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將盡 第十卷一百一十二章:勢術之爭,真相大白

    幾人正商量去找時鵲醫生看病,誰知道小魚卻恰巧將他帶了進來,幾人一驚,立刻起身,正在這時,「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來者正是小魚和那神秘郎中時鵲。

    時鵲醫生倒也不客氣,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江笑書面前,江笑書嘴角一扯——給盛於燼看病呢,瞅我幹嘛?

    時鵲上下打量一遍江笑書,隨後皺眉道:

    「脫衣服。」

    「哈?」江笑書一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時鵲醫生扯下了上衣,露出了上身。

    眾人順著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江笑書心臟處,竟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受心跳牽引,那洞竟然扭動起來,看起來既瘮人又詭異。

    時鵲伸手按住那個洞,李光昴立刻警惕起來,按住劍柄,卻見江笑書和小魚同時對他搖了搖頭。

    仔細摸索一番後,時鵲醫生道:

    「你膽子很大。」

    江笑書咧嘴一笑:

    「嘿嘿,過獎過獎」

    時鵲又皺眉:

    「我只見過你兩面,誰教你的?」

    江笑書聳聳肩,提起了褲管:

    「照瓢畫葫蘆,自己學的。」

    「引子是什麼?」

    「一朵靈芝。」

    「胎生靈芝?」

    「豁,了不起,正是。」

    「你想學醫麼?」

    「嗯?不學不學。練武都費老鼻子勁兒了。」

    「有空了來找我,我來處理這個洞。」

    「提前多謝了,正嫌這玩意兒瞅著嚇人呢。」

    時鵲點點頭,隨後便徑自去盛於燼床邊診脈了,在場的眾人,除了小魚,誰也沒聽懂他們倆在說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你倆也腦部受損了?」柳伶薇不由得問道。

    「去你的,」江笑書翻個白眼,披回上衣:

    「你們以後會知道的,先給盛於燼治病。」

    眾人圍到床前,只見時鵲醫生診完脈之後,將盛於燼輕輕翻動了幾圈,一番仔細觀察後,臉上露出費解的神情。

    「時先生,怎麼樣?」

    時鵲沉吟許久後,說道:

    「受了這麼多傷還沒死的人,我一個都沒見過。」

    幾人的神色頓時黯淡下來。

    「他頭部受過重擊、被火燒過、被濃煙熏過,外傷更是數不勝數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經歷的,最可怕的是前段時間,他遭受了酷刑,很多天的酷刑,其中殘酷,我想著都有些打顫,這讓他丹田損壞、氣海破裂、骨骼碎裂、經脈移位耳蝸里的兩根鋼釘,更是損壞了他大腦的語言和書寫能力」

    提及盛於燼遭受的酷刑,幾人不由得心下黯然,可見時鵲將傷勢來源和病情說的分毫不差,幾人又頓時一喜——診療得如此精準,盛於燼豈不是能治?

    時鵲繼續道:

    「可他現在脈搏平穩,呼吸悠長,精力旺盛得嚇人,體魄如此強悍之人,實在匪夷所思。最離奇的是,他身上對其骨骼、理順經脈的手法十分高超,剛剛吃下去的藥也很有水準,我實在想不到是誰替他治療的,有這個水平的醫生,前段時間應該剛死才對」

    時鵲露出思索的神情,江笑書趕緊接住話茬:

    「額是路邊拉來的一個郎中,像你一樣背著藥箱子走,被我們請來治外傷,也不知道是誰,多半是像您一樣的世外高人吧唉,咱先不想這個,時醫生,他腦部損傷有救麼?」

    「有的。」時鵲緩緩點頭:

    「不過我要先說好,治療方案有點兒嚇人,你們能接受我就治,不能接受我就走,絕不勉強。」

    眾人不由得心中打鼓——看來司神醫果然沒說錯,這個時鵲醫生的治療果然有風險。

    「怎麼治呢?」江笑書問道。

    時鵲指向盛於燼的耳蝸:

    「這兩根釘子我沒本事取出來,所以只能先調整位置,讓他不再壓迫病人腦中的血管和經絡。」

    「啊,一直留在腦子裡,豈不是後患無窮?」柳伶薇不由得驚呼。

    時鵲點點頭:

    「所以我要另外插八根銀針進他的腦子,將釘子位置給鎖住,讓釘子遠離血管和經絡,他就能清醒過來。」

    柳伶薇搖搖頭:

    「不但不拔釘子出來,還要再加東西進去,這、這未免太冒險了,不行,我不同意」

    「如果在這之後,我和司華景聯合會診的話,是有能力拔出釘子根治的。」時鵲冷不丁道。

    幾人頓時一驚,卻見時鵲看向江笑書:

    「司華景現在就在你家,對麼?」

    江笑書嘻嘻一笑:

    「別開玩笑了,時醫生。我都沒見過這個司神醫,我家又沒人生病,他去我家幹嘛?」

    「司華景的開藥風格,和矯正骨骼和經絡的手法,我絕不會不認識的。但你們請來了我,說明他本人並不在此處。世人眼中的他已經死了,所以他也不會在錦官城。一提到他,你這狐狸眼睛的小子就會打岔,所以八九不離十,他被你藏了起來,對麼?」時鵲淡淡道:

    「如果我猜錯了,司華景其實真的死掉了,那盛於燼可就難救了,即便恢復正常也要承受非常多得痛苦。所以你最好想再清楚回答我。」

    江笑書瞪大眼睛,萬料不到這怪異的老醫生竟如此敏銳,竟捕捉到這麼多蛛絲馬跡,想到司神醫等人的去向是個秘密,但有看著盛於燼的病情,一番斟酌,他只好道:

    「時醫生說的不錯,我的確知道司神醫的去處,請求他日,你能和他替盛於燼會診。」

    「他為什麼會在你手下?」

    「此間詳細,事關重大。我的確不能妄言,不過你可以會診時親口問司神醫,我江笑書絕未害過他。。」

    「會診時間定一下吧。」

    「年後,京城江府。」


    「好,我準時來。」

    隨後眾人反覆商議,又得到時鵲病情絕不會惡化的保證,最終決定讓時鵲為盛於燼治病,先讓盛於燼恢復正常。

    眾人退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全身衣衫濕透了的時鵲走了出來:

    「結束了,一切順利,他已經服下藥睡下了,過半個時辰,就沒事了。」

    「八根銀針,竟有這麼神奇?」王勁威不禁問道。

    時鵲冷哼一聲:

    「你信不過我?」

    王勁威領教過他的斤斤計較,趕緊轉移話題:

    「話說時老先生,八根銀針,竟讓你這麼累麼?」

    時鵲點點頭:

    「不錯,這幾乎是我最高深的醫術,別看八枚銀針不起眼,可要做到『就勢而為,水乳交融』的境界,卻又難得很了,我今天狀態不錯,堪稱完美。」

    「就勢而為,水乳交融?」

    「這是我們醫家的一種說法,」時鵲見王勁威感興趣,便解釋道:

    「醫家之道,分為術和勢。術的作用在於改變和調整,專攻技巧,講究『逆天而行、人定勝天』,聽著很唬人,可多半會留下莫名的後遺症,因為這些治療技巧很多都違背了人體基本的運行規律,雖然一時見效快,卻隱約有後患。」

    「那你所說的勢呢?」

    「醫家之勢,作用在於引導和激發,專門研究人體本身之奧秘,講究『就勢而為,水乳交融』,利用人體本身的力量自我修復,幾乎不會留下後遺症。」

    「聽起來『勢』要比『術』厲害得多啊?」

    「此言差矣——勢固然不會留下後遺症,可如果病人本身身體的力量已經不足了呢?一條已經乾涸的河流,又怎麼去滋養岸邊的花草樹木呢?而且大多數時候,『勢』的見效相對較慢,緊急情況下,只怕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所以,真正的醫生,這兩樣東西都得學,不過會在到達一定高度後,有所取捨。這『勢』和『術』之間也各有優劣,分不清誰高誰低?」

    「再對不過了,」時鵲讚賞的點點頭,隨後嘆道:

    「不過勢術無優劣,人卻想分上下,這麼多年來,我和司華景互不相讓,便是為此了。可聽聞他去世後,我便覺得自己太過著眼於勝負,反倒不如先前那麼純粹了,於是我關閉醫館,四處行醫,才漸漸的理清了這許多道理,不知不覺,竟連醫術都有更深的理解。年後又要去京城和司華景一同會診,故人多年不見,不知又是怎樣光景」

    沉吟片刻後,王勁威問出了那個問題:

    「我聽說,時老先生你手下死了不少病人?」

    「不錯。」

    「您的醫術也救不了他們麼?」

    「沒人能救得了那些病人——他們早已身患絕症,除我之外再沒有第二個醫生敢收留他們,可他們來我這裡,我仍會用盡渾身解數替他們續命,即便死在我的醫館,我也不會放棄,人們都傳言我醫死了他們,可我知道我堅持了我學醫的初心,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原來如此,時老先生醫德高超,真讓我佩服。」

    「這算不了什麼。我四處行醫,聽聞江岳幫在湘州胡作非為,便一路趕來,沿途救了不少被江岳幫所傷的百姓,後來在芷江聽說你們路見不平,與江岳幫大戰,心中十分讚賞,這才在路上等候,希望能幫上你們忙,才有了那次治江笑書的腿傷。你們對弱者拔刀相助,真是個頂個的英雄好漢!」說罷,時鵲一豎大拇指。

    「怪不得那天遇見了您,我還當是碰巧呢,想不到竟是您主動過來的。」王勁威恍然大悟。

    「前幾天,我又聽說你們挑了岳陽總舵,江岳幫之兇狠,我可清楚的很,生怕你們有閃失,便急匆匆趕來,正好被小魚姑娘請來,也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了。」時鵲欣慰一笑。

    小魚姑娘出去時,盛公子還沒發病,她請醫生幹嘛王勁威思恃著,忽然想起江笑書胸口那個大洞,頓時瞭然。

    一旁的江柳李三人聽見二人對話,互相對視一眼——這個「勢」「術」之爭,倒有些暗合武學至理,三人都是習武之人,不由得將之與自己的武功相印證,居然各有收穫,也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欸,到時辰了,去看看盛於燼吧,老夫去休息一下。廚子,有空來和我聊聊你的藥膳。」半個時辰很快過去,時鵲朝眾人招呼一聲後離開了。

    幾人快步搶進屋內,只見盛於燼已經坐了起來,捂著腦袋,微微皺眉。

    「碎嘴燼,你好了沒有?」柳伶薇問道

    「痛。」盛於燼簡短道。

    幾人頓時一喜——終於好了!

    隨後柳伶薇又是一奇:

    「怎麼治好了還痛?」

    「勢,治病,痛苦,我清醒。」

    江笑書一琢磨:

    「你是說,時醫生用『勢』的方式給你治療,是激發利用了你頭部的疼痛,以此來讓你保持清醒,不再犯病?」

    盛於燼點點頭。

    江笑書嘖了一聲,十分不滿:

    「他娘的,事先幹嘛不說?老子找他去。」

    「回來。」盛於燼道:

    「問過,我同意。」

    既然是盛於燼自己同意的,大家也不好說什麼,柳伶薇拉住盛於燼:

    「很難過麼?」

    「著求得住。」

    可他說話如此簡短,顯然那疼痛沒他說的那麼輕描淡寫,眾人有些擔憂,柳伶薇更是打定主意,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少和盛於燼拌嘴。

    就當是讓著他點兒咯。

    盛於燼轉過頭,沖江笑書道:

    「說。」

    江笑書自然知道他讓自己說什麼,其實這幾乎是每一個人都要問的問題,不過先前各種事務纏身,所以始終沒來得及對大家解釋。

    現在,就是迷霧揭曉的一刻

    被覃梔芊追殺墜崖後,江笑書和小魚怎麼活下來的?

    江笑書逃亡路上,已經生不如死,連續用「禍福相依」和「血屍術」兩大邪功搏命,為什麼現在非但沒有成為廢人,武功卻反倒像進步了?

    江魚二人是怎麼聯繫上李天將的?

    江笑書和李天將定下了什麼樣的計劃,才最終奠定了勝局。

    千里之外的京城曾發生過什麼,讓江李二人如此擔驚受怕,卻又讓他們反轉成為功臣?

    除了這些之外,江笑書還做了什麼?

    那個栽贓江笑書、僱傭覃梔芊、武陵郡客棧激化矛盾的組織究竟什麼來頭,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有誰是他們的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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