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熹帝一直哭到眼皮都浮腫了才索作罷。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洗了臉,喝了茶,歪在榻上,迷離著眼睛往外看:
「太后娘娘英武果敢,處置起事情來殺伐決斷,比朕還像個皇帝。前朝又不是沒有過女帝,所以,她真要取朕而代之,也不是新鮮事……
「可是還好,她還記得她自己有個可憐的妖星親生女兒,也記得父皇對她是如何的寬容仁愛。所以她很規矩。
「但是今天,你也聽見鍾幻說的了。她若是再這樣蟄伏下去,身體可就要出大問題了。如今這朝局,朕還不能沒有她。
「潘氏麼……朕得抬著她家跟韓震打擂台,所以,她娘家的勢力會越來越大。若她成了後宮唯一的主人,那朕的性命榮辱,就等於從韓震的手裡,換到了潘家的手裡。那還有什麼區別?
「可是沈氏在世就不同了。潘家再怎麼煊赫,上頭也還有個太后在,有太后這個婆婆,潘氏便是只猛虎,也得給朕蹲著。」
永熹帝似乎是在喃喃自語,但又像是想跟心腹的內侍好生炫耀一番自己的城府算計:
「所以,這個時候不能讓咱們的太后娘娘閒著啊。這不是老天開眼,就送了個余氏來麼?
「既然太后喜歡她,就讓她哄著太后玩罷。不過是個小女子,娘家又是一團糟,她能翻出什麼大浪來?」
秦耳深深哈腰,低聲笑道:
「哪怕有個驚才絕艷的師兄,偏還是個榆木腦袋,死活不肯往朝廷這是非圈子裡頭蹚。
「瞅瞅,前頭給陛下說了那麼多的奇聞軼事,到了到了,卻耍著賴皮讓陛下寬恕他都是杜撰的故事,只為博天子一朝歡顏、一晌輕鬆。
「一個只肯當弄臣的師兄,一個沒本事的大伯,一個一門心思經商的爹,還有幾個好吃懶做的兄長……嘖嘖,這樣背景乾乾淨淨的小娘子,陪著太后娘娘玩耍,再合適不過了!」
永熹帝連連點頭,呵呵地笑:
「不過,太后娘娘的身子也不能太好。這樣,你把余氏以後每天都會入宮的消息送上小蓬萊。朕那可憐的妹妹,她的親娘就要去疼別人了,她總得心裡有個數兒啊!」
秦耳只覺得頭皮發麻,但還是得立即答應、馬上照辦:「老奴這就去安排。」
「嗯。」並沒有看著疾步出門的秦耳的背影,永熹帝只管怡然自得地看向自己蒼白細長的手指:
「嘖嘖,不就是個……藥……麼?朕是什麼人?能試,就能戒。還值得天下第一神醫的首徒那番扭捏作態?!
「不過,肯真心為了朕著想,拼著得罪這麼多人,也要暗示朕戒了。還算你有點子忠心……」
又細細地琢磨著鍾幻如今的身份,不禁仰頭看天,眯起了眼睛:「真是一枚上好的棋子啊!」
小蓬萊的反應非常快。
第二天早朝剛散,回到御書房的永熹帝便收到了秦耳的回報:
「……昨晚做了半宿噩夢。甚而至於夢中喊出『太后饒命皇上饒命』的話來,嚇得宮人寺人都躲得遠遠的。當她瘋魔了。」
永熹帝分明就是心中一軟,輕嘆道:「那孩子也是可憐。從出生就在島上,每天都以為自己第二天就會被悄悄處死。
「原本這幾年太后和朕都存著讓她悄無聲息地自生自滅的心思,都不大去看她。她也算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誰知道這時候冒出來個余氏。萬一朕和太后娘娘夠狠,殺了她這個妖星本尊,卻讓余氏頂替她當了長公主……」
聽到這裡,實在是忍不住,秦耳嘶地吸了一口涼氣。
永熹帝鷹隼一般的目光唰地轉了過來!
秦耳索性做得再誇張一些,瞠目吐舌,雙手亂抖:「您怎麼什麼都知道?這長公主猜得,跟您說的一模一樣!今兒一早跟她的心腹阿監訴苦,原封不動的話,她說了一整遍!」
「呵呵。再這麼樣,那也是朕的親妹子。她若是被人教導了十六年,卻連這點子東西都想不到,那朕還真就沒必要留著她了……」
永熹帝說著,起身,傷感地吩咐:
「走吧,咱們去瞧瞧那個可憐的孩子去。」
永泰坊。
等鍾幻也回到余家,廚下立即便端了剛做好的綠豆沙上來。
梳洗完畢,鍾幻看著那一碗糯糯的綠豆沙微微笑了笑,原本將要勃發的一身怒火微微降了些下去。
但還是將那碗往旁邊一推,淡淡地命:「都下去。」
今日想必是不用在余家停留太久,董一和阿嚢都侍候在側。看了他此刻的臉色,再聽他說話的聲音用詞,兩個人立即轉身,幾乎是爭先恐後,瞬間消失。
阿鏑和又新、趙真見狀,雖然慢了半步,但也聽話地退了出去。
門扇才一合上,又新便迫不及待地問趙真:「趙監可跟著進去了?這是出了什麼事?」
趙真苦惱地搖頭:「我哪裡有那麼大的面子?娘子不肯帶我,我只有眼巴巴地在外頭等。可是回來的路上,娘子挺高興的……」
難道是鍾幻獨自留在宮裡的時候出了什麼亂子?
趙真和又新懷疑地看向董一。
董一不懂。
阿鏑便問:「你們小郎,嗯,鍾先生,擅長闖禍麼?」
「絕對不會!他若不想闖禍,那必是天下第一個令所有人都引為知己的偽君子!」
董一斬釘截鐵。
呃!
雖然不是什麼好話,但至少說明鍾先生在宮裡並未鬧妖……
那是怎麼回事?
眾人的目光看向緊緊關著的門扇,卻又都不自覺地往外走了十步遠。
不論是什麼,主君不說,下人最好就不問。
而且,不論是什麼,也都是禁中事,不知道的人,最好就永遠不知道。
屋內。
「你以後,只去太后跟前。若有皇帝去,你繞著他走。」
沒了外人,鍾幻的臉色已經無比難看,甚至帶著厭惡唾棄。
余綻吃了一嚇,頓時忐忑起來:「師兄,你給皇、皇上聽脈的時候,我就瞧出你生氣了。是怎麼了?」
鍾幻深吸一口氣:
「當今的大夏皇帝,服五石散、嗜阿芙蓉,酒色過度,底子已經快虛完了。
「所以,此人必是個暴虐成性、毫無道德底線的瘋子,變態!
「多虧現在大夏內憂外患,他那一面還不能毫無顧忌地釋放出來,才有現在看似努力抗衡權臣的暗弱天子。
「一旦朝堂空淨天下太平,大夏的宮城,只怕頃刻間便是人間地獄!」
噹啷!
余綻手裡的潔白瓷碗直直地落在了地上,砸了個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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