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將盡 荒狼舊夢三:冷笑

    王宮這邊。

    走在最後的兩位老人在閒聊幾句後都已坐車緩緩離去,整個王宮內便只剩下了新王拓跋逐鹿以及東將軍拓跋哈爾兩叔侄。

    拓跋哈爾看見董城與納蘭元基都已離去,這才緩步走到拓跋逐鹿身前,他對拓跋逐鹿說到:

    「走吧,去盥洗一番,明日你就要以新狼王的身份,去另外四座都城巡視,向全荒狼昭告你的身份。今日你有些勞累,先去歇息吧。」

    拓跋逐鹿坐在王座上,聽見這話後並未起身,而是冷冷的看著拓跋哈爾,然後他從頸部摸出一件吊墜模樣的事物,冷笑一聲,然後將那事物拍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拓跋哈爾看見這樣東西,臉色大變,本來居高臨下的站著俯視拓跋逐鹿的他,忽地就跪了下去,將頭緊緊貼附在地上,再也不復先前有些倨傲的姿態。

    拓跋逐鹿冷冷的問道:

    「東將軍拓跋哈爾,我問你,你可認得這是什麼東西?」

    荒狼地處西北極寒之地,此刻又是三月,冬寒未過,仍然甚是寒冷。

    可是此刻,拓跋哈爾的臉上已經肉眼可見的流淌出冷汗。

    拓跋逐鹿恭聲回答道:

    「回稟狼王陛下,這是先王拓拔志狼冠上的右牙,乃我荒狼傳承千年的聖物。荒狼第一任狼王遺令,狼冠可易,右牙不可換,所有荒狼子民,先認右牙再認王。」

    拓跋逐鹿拿起這荒狼國象徵皇權的右牙,細細打量了一番——這狼牙與尋常的狼牙並不相同,普通的狼牙是純白的,在夜色中會發出冷光,比如拓拔志狼冠上的左牙就是如此。可這顆狼牙卻通體血紅,在夜色中更發出的是妖異的紅光。並且這顆傳承千年的狼牙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的,不但堅硬無比,而且水火不侵,極其特殊,無法仿造。

    拓跋逐鹿將這顆右牙吊回自己的脖頸,然後淡淡的向拓跋哈爾問道:

    「你怕死麼?拓跋哈爾。」

    拓跋哈爾顫聲道:

    「臣不怕死。」

    拓跋逐鹿忽地厲聲道:

    「不怕死?那為何今日在我說第二個事情的時候,要出聲搶白我,並且直接向眾人說了第三件我繼任登基的事,略過了第二件事不談?本來說好的,第二件事不是我們即將集結重兵,再次進軍玉門關麼?」

    拓跋哈爾沒有回話,只是俯下身去,「砰!」的一聲磕了個響頭,見拓跋逐鹿面色不變,拓跋哈爾便不停的對著拓跋逐鹿磕頭,一時間大殿之上,砰砰作響。

    拓跋逐鹿見拓跋哈爾不予回答,只是磕頭。更加怒從心起,他站起身來,將手往拓跋哈爾後背探去,隨後「唰!」的一聲抽出了拓跋哈爾的佩刀,他拿佩刀指著拓跋哈爾罵道:

    「三日之前,就在此處,你是如何說的?你說你要帶你的五千親兵,孤軍殺去京城,為我父王母后報仇雪恨!可現在呢,你的勇氣被狗吃了麼?怎麼連宣戰之語都不敢讓我說?還是說,你那時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故意給我看的虛情假意?」

    說道最後那句「虛情假意」,拓跋逐鹿語氣逐漸森然,他怒火中燒,雙眼尤似噴出火來,他將那彎刀伸出,直直的抵在拓跋哈爾的脖頸上,拓跋哈爾這才直直的跪著,不再繼續磕頭。

    王宮的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可拓跋哈爾額頭已經磕出了血,足以見得他剛剛磕頭時用盡全力。

    拓跋逐鹿拿刀指著拓跋哈爾,喝道:

    「我在問你話,回答我!」

    拓跋哈爾抬頭注視著拓跋逐鹿的雙眼,忽地留下一行淚水,他面露悲愴的回答道:

    「稟告狼王陛下,拓跋哈爾不怕死,陛下若是讓我現在領親兵五千去打玉門關,屬下二話不說,立刻收

    拾行頭就上馬而戰,前去玉門關,為王兄王嫂報仇雪恨!可是舉國交兵之事,還望您三思。」

    拓跋逐鹿聽到這話,有些難以理解,於是他問道:

    「你當真敢去玉門關?你方才打斷搶白我不是因為你怕死?」

    拓跋哈爾回答道:

    「不錯,拓跋哈爾自從十七歲和先王一同上了戰場,多年來搏殺死戰,沒有哪次不是身先士卒,臣從不怕死。」

    拓跋逐鹿神色略見緩和,但仍是喝問道:

    「既然不怕死,為何不讓我宣布開戰?」

    拓跋哈爾雖然還是跪著,可此刻已經將上身挺立如松,他回答道:

    「陛下,我之所以請命去帶親兵殺入大秦,是因為我手下那五千親兵,都是我自己組織的親衛,從他們跟我的那天起,他們的命就是我的,所以我帶他們前去玉門關,就算是全部戰死,我都問心無愧。可是陛下,你莫要忘了,兩年前先王帶兵挑起秦荒大戰,那是我荒狼最鼎盛的時期,,十萬荒狼兒郎被永遠的留在了那座玉門關,可是我們依然被擋在關外寸步不得進。我們為何要求和啊?說穿了不就是因為打不過啊。當時都打不過,現在剛剛戰敗,國力不足先前的三分之二,陛下若是再度挑起秦荒大戰,只怕最後就不止是戰敗了,說不得要落得個亡國的下場啊!更何況王兄王嫂此番葬身異國,雖然咱們都極度懷疑是那秦賊做的,但是咱們卻沒有證據證明,但是和談通告已經發了過來,陛下若是執意要開戰,那就是我們撕毀條約了,出師無名,如何能勝?還有,今日朝堂上的爭吵您已見著了,阿史那安那廝,居然此刻都還在為那秦賊說好話,若是咱們真的開戰,你又如何指望的上這種狼子野心、心懷不軌的傢伙?」

    「所以。」,拓跋哈爾說了一大串,頓了一下,然後鄭重地開口道:

    「陛下,若是舉國開戰,便是無實力、無名分、無軍心的『三無之戰,所以我才寧願冒犯您,也要求您三思而行。」

    說完,他便不再言語,只是毫無畏懼、目光坦蕩的看著拓跋逐鹿。

    拓跋逐鹿聽他話聽到一半時,便將離拓跋哈爾脖頸只有幾分的彎刀收了回來,開始垂首沉思,等到拓跋哈爾的話將近說完,他的神色便緩和了許多,再也不見憤怒之情,待到拓跋哈爾說完後直直的看著他,他面有愧色,將彎刀放於案几上,俯下身親自將拓跋哈爾扶了起來,並歉意道:

    「對不起,我剛剛情緒過激,行事魯莽,還望叔父莫要介意。快快請起。」

    拓跋哈爾起身搖頭道:

    「無妨,我知道陛下心中的感受,當年我的生母,也就是你二祖母被中原人殺害之時,若不是先王及時制止了我,說不得我就去玉門關拼命了。陛下你突逢大變,自然會激動異常,而我之前已經歷過這種事了,所以才能較快的冷靜下來,做出分析。」

    拓跋逐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可是臉上的憤怒之情已經消散,但是懊惱之色卻絲毫未減,他恨恨的將几案上的彎刀抓起,然後狠狠的擲出插入了地面,恨聲道:

    「可是、可是聽你這麼說,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妥,難道就真的沒法報仇了麼?」

    本來已被扶起的拓跋哈爾又跪了下去,沉聲道:

    「啟稟陛下,仍是那句話,拓跋哈爾不怕死,望陛下准許臣帶親兵前去破關,無論勝負,都是拓跋哈爾一人的事,不會連累我荒狼國而且說不定,就讓臣僥倖破關了呢?」

    拓跋逐鹿擺了擺手,回答道:

    「此事再也休提,你剛剛都說了,三十萬大軍都攻不下的玉門關,憑什麼你五千人就能僥倖破關?你這是尋死之舉,我定然不會同意的。」

    拓跋哈爾磕

    了個頭,繼續說道:

    「若是領兵沖關不得您允許,那拓跋哈爾懇求陛下,能准許我帶幾名高手,從別處入關,秘密前往京城刺殺秦賊!」

    拓跋逐鹿聽見這話,眼睛一亮,說道:

    「不錯不錯,我為何沒曾想到?那秦賊可以派人刺殺我父王母后,我們既然要報仇,為何不反過來刺殺他呢?」

    拓拔哈爾右拳撫胸,大聲道:


    「求陛下成全!」

    拓拔逐鹿聽見這話,卻皺起了眉頭,他說道:

    「叔父,在你看來,你的武藝如何?」

    拓拔哈爾聽了這話,側頭沉思了半晌後,回答道:

    「回稟陛下,臣的天賦普通,自然比不上先王的神勇過人,可是臣生平歷經百戰,死仗硬仗也經歷了不下雙手之數,若是單論武藝高低,只能是普通的猛卒之水準,可是殊死搏鬥,臣自認為能抵得上一個鐵狼騎。」

    拓拔哈爾的回答雖然看似謙遜,領兵的將軍只能比得上一個鐵狼騎親衛,可是要知道,鐵狼騎乃是荒狼三十萬兵士中最為悍猛的一百五十人,個個都可稱之為萬里挑一,這樣的在武藝中原武林都足以成為很多二三流宗門的掌門了。更別說能配合上特有戰陣「蒼狼狩」,十五個完全發揮的鐵狼騎甚至能拖住「四凶四聖」這樣的頂級高手。

    所以拓拔哈爾中肯的評價,卻是對自己實力的一種高度自信。

    拓拔逐鹿聞言點了點頭,表示對拓拔哈爾的這個判斷評定的認可,隨後他又問道:

    「那麼,叔父認為我的實力又是如何?」

    拓拔哈爾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陛下之天資根骨,比之先王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才年僅十四,但是實力已是公認的我荒狼國的前茅。莫說同年齡無人能出其右,就連許多成名好手,都遠遠比不上陛下。假以時日,陛下武藝成就必能比肩先王,甚至」

    說到這裡,拓拔哈爾突然住嘴了——因為他已經猜到拓拔逐鹿的意圖了。

    拓拔逐鹿居然想親自出手,前往秦城刺殺大秦皇帝!

    拓拔哈爾想到這兒,立刻又磕起了頭——從拓拔逐鹿拿出狼牙開始,他今日已經磕了不知道多少個頭了,以至於他額頭上的鮮血都一直沒有幹過,從額頭上的一個小傷口潸潸而下,直流得他滿頭滿臉都是暗紅的血跡,甚是可怖。

    拓拔哈爾語氣慌忙,急切的說道:

    「陛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入關刺殺大秦皇帝,此事萬分兇險,您萬金之體,如何能夠以身犯險?我們荒狼才剛剛失去了先王,若是陛下再去行此兇險之事,甚至甚至出了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咱們荒狼可就萬劫不復了啊!此事絕不可行啊,陛下。」

    拓拔逐鹿聽到拓拔哈爾查明了自己的意圖,又堅決的表明勸阻之意,磕頭磕到滿臉鮮血。一片忠誠之心,見於言表,不禁心中有些感動。

    拓拔逐鹿親自再次去扶拓拔哈爾,可這次拓拔哈爾卻沒有像方才一般起身,而是固執的跪在當場,以拓拔逐鹿之神力,都未能將他扶起。

    只見拓拔哈爾搖頭道:

    「陛下若是執意要去以身犯險,臣就在此處長跪到死。」

    拓拔逐鹿無奈道:

    「叔父,你這話就不對了,既然我去是以身犯險、九死一生,那你去又何嘗不是?我是狼王,如果死了,國家就會萬劫不復,那你是東將軍,死了難道國家就會更好了?憑什麼你能做的,我就不可以做了。」

    拓拔哈爾卻只是垂首答道:

    「陛下,您當了狼王,能做的事情會比以前多的多,可是您不能做的事卻只有更多!」

    是啊,仔細想想,這世

    間本就是如此,選擇就意味著得到與失去。

    人人都想做那家財萬貫、權勢滔天的帝王將相,可是真正做到了的人,不妨捫心自問——我這時到底有沒有先前那麼快樂?

    選擇了功名利祿,也許就註定會失去自由。

    可是自由和財富哪一個會讓人更開心呢?我猜,自由如風餐露宿的流浪漢會因為一枚銅錢而高興三五天;而富足如帝王,卻無一不渴求半日偷閒。

    我敢打賭,任何一個開國皇帝,都無比懷念剛起事時摳著褲襠吃乾糧曬太陽的日子

    說回此間,拓拔逐鹿聽見拓拔哈爾這句頗含禪機的話,卻並未往心裡去,而是繼續溫言規勸道:

    「叔父,其實你大可不必擔憂,我繼任新狼王的消息,至少要三個月之後才會傳到大秦,而我現在在大秦人眼中,只是一個尋常的少年猛將或是單純的國儲罷了。」

    看著拓拔哈爾流露出明顯的不解之意,拓拔逐鹿繼續說道:

    「所以啊,若是我帶人進入大秦境內,一定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反倒是你,一直是我荒狼的東將軍,如果稍有異動,便會讓大秦那邊謹慎異常。」

    見拓拔哈爾漸漸明白了自己的意圖,拓拔逐鹿便說道:

    「其一,叔父你的武藝比不上我,由我過去成功率會很高;其二,我此行不引人注目,風險極小;其三嘛」

    拓拔逐鹿說著,從懷中再次摸出了那被當做荒狼聖物的右牙,他拿起這吊墜,在拓拔哈爾面前晃了晃,然後問道:

    「我國第一任開國荒狼王遺令,是不是所有荒狼子民,先認右牙再認王?」

    拓拔哈爾點頭。

    拓拔逐鹿繼續說道:

    「這牙是不是在我手裡?」

    拓拔哈爾再次點頭。

    拓拔逐鹿又說道:

    「兩個時辰之前,我是不是被立成了荒狼新王?」

    拓拔哈爾三度點頭。

    於是拓拔逐鹿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嚴肅的說道:

    「那麼拓拔哈爾聽令!」

    拓拔哈爾立刻回答:

    「臣在。」

    於是拓拔逐鹿說道:

    「我手持荒狼聖物,以狼主身份命令你。為我準備人手,再為我規划進入大秦的路徑,同時為我向所有人隱瞞我的去向。我走之後,你領任監國攝政王,若是我成功刺殺還能活著回來,我就回來繼續當狼王帶領荒狼前行。若我身死,便由你來做荒狼王,為我父母和我報仇雪恨!」

    拓拔哈爾見拓拔逐鹿拿出聖物和狼主的身份逼迫自己聽令,顯然是心意已決,只得面露無奈的回答道:

    「臣拓拔哈爾聽令。」

    拓拔逐鹿不知道的是,剛剛那句話改變了他的一生,把他永遠的推向了一個不可逆轉的漩渦

    拓拔哈爾面露無奈的再次——已是今日的第三次磕頭。

    可誰也看不到,就在此刻,面朝地面的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拓拔逐鹿竟然要親自以身犯險,入關刺殺秦政安!可是有四凶四聖保護的秦政安真的是他能夠對付的麼?拓拔哈爾最後的笑意味著什麼?欲知後事,且看《荒狼舊夢》第四章《夜話,失蹤,菱淚女》)」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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