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天,塌了一般。筆神閣 bishenge.com
先是潘家父子,四人在同一天暴斃。
接著是太子遇襲,嚴觀和沈沉重傷,韓梧授首,其下屬齊齊殉主。
最後,竟然是永熹帝和潘皇后,各自在自己的寢宮內,死於非命。
京里炸了鍋一般!
宗正寺老皇叔第一時間歪著帽子便跑進了宮。沈太后昏過去又醒過來,頭一句話便是:「詔離珠入宮。」第二句立即命人:「把太子抱到我這裡來。」
椎奴飛奔出去,親自去接南猛。路過太液池,忽然一歪頭,滿面怒容地指著仙霞宮的方向喝道:「給我把那裡死死地看起來!若有一隻蚊子進出,負責的侍衛一個也別想活!」
宮裡的行動前所未有地迅速。
老皇叔到了梨花殿坐下,喘息未定,就看著臉色灰敗、勉強支撐的沈太后,一口氣把一座大明宮鎮得服服帖帖,不由得拱手苦笑嘆道:「太后之威,老臣今日才算真見識了。果然名不虛傳。」
「哀家老了。」沈太后老淚縱橫,嗚咽道,「老了老了,怎麼還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哀家見的兒孫的生離死別,難道還少嗎?」
說著,痛哭起來。
老皇叔一聲長嘆,跟著落起了淚。
等他聽著沈太后的哭聲暫歇,便緩緩開口,道:「只是,大事未定,太后還要節哀。畢竟,後頭只怕還有大麻煩……」
「老皇叔請說,哀家聽著。」沈太后吸著鼻子,伸手跟宮女要了手巾來,擦了淚,再擦鼻子,甚至還輕輕地弄出了點動靜。
老皇叔眉頭微皺,口中說話便是一頓。
這位老太后十四歲入宮,到了今天,連頭帶尾,近四十年。規矩禮節,早就刻在了骨頭裡。她若不是成心故意,這樣粗俗的聲音,怎麼會當著自己這個宗室的大長輩的面兒鬧出來?
她這是,在拒絕自己對朝政指手畫腳。
老皇叔輕輕地暫時閉起了嘴。
他想起了當年韓震的威權。
以及韓氏的覆滅、潘氏的覆滅,還有息王剛剛生的那個女兒。
「太子忠孝仁厚,聰慧敏達。宗室內自然對太子沒有任何異議。」老皇叔在肚子裡醞釀了一個多時辰的話,臨到嘴邊,改了口,「可是他畢竟年幼,朝政上的事情,太后可有什麼計劃?」
沈太后輕輕地往後頭一靠,神態輕鬆了不少,面上哀傷:「哀家現在心亂如麻,這種事,暫且還想不到。何況,既然已經開始靜街,那接下來便要召見重臣議事。到時候,再說吧。」
「太后心裡有主意定下便好。今時不同往日。羅相、曹相和韓震輔政一事,畢竟是先帝親口定下的。大家都不會有異議。可是如今當今皇帝走得這樣突然,又這般蹊蹺。只怕是朝內朝外,蠢蠢欲動的人,不少啊。」
老皇叔長嘆一聲,卻站了起來,欠身抱拳,「太后穩得住,我就放心了。我腿腳不好,乍聞噩耗,心裡也難受。接下來我就在家裡暫且歇歇。太后有事,便令人去找我,需要我說什麼、做什麼,只管吩咐。」
「好。多承老皇叔了。先帝說過,您是南家的定海針,只要您好好的,南家就不會亂。南家不亂,大夏,就出不了什麼大事兒。」
說到最後,沈太后已經目光炯炯地站了起來,微微欠身,算是送老皇叔的禮。
老皇叔蹣跚著慢慢去了。
甚至沒有等到椎奴接了南猛回來。
南猛已經茫然一片了。
「什麼叫父皇和母后都死了?什麼意思?他們昨晚還坐在那裡,好好地一起喝酒,一起教導我呢。不對,我是在做夢吧?姑姑呢?我若是做夢,姑姑就該沒受傷、沒昏迷,好好的。椎嬤嬤,你叫姑姑出來。父皇和母后昨晚讓我跟著姑姑繼續習武,一天都不許我耽擱……」
南猛說著說著,停了下來,安安靜靜地看著眼前似乎一夜之間便老了十歲的沈太后。
「我可憐的孩子……」沈太后顫抖著手,再也止不住,淚雨滂沱,把南猛攬在了懷裡,放聲痛哭:「我可憐的猛兒。你以後,可太難了……」
椎奴站在旁邊,不停地用手巾擦著淚,一邊還要帶著哭腔吩咐:「請羅相和曹相,還有那個童傑,蕭家的蕭韻,息王蓮王,禮部的於尚書。都先請到這裡來……」
「不,去宣政殿。離珠來了,也讓她直接去宣政殿。」沈太后即便是在痛哭中,也仍舊存著理智,「昨天送了太子回來的萬巡,讓他率自己信得過的部眾值守。」
一抬頭,看見了外頭的一個人影,怔了怔:「那是,趙真?」
「是!昨天郡主昏迷,鍾郎急著回府給郡主拔毒,便派了趙真貼身跟著太子。我剛才過去接人,他就戳在離太子三步遠的地方。」椎奴忙道。
「那正好。就先讓他貼身保護太子。回頭哀家跟離珠說,這個人,怕是要借幾年了。」沈太后伸手捧起仍在迷茫中的南猛的小臉兒,心酸難忍,「你祖父就只有你這一個孫兒,祖母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動你一根汗毛!誰都別想!」
南猛似是這才反應過來,懵懵懂懂地看著沈太后,稚聲稚氣地問:「祖母,我父皇母后,是真的,都……都死了嗎?」
「是……」沈太后淚如雨下。
「郡主!」是又新的一聲疾喚。
沈太后抬起一雙淚眼,看向大殿門口那個扶在又新手中的搖搖欲墜的影子,終於心神一松,失聲哭了出來:「沉沉,你哥哥嫂嫂,都沒了……你侄兒,你侄兒可怎麼辦啊……」
左臂綁成一根直直棍子的沈沉頹然坐倒在沈太后身邊,吩咐又新和趙真帶了南猛去偏殿,然後才看向沈太后:「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太后看向椎奴。
她也還不知道詳情。
椎奴滿面傷感,嘆氣道:「陛下殺了潘氏父子,被皇后娘娘找到了人證物證。可皇后娘娘並沒有跟陛下對質,而是直接將陛下之前準備下的,不知道要害誰的毒酒,直接請陛下喝了下去。夫妻兩個,同歸於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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