回娘家便是來看五姐的。什麼病氣不病氣的?快拿方子來給我看。」
跟王氏要了藥方來,只見都是名貴的補養藥材,心中閃過不悅,面上卻露出笑容:「這可正好呢!昨天聽說我要來家,婆母和大嫂給我收拾了許多東西,其中就有這裡頭的幾味藥材。那可都是外頭人撿了最好的送到韓府的,用在五姐身上,倒不埋沒了它們了!」
因命人:「趕緊去把那些藥材都找出來,休要管好壞多少,都送到五姐這裡來。」
笑向王氏道,「嫂子不要吃味。只是如今五姐的身子是第一要緊的。那些好東西,我往後再多多地帶回來就是。」
「瞧妹妹說的!難道五妹是你一個人的姐妹不成?還是我這個嫂子只是你一個人的嫂子?你疼娘家姐妹,我這當嫂子的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王氏忙笑著說了,又加倍殷勤地命人去給余緋弄茶弄飯,煎藥熬湯。
余綰便坐在余緋床邊問起周姨娘和余繹:「他們在哪裡呢?」
「姨娘說要替我贖罪,進了小佛堂便不再出門了。」余緋神情越發清淡。
余綰一看就知道她就是還在計較當初送她去觀音庵的事情,抬眼看看王氏,含笑道:「嫂子有一大攤子家務要忙,很不必在這裡陪著我們。我和姐姐說會兒話,等父親回來告訴我一聲,我再去見父親就好。」
「妹妹真是體貼。那我可就真走了啊?」王氏誇張地說笑著,卻知道余綰有私房話要跟余緋說,不想讓自己聽見,滿心不高興地退了出去。
屋裡沒了旁人,余綰立時便拉著余緋的手哭了起來,又擼了自己的胳膊給她看:
「五姐,咱們的父親不頂事,咱們得自己給自己掙前程!」
那原本晶瑩如玉的手腕、小臂、大臂上,竟全都是青紫的握痕!
余緋大驚,失聲道:「韓家竟然如此折磨你?!」
余綰倒在了她懷裡,抓著她的衣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韓三他……他不正常……所以韓家才許了我做正室……他們天天說,韓家什麼身份,若不是我狐媚,公主郡主也娶得……」
「可你是被韓震擄去……」余緋目瞪口呆,片刻之後便也墜了淚下來,回手摟住了余綰,「我只道你掉進了福窩,可誰知竟比我還不如。可憐的六妹,若是母親泉下有知,該傷心成什麼樣?」
姐妹兩個抱頭痛哭,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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