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燭還蹲在一地狼藉里,手指沾了奶油,人有點失神,不知道是站起來還是繼續蹲著。
周斯揚也看到了地上的東西,繞過餐廳的桌子走過來:「怎麼回事?」
夏燭抬頭看到他,眼睛裡忽然有濕意,慌亂垂頭,撿了蛋糕下的托盤丟進身旁的垃圾筐:「沒事,我想吃東西,從冰箱往外拿的時候沒注意,掉在地上了。"
周斯揚看到流理台上夏燭這個蛋糕的配套刀叉,拆了拿過來,在夏燭對面蹲下,用塑料刀具把粘在地上的蛋糕鏟進垃圾筐。
夏燭望著他的動作還是想哭。
明明剛剛無論是接電話還是掉蛋糕,都沒有覺得這麼委屈。
虛著腳下站起身,再次看了眼已經被周斯揚處理差不多的地,嗓子干啞:"…
我去拿濕巾…」
話音未落,被周斯揚拉住手腕,他看了她一眼,然後抬腕,低頭看時間,等了幾秒,輕輕笑了下:零點了。"
「生日快樂。」他抬頭說。
夏燭忽然就繃不住了,憋了很久的淚洶湧流出來,壓抑的哭泣聲。
她知道剛剛周斯揚等那幾秒是在幹什麼,是在卡點,卡零點的那個時間點,在這個新的一天,跟她說生日快樂。
這麼多年她很多次過生日都是在學校,自己過的,初高中那會兒不能帶手機,爸媽沒辦法給她打電話,所以連句祝福都沒有,當然很多時候也是他們忙忘了,能在過後被想起來,跟她說一句已經算好。
後來上了大學,手裡有點錢,會在這天和林冉出去吃頓飯,但也是一些街邊小店,隨便吃點。
沒有人,沒有人把她生日當作是一件如此重要的事,要在一天內往返另一個城市趕回來,認真記著,認真在零點這個時間祝她快樂。
周斯揚起身,用沒碰過蛋糕的那隻手托住她的臉,很溫柔的聲線,笑著:「怎麼了,又哭什麼。」
哭得太兇,夏燭下意識偏頭想遮掩,用手背去抹淚:沒什麼。」
周斯揚擋住她擦淚的手,兩步把她牽到廚房的洗手台前,開了水龍頭,幫她洗手。
幾下洗乾淨,又牽著她繞過地上那攤蛋糕往外走,走到島台旁邊,把她抱坐上去。
「地上的蛋糕」她嗓子還啞著。
「等會兒收拾,」周斯揚探手拿了桌面的抽紙盒,連抽了幾張幫她擦掉眼淚,又擰在她的鼻子上幫她擦鼻涕,溫柔死了的語氣,「不是哭了嗎?」
夏燭瞬間哭得更凶。
她其實不常哭,但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幾年僅有的幾次,都是在周斯揚面前。
「我爸給我打電話,說他們不來了,本來是想明天過生日一起吃蛋糕,」她抹了下淚,語氣有點煩,「也不是因為這個難過,主要我想自己吃,然後蛋糕又被我摔了,我想吃了好久的荔枝醬,再買還要重新預定」
她哭得上起不接下氣,是真的為吃不到荔枝醬難過。
周斯揚幫她擦眼淚:「買,現在打電話給你買十個。」
「買不到。」夏燭哭得好傷心。
周斯揚好脾氣地看著她:「讓酒店給你做。」
夏燭還是搖頭,體恤和自己一樣的打工人:「不要壓榨員工。"
周斯揚笑了:「誰壓榨人,做一個我給他一萬,誰想做誰來。」
夏燭哭聲漸弱,小聲:「你有病啊…十萬塊買十個蛋糕。」
「是有點病,」周斯揚的稍稍退後,把剛幫夏燭擦過眼淚的紙扔進島台下的垃圾桶。
不然也不能連開了兩個會還坐飛機趕回來。
在荊北的事情辦了一半沒處理完,明天還要再回去,但這些就不用專門提出來講給夏燭聽了。
垃圾扔進筐里,再走回來,看到已經平復情緒的夏燭,張開手臂,半笑:「抱你下來?」
夏燭回過來勁兒,這會有點不好意思,吸了下鼻子,撐著桌面自己往下:「我自己可以。」
「哭夠了?」周斯揚問她。
夏燭點頭,用手裡的紙揉了揉眼睛:「地還髒著。」
「我收拾,」周斯揚把她往臥室的方向推了推,「去洗一下,等會兒出來吃蛋糕。」
夏燭又看了眼那處的地,也沒矯情,說了個謝謝,轉身去了臥室。
剛哭久了,頭暈,洗頭髮時把沐浴乳當成洗髮露用了,無奈重新洗了兩遍,一切收拾好再從房間出來,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周斯揚已經在客浴洗過換了睡衣,筆記本攤在餐廳桌面,邊打電話邊看電腦在核對什麼,而碩大的米白色餐桌上除了他的電腦外,還另外放了三個蛋糕和一個四方盒子。
夏燭揉著後腦的頭髮走過去,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麼這麼多蛋糕」
周斯揚看他過來,跟對面掐了電話,電腦合起來放在一側座椅上:「不是說了給你買你的荔枝醬。」
聯繫了清潭所有品牌蛋糕店和五星級酒店,拿到的成品蛋糕。
「沒買十個,怕你替打工人罵我,」周斯揚把那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推向她,「生日禮物。」
他喉嚨輕滾,注視著她,語調略微懶洋洋:「不喜歡的話可以找我換。」
夏燭懵怔地拿過來,打開,是一條很漂亮的藍寶石項鍊,整條項鍊墜了十幾二十顆璀璨的藍色寶石,鏈接處鑲的是小顆粒的鑽石。
沉甸甸的,只看一眼就知道說不定是一套房子的價錢。
她人有點傻,盒子合上又往周斯揚的方向推:「太貴了…」
周斯揚拿過盒子直接拉著夏燭的手塞進她懷裡:「我給我的合法妻子買點東西怎麼了,我還缺這點錢。」
說著從座位站起來,繞過她椅後,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過生日,開心點。」
再接著手鬆下來,往廚房的方向去,走到冰箱前,拉開門問她:「要喝什麼?」
夏燭看著手裡的項鍊盒,鼻子有點酸,語調不自覺地發軟:「都可以」
周斯揚看著她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拿了聽可樂和鮮榨的冰果汁,走過來,果汁插了吸管放在夏燭面前,再接著抽了椅子坐下,示意那三個蛋糕:「都拆開?還是選一個嘗一嘗,剩下的明天帶給你朋友。」
夏燭沒有浪費的習慣,舔舔唇,抬起頭:「選一個吧。」
周斯揚早知道她的答案,拖了其中一個過來,手指挑著拆上面的絲帶,夏燭依舊懵懵的,直到周斯揚把盒子拆完,蛋糕拿出來,才發現這蛋糕和她晚上摔的那個是同一家。
「怎麼」她嗓子虛啞。
「收拾地的時候看了垃圾桶里的包裝盒,」周斯揚解釋,笑,「不是說想這家想了很久夏燭軟著聲音哦了一下,再瞟到周斯揚從包裝盒裡拿蠟燭的動作,酸著鼻子低頭,很認真地說了聲「謝謝」。
周斯揚幫她把蠟燭點上,又走到玄關處關掉餐廳吊頂的燈,極輕地砰一聲,燈光跳滅,只留客廳牆角的兩盞地燈。
夏燭轉頭,昏黃的光線里看到周斯揚走向客廳電視櫃前的音響,須臾,音響放出舒緩的民謠。
她一直處於茫然失神的狀態,目光追隨周斯揚,看著他從客廳再走向自己。
不消片刻,她被周斯揚彎身從身後擁住,他撥了她的頭讓她看向蛋糕上還燃著的蠟燭,兩手握著她的手腕,讓她雙手合十,輕柔的嗓音,靠在她耳邊:「許個願?」
「為你自己。」他說。
蠟燭的光晃得她眼暈,她輕輕吸鼻子:「…許什麼?」
「升職加薪?」周斯揚笑著建議。
夏燭也彎了唇,心情恍惚比剛剛好了不少,閉眼許了願,再睜開時輕聲問周斯揚:「會實現嗎?」
周斯揚右手鬆開她,把蛋糕拉近,偏頭,唇碰著她的耳朵,像哄小孩子一樣說悄悄話:「會的。」
夏燭盯著蛋糕上的蠟燭,問周斯揚他剛去放的是什麼音樂。
「阿拉伯的民謠。」周斯揚解釋。
「阿拉伯的民謠?」夏燭偏頭疑問。
周斯揚手從她的手腕鬆開,輕揉她的發頂,把她的頭再次帶向蛋糕的方向,示意她吹蠟燭,依舊是哄小孩子的語氣:「對,阿拉伯人保佑好孩子在生日這天得償所願的民謠。」
他輕聲笑,在燭光里親了親她的耳朵,悄聲:「專門為你放的,所以你的願望會實現。」
隔天早上,周斯揚走得很早,他十點在荊北有會,他人走的時候夏燭還沒起床,等她迷迷糊糊睡到八點多醒,再抓手機看時間,意識到周斯揚已經在飛機上了。
撐著床揉了揉頭髮坐起來,人恍恍惚惚的,還在昨天晚上的那個生日氣氛里有點沒緩過來。
民謠很好聽,特別是在周斯揚說是為實現她的願望專門放的時候。
夏燭在床上坐了會兒,吞咽嗓子時覺得前脖頸有點難受,像是有堵塞物。
不過她想可能是剛起來,一晚上沒睡,嗓子發乾的原因,沒太在意,起床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接到沈淑玉的電話,電話里沈淑玉說知道她生日,自己和周永江讓人幫忙帶去了一份禮物,等會兒送到。
夏燭實在沒想沈淑玉還會給自己帶東西,刷牙杯放在台子上,連說了兩聲謝謝。
沈淑玉笑:「謝什麼,應該的,也就是周斯揚他姑姑不知道,不然肯定也要給你帶東西。」@夏燭受寵若驚,點頭應聲,想著晚會兒把沈淑玉兩口子送的東西和周斯揚昨晚給她的項鍊放一起,等合約結束離婚時一併還給周斯揚。
@太貴重了,她實在拿著心慌。
半個小時後,有人敲門,她放下電腦,從沙發起身去開門,接到電話里沈淑玉說的禮物。
一個很精巧的木盒子。
拿著盒子走回客廳坐下,遲疑了兩秒還是打開看了眼,是一個很漂亮的翡翠鐲子。
林冉昨天晚上已經打電話提前祝過她生日快樂,並和她約了今天晚上的飯。
她拿著木盒起身,想上樓放起來,剛站起又覺得前頸處不舒服,微微皺眉,站住腳,按著嗓子接連咽了兩下,模模糊糊依舊有堵塞的感覺。
三個月前的最後一次檢查,醫生說她甲狀腺的問題不大,良性的瘤子暫時也可以不割,所以最後手術沒做。
夏燭皺著的眉沒松,輕輕吸了口氣,略微思考,彎腰撿了手機,在省醫預約掛了隔天下午的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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