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半,慕府。
燈火通明的府邸頂樓,慕夏坐在「紅流星」前,目光呆滯地盯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音色製作旋鈕和合成器選項,面色無助茫然。
「大小姐,您該休息了。」
「不。」
「大小姐,古典轉搖滾是慢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完成,您需要適應的時間。」
「不。」
「大小姐,您別極端,我已經為您預約了頂級合成器大師在本周末上午前來授課,您真不用這麼急著自己開始研究,這些東西涉及到音效製作和編曲混音,不是演奏專精的您可以瞬間理解並且吃透的。」
「不。」
「大小姐,您」
「不。」
「」
高坂未花看著「不」狀態下的慕夏,杵在琴房角落,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雖是後半夜,但她仍穿著女僕長服飾,面色疲倦的在「加夜班」。
畢竟慕夏不睡,她身為長約女僕,就必不能睡。
她的人生,必須睡得比慕夏晚,起得比慕夏早。
而慕夏,偶爾不睡…
高坂也就只能以相同的頻率通宵。
——「這一千萬並不好掙」。
「唉。大小姐,你不睡覺,明早起來,皮膚狀態肯定不好。
而家主應該通知過您,明天有客人要來家裡做客,且身份非常重要。如果您不以最佳的狀態迎接,很可能會讓對方觀感不好。」
看著喪兮兮的慕夏,高坂未花好意提醒道。
她知道,大小姐最近有兩種狀態——
一種是極度的亢奮,亢奮到抓著自己的泡泡袖問「孩子的事有沒有著落?今天的進度呢?有推進哪怕是任何一點嗎」類似的問題,反覆問30遍以上;
另一種狀態就是現在這般,木訥壓抑,但又不是抑鬱,而是一種另類的「安靜」——
安靜到,坐在一處發呆,發呆很久很久,回過神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小時。
這兩種狀態,在大小姐身上切換著來,交替出現,
每天都可能切換數次,這讓高坂感到非常的在意與重視。
【以前,大小姐安靜的狀態較多,且安靜之時心如「黑洞」,足以吸納一切負面能量。】
【最近,這樣的負能似乎到達了一個極值,以至於她開始出現了截然相反的症狀——「躁狂」,即躁動不已。】
【可以肯定,大小姐得了『躁鬱症』。】
高坂未花心中嘆息。
她查過相關資料,完全清楚,這是精神系統疾病當中的一種,又名「癲病」。
患者症狀和慕夏如今的狀態一樣,開心的時候過度開心,亢奮、瘋魔,情緒高漲;
不開心的時候喪得嚇人,如一潭死水,安安靜靜,泛不起半圈漣漪。
這些病,在她被「青空老師」拉黑以前,是沒有的。
或者精確點說,是只患了一半的,尚未發展到如此嚴重。
而今,病情大發了。
哪怕是給她找到未來的方向,找到突破的方法,她也已經陷入困局,再難憑藉自己的力量走出旋渦。
【大小姐被她自己大錯特錯的操作給搞病了,而且這病症的解藥就擺在眼前——
只要把孩子給生了,大小姐多半就能好起來了。】
【可是】
「不。不想見。」
慕夏打斷了她的思路。
高坂未花無奈道:「大小姐,家主應該提到過吧?客人是新太太以及她的孩子,恕我直言,對方很有可能成為您新的家人,如果您保持高冷或者不去接待,家主那邊」
「「家人」?呵家人?」
驀然間,慕夏受到刺激般,從「郁」模式轉換為了「躁」模式,喝問道:
「老慕老了老年痴呆了我可以理解,他當然也可以去找三房四房五七八房太太。
但是,我只有小睦這一個家人,有且只有一個。
她們這些外來的,憑什麼傍上老慕以後就膽敢自詡「家人」在我面前出現?誰要做她們的家人?她們有資格嗎?」
慕夏狠厲的言語仿佛利刃插在地上,絕對的語氣完全不似能被扭轉半點。
這樣的態度,高坂未花早就見怪不怪。
她知道,整個慕府,大小姐只把林睦當做家人。
之前的指令,也是在發現二小姐跟陸清「有一腿」後,糾結了許久才做下決定的——
原話是:「餓她2個月,等她的存款餘額什麼時候低於5000塊了,什麼時候再給她打50萬。
另外你不准去看她,不准偷偷給她買好吃的。」
高坂領命,因此沒再給林睦打錢。
現在,新「家人」要來拜訪了,慕夏不冷不熱的抗拒狀態也很正常,並不是無理取鬧。
「大小姐,就當給家主點面子,明天您至少出個面,看看對方是怎樣的人,這總沒有問題的,對吧?」
高坂委婉的勸道。
「我會出面的。但我不會叫任何其她女人「媽媽」,他逼不了我的,哦當然,我也不會叫任何其她女人「妹妹」。我沒有第二個妹妹。」
「好的,大小姐。」
高坂表示理解。
——
翌日。
時間來到午前。
距離約定好的節點只剩下不到2小時了。
慕羨春西裝革履,梳著成功人士的髮型,身上噴了高檔的古龍水,在秘書小趙的跟隨下,興沖沖的蹦躂到頂樓,推開閨女的琴房大門——
「慕夏啊,準備好了嗎?!待會兒何太太就來了,我知道你這孩子比較」
咻的一聲,慕羨春歪頭躲過女兒飛擲而來的平板電腦,聽身後小趙啪地一聲以空手入白刃的姿態將之穩穩接下後,繼續道:
「比較特性,肯定不樂意跟大人說話,所以沒有關係,哪怕你不來吃飯我都是可以接受的,爸爸不會怪你的。所以啊,我是這樣安排的!待會的局,我們大人跟大人玩,孩子跟孩子玩!」
此時此刻,企業家老爹認為自己的智慧高出天際,完美規避了女兒的叛逆:
「也就是說,我會跟何太太共進晚餐,聊聊買房買地的事,然後你這邊呢,我安排那位新來的小女孩上樓找你,你跟她聊一會,如果聊好了,願意下來參加燒烤派對,那就下來;
不願意的話,你也可以拒絕用餐,做自己的事就行。哈哈,這樣好吧?老爹是不是很懂你?」
「?」
慕夏剛起床不久,正打算練一輪琴再去化妝,完全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現在聽到老慕的話,有點搞不懂他到底想鬧哪樣了。
一側,高坂未花彎下腰來,在她耳邊提示道:
「家主的意思是,如果大小姐不喜歡那孩子,他就也可以直接跟何太太鬧掰,把人家趕回去。
而如果您喜歡那孩子,他才會繼續這場宴會,讓兩家人"和睦"的繼續交往下去
所以他是將決定權交給您了,他會通過您下不下樓吃飯,來判斷您和那孩子溝通的順暢程度。」
「」
聽到這裡,慕夏總算面色鬆動了些,面向老慕,繃緊的小臉上漸漸流露出一抹「你這老東西倒還算開竅」的欣慰表情。
略微點頭:
「那就到時候把她帶過來吧。事先說好,她但凡有一點讓我不爽的地方,或者性格比小睦差任何一點,我都會當場把她攆走,明白嗎?」
「明白明白,放心閨女,何太太是文化人,所以她家的孩子肯定也受過高等教育,絕不會討人嫌的。你就平常心對待吧。我有信心的。」
慕羨春胸有成竹。
百分之5好好相處的概率,在他這裡,就也算是成竹了。
「嗯。那行。」
慕夏收回目光,繼續將視線落於紅流星上,心中想著:
【唉,如果小睦她懂得悔改就好了。】
【放棄學弟,我仍會給予她榮華富貴。
而若與我爭搶,到最後我懷上學弟孩子的時候,就算我答應與她分享,她又真的能接受這般真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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