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吳荻站在初升的太陽下,面前「真武堂」巨大木質招牌的陰影,恰巧遮住了他的臉。
他的臉隱藏在陰影里,沒人能看見他的表情。
一身深藍色的勁裝,裁剪極其合身,讓他看起來猶如一棵傲然而立的青松。
秋水般的長劍握在他手裡,劍柄上已滿是汗水。
每次測試時,他總是很緊張。
「第三年了……不能再失敗了。」他不由得將手裡的劍握得更緊。
站在他身旁的是九個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高低不一,有胖有瘦,但都站得筆直。
十件款式一樣的衣服,十把幾乎一模一樣的長劍,十塊一百零八斤重的岩石。
他們的身前是一位猶如金剛的大漢。大漢的聲音雄渾地響起:「第一場,試力!劍入石三寸即為合格。開始!」
站在最右邊的少年暴喝一聲,如秋水般的長劍化成了一道碧芒,刺入了他面前堅硬無比的磐石里。
「四寸!」大漢叫道。
第二個少年接著出劍,第三個,第四個……
「三寸!」
「四寸!」
「四寸!」
「五寸!」
「三寸!」
「四寸!」
……
堅硬無比的岩石,一一被長劍刺入。以劍入石,需要極強的腕力。這些少年的力量,恐怕九牛都不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吳荻身上。
他長吐了一口氣,一聲暴喝,猛地將長劍刺向石塊中部。
「哐當」一聲,長劍應聲落地。吳荻握住自己刺痛的右腕,額頭上已滿是汗水。
「不合格!下去!」大漢的聲音顯得很不耐煩。
「沒有力量就沒有尊嚴!」這是鬼怪肆虐的天陸基本法則。
「還是不行莫?」吳荻長長地嘆了口氣。撿起落在地上長劍,一臉茫然地向台下走去。
「真是搞笑,這樣的廢物還能參加試煉?」
「是啊!還連續參加了三年,不知道他是靠什麼得來的名額。」
「看來吳家的氣數已盡了。」
「吳家?他就是風劍吳成峰的義子?這個傳人也太不爭氣了吧。」
「可能風劍也不過徒有虛名罷了。」
……
台下彼此起伏的質疑聲,猶如一根根尖銳的鋼針,扎在吳荻心裡。他孤零零地站在台下,仿佛一尊已經沙化的石雕。
「三年了……三年了…….」
雲郡,雲燕國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背靠斷雲山,東臨鹽海,西連國都元安,人口上千萬。這裡是雲燕國的交通要塞,掌握了雲郡,就等於握住了雲燕國的咽喉。
雲郡的主城區足有上萬公頃,而凌劍閣便是城中最強的勢力之一。
「一劍凌絕,萬軍莫敵」的稱號絕不是浪得虛名。因為凌劍閣練的不是普通的劍法,而是靈劍。靈劍修煉方法神奇無比,據說修煉到後期,可以實現憑虛御風、飛劍殺人。
雖然凌劍閣在二十年前被神秘力量重創,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直到現在依然沒有人敢輕視它。
凌劍閣每年都會招收一批弟子,但收徒的要求極嚴。非名門子弟不收,非天賦出眾者不收。吳荻剛剛參加的便是它的入門測試。
作為「風劍」後人,他當然有資格參加測試。可是他也「很爭氣」地連續三年止步於測試第一輪。
腕力是練劍的重要條件。可是至六歲開始,吳荻就發現自己無法將力量聚集於腕部。無論他的義父給他服用了多少靈丹妙藥,教了他多少凝神聚力的方法,依然於事無補。
十多年來,他一直堅持刻苦修煉,這三年來更是每年都來參加測試。
可是上天並沒有給他創造奇蹟的機會。
「下一組!」
十個同樣身著勁裝的少年,一一站在了岩石前。吳荻看著台上左側第三個少年,眼裡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
謝飛羽!吳家對頭謝家的次子。他的哥哥謝無星被稱為當世奇才。十三歲擊敗了雲郡禁軍教頭林玉宇,十七歲領悟了武魂,連謝家家主謝刃都只能和他打平手。十九歲更是被碧越收為關門弟子,成為了碧炎山莊歷史上最年輕的關門弟子。
最重要的是,他曾在十五歲那年,單槍匹馬挑戰吳府。
吳荻永遠記得那一天。五年前的二月初二,當時只有十五歲的謝無星站在吳家大門前,叫囂著要和吳家弟子討教劍術。吳家知道自家弟子敵不過他,將其拒之門外。
想不到的是,這個天才少年不依不饒,雇了十餘個乞丐在吳家大門前不停咒罵。
「吳家劍法,浪得虛名。男子天生為奴,女子註定為娼。謝家一出,棄劍逃亡。」
被這樣連續咒罵了三日,吳荻的三叔之子吳陽終於忍受不住,出門迎戰。
只有一招,吳陽的手臂就被對方生生扯斷。那種骨肉碎裂的聲音,那些血肉橫飛的場景,永遠地印在了吳荻的腦海里。
當時只有十五歲的謝無星將腳踩在痛苦shen吟的吳陽臉上,看著驚恐的吳家人,露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殘忍笑容。他重重地在吳陽臉上吐了一口痰後,嘲諷道:「吳家劍技,不過爾爾。哈哈……」然後揚長而去。
那是吳家的恥辱!那是吳家的痛!那是吳家的血與淚!
吳家人有血,吳家人有淚,但他們只能將其咽在肚子裡。
技不如人是沒有尊嚴的!就像整個雲燕國,整個天陸,只有強者才配談尊嚴。
「開始!」大漢一聲令下,台上的少年依次出劍。
「四寸!」
「五寸!」
「咦?這是……超十寸?」大漢不可思議地看著第三個出劍的少年。
場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劍身穿透了岩石,劍勢依然不減,直至沒入了青石板一半才停了下來。
「妖孽!」過了半晌,人群中出現了一聲嘆息,帶著濃濃的嫉妒之意。
「謝家又出了一個妖孽!」
「謝家?他就是謝飛羽,謝無星的弟弟?」
「這力量,恐怕九十牛都不止吧。」
「未經過『出塵』歷練,力量就如此恐怖,太可怕了。」
……
人群中不乏凌劍閣的正式弟子。這些弟子經過凌劍閣的「出塵」歷練後,力量要比「出塵」前強上兩倍不止,但依然自嘆不如。
閣樓上的三位凌劍閣長老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吳荻知道,這是凌劍閣最有權力的三個人。
坐在左側的老人名叫白陽,凌劍閣的功法長老。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纖塵不染,就像一朵九天垂下的白雲。而坐在中間的老人名為黑松,凌劍閣的執事長老。深深的皺紋已經爬滿了他的臉,但他的毛髮卻依然漆黑如墨。坐在右側的則是凌劍閣的執法長老紅古,一身鮮紅的長袍,顯得分外扎眼。
能被這三位長老收為弟子,是眾多練劍之人的夢想。顯然謝飛羽已經跨出了第一步。
一時間,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這個少年身上。他的眼睛細得猶如一條線,身形略胖,但此刻是如此的耀眼,以致於刺痛了吳荻的雙眼。
「謝家子弟竟然強到了如此地步。」吳荻的心已經沉入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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