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嬌看看芸娘奇異的反應,再看看這個明顯是想要假裝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的中年人,十分困惑,「芸姐姐,你怎麼了?這個人是誰?他要想欺負你的話也不怕,如今在大名府,誰還敢欺負你。」
芸娘顫抖著嘴唇,眼淚也差點流出來,她輕輕推開雪嬌的手,上前走了幾步,撲通一聲就這樣直直跪在青石板路上,顫抖著喊了一聲:「父親!」
雪嬌傻了眼,她沒想到這是京城來的人,這個人似乎就是芸娘以前跟自己說過的她的父親,那不就是當今副相沈騰麼?
沈騰聲音里也有隱藏不住的激動,「芸兒,快起來快起來。」他親自上前把芸娘攙了起來。
芸娘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來了,她一邊擦淚一邊說道:「父親,我們進家裡去說吧。」
跟在沈騰身後那個人跟著進了院子,卻沒有進屋,他只是在門外守著,只有雪嬌芸娘還有沈騰三個人進了屋裡。
芸娘拿粗瓷杯子倒了些水,這個家她成婚後還沒來得及好好收拾呢,因此家具用具什麼的都還是以前林平安買的那些。
沈騰握著杯子沒有喝,四處打量了一下,不由心酸,這麼大的客廳,連一點裝飾都沒有,磚縫之間的灰都還裸露著,屋裡更是可憐,只有一個大圓桌,還有一個小小的方桌,幾個凳子,兩把椅子,別無他物。
他十分愧疚,內心裡的諸多悔恨都涌了上來,「芸兒,沒想到你現在過的竟然是這樣的日子,我收到消息你要嫁給一個貧漢的時候,就想辦法趕了過來,想著說不定還能阻止你們的婚事,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說到這裡他十分悔恨,內心裡老淚縱橫。「我一直對不起你,最早沒辦法給你名分讓你流落在外。後來好不容易讓你跟我回了沈家,卻一直讓你受欺負,連婚事我都沒辦法幫你,還害你落在大名府這種邊境苦寒之地。」
「我一直收不到你的消息。說來慚愧,我這邊的消息都被你母親給阻攔了,所以等我聽說這一系列事情後,先是柳生對你做的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後來他自食惡果。然後就是你要嫁給一個無父無母的窮光棍,我知道自己收到消息時候可能就已經遲了,但是還是快馬加鞭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遲了。」
他羞愧的捂著額頭,「沒想到我沈騰就算官做的再大,卻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讓你一個千金小姐淪落到這種地步。」
可憐金玉質,終掉淖泥中。
芸娘聽他這樣說,一邊掉著淚一邊搖著頭反駁,「父親。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柳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我跟平安我們兩個很幸福的。」
她把林平安對她的呵護都一一說了出來,眼裡含著淚,嘴上卻帶著幸福的笑,「我本來不打算再嫁人的,柳生去了之後我一個人的生活反而十分安定平和了,自給自足也很幸福。我感覺我不會再有勇氣去跟一個人過了下去的,沒想到林大哥出現了。他雖然沒有很多話,卻從細節上到整體上都給了我極大的呵護與溫暖,讓我不再彷徨不再悲傷,讓我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您不知道。我本來以為我一直是溫柔的平和的芸娘,遇見他我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是個小女人,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可以任意的嬉笑怒罵,不用一直當大家閨秀,而且不管我做什麼。我心裏面都有極大的安全感,因為我知道不論如何他都會一直支持我。」
她含著淚望著沈騰,「父親,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幸福。」
沈騰無奈的嘆了口氣,「芸兒,聽你這樣說我這心裡就好受了很多,可是你看看這裡,家徒四壁,你還是單純,不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現在這是剛成婚,甜甜蜜蜜,但是時間久了,你就知道這裡面的苦了。」
芸娘不由撲哧一笑,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搖著沈騰的胳膊撒嬌,「難道父親不知道我現在是穆氏的掌柜了嗎?我一個月可以掙好多錢的,再說了,林大哥他一點都不窮的。」
她還想再多說一點的,門外卻傳來了爭執聲:「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芸娘呢?」
是林平安回來了,門外那個人攔著他不讓他進屋,芸娘驚喜的站了起來,「是林大哥回來了。」
沈騰讓門外那個人放他進來,芸娘已經去門口接他了,兩個人一起進來了。
沈騰不滿意的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一身腳夫打扮,普通的粗布衣服,頭髮也是用塊布纏了起來,褲腿用布纏得緊緊地,穿著一雙黑色緊口布鞋。再看長相,芸娘在他邊上簡直就是仙子下凡一樣,更趁得他長相一般般。
總之沈騰是怎麼看都看不順眼,柳生賴好長相十分出眾,又是個秀才,雖然還是配不上芸娘,但是比這個林平安好了很多。
芸娘拉了拉林平安的袖子,「這是我父親。」
林平安做的事搜集消息的事情,最會看人,他看了看這個中年人,雖然穿的很普通,但是身上那種長年養尊處優以及身居高位的氣質卻是擋也擋不住的,他感覺出來了這個人對自己的不滿,不過不管對方對自己怎麼樣,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因此他跟著芸娘一起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叫了聲「父親」。雪嬌急忙起身站到一旁,她可不能讓芸娘跟林平安連自己也拜了下去。
沈騰雖然十分不願意,但是芸娘也跪了下去,他只得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起來吧。」
然後指指林平安,「你跟我來。」
扭身進了臥室,林平安安撫了下滿臉焦急的芸娘,溫柔的笑了笑:「好了,沒事的,你跟穆姑娘在這裡等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一進門沈騰的質問就劈頭蓋臉而來:「你知道我們家芸娘是什麼出身麼?你現在掙得還沒有芸娘多,難道只是為了吃軟飯才費盡心思娶了芸娘?還有,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給芸娘幸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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