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將盡 (四千)第十卷第二十七章:嚴懲

    小魚一家見盛於燼回來,心中自是十分感激,可他們自然也聽見了先前的一聲聲慘叫,又瞧著盛於燼全身的鮮血,心中又不免有些害怕,余家夫婦面面相覷,也不知該說什麼,還是小魚輕聲說道:

    「盛公子,謝謝你,替我們報了大仇,讓禽獸伏誅」盛於燼點點頭,一言不發。

    江笑書望著他,低聲道:

    「我說過,你一定不會失望的。」盛於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趕來之前,二人曾經就是否放過王逵這個問題做過一番討論,江笑書說己方失了先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而盛於燼則堅決的表示,他不會妥協。

    江笑書用自己的方式拯救了部分人質,得到了大量情報;而盛於燼則懲戒了罪惡,兩人都可算得上是求仁得仁。

    盛於燼聽見江笑書的話,緩緩搖頭:

    「我還是有些失望——對王逵來說,這個結局太便宜了」王勁威聞言,有些戰戰兢兢:

    「盛公子,王逵」

    「死了。」盛於燼說的輕描淡寫,隨後便一言不發走到了一旁。一時間,眾人默然。

    盛於燼自桌上提起了王勁威的刀具袋,裡面的的刀已只剩下寥寥數把,被盛於燼一提,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盛於燼默默走向剩餘的刀具處。那是小紅,奪命用各類刀具,在她身上開了數不清的貫穿孔,如同一道道枷鎖,將她釘在了地上,就連不由自主的掙扎都會成為酷刑。

    他在小紅身旁跪低,伸手握住小紅後心的那把鋒利的剔骨刀。火光搖曳,照在盛於燼的手上,在場所有人都看見,在某一瞬間,他的手發生了劇烈的顫抖。

    「咯——」剔骨刀被拔出,發出的聲音有些古怪,像是一扇生鏽的門合頁脫落的聲音,悶聲且沉重。

    沒有鮮血流出,盛於燼用刀刃在自己的衣袖上反覆擦拭,直到那血污完全消失,才輕輕放回袋中,他的動作十分的小心翼翼,似乎怕吵醒了小紅。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小紅再也醒不過來了。大家就這麼看著盛於燼取刀,不知過了多久,小紅身上的最後一把刀被取下,這把從她腳踝釘入,精準的挑斷腳筋後,刺入了充滿泥濘的土地。

    隨後盛於燼緩緩翻過她的身子,為她取下口中的麻核,她的舌頭早被咬斷了,麻核取下,鮮血便悄無聲息的流下。

    「盛公子,我絕不怪你們。」

    「我長了二十年,只有今天才算真的活過。」

    「此間事了,若是有空,盛公子可以來嘗嘗我家的梨子。」也許這些話是她本來想說的,可現在只剩下寂靜,這個苦命的女子,大家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不知道她家的梨有多甜,她就已經死去。

    盛於燼從她懷內摸出了那疊銀票,早已浸滿了血,盛於燼盯著銀票,怔怔出神。

    銀票的製作工藝,是萬秦錢莊最引以為傲的,銀票只要發行出去,無論風吹日曬,水火侵蝕,只需輕輕一抖,銀票便會嶄新如初,便是過上幾十上百年,也能在萬秦錢莊兌得銀子。

    想到這兒,盛於燼輕輕一抖,鮮血飛濺,銀票果然嘩啦啦響動起來,定睛一瞧,簡直新極了,沒有半點痕跡。

    原來金錢是這樣的東西,無論沾染過任何骯髒與污穢,只需要稍微動動手,它便又會變成所有人都喜愛的樣子,它見過再多的腌臢也好,聽過再多的齷齪也罷,在這一刻都變得無關緊要。

    盛於燼開始佩服發明銀票製作工藝的那個人。所以他覺得胃部劇烈的痙攣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嘔吐。

    替小紅合上眼睛後,盛於燼豁的起身,朝密林深處疾馳而去,只留下一句話:

    「燒了。」看著盛於燼奇怪的舉動,王勁威有些楞楞的:

    「江公子,他這是?」

    「他也許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錢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可愛。」

    「這是什麼意思?」

    「去把你的刀袋撿回來罷,」江笑書一笑,輕輕拍王勁威肩膀。於是王勁威把江笑書交給小魚扶著,便去撿刀袋了,江笑書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忽聽見小魚在低聲叫自己:

    「笑書公子。」

    「嗯。」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江笑書聞言四顧,眼過之處橫屍遍野,血流成河,血腥氣沖天,已引來不少烏鴉飛了下來啄食屍體,嘎嘎而鳴。

    被奪命點了死穴的群妓,儼然是在場所有死者中最體面的,可生命已逝,體面與否,又算得上什麼重要的事呢?

    江笑書長嘆一口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個問題真是難以回答你說呢?」小魚想了想,才說道:

    「盛公子做得很好。」

    「嗯?」江笑書皺眉,這個回答似乎答非所問。

    「如果有人犯了滔天大罪而沒有受到懲罰,那麼他將成為榜樣——今天放過了王逵,以後會多出更多的張逵、趙逵、孫逵」

    「那樣就會有更多的小紅、小白、小夏慘遭枉死。」江笑書長嘆一口氣,隨後道:

    「請你扶我過去,把小紅她們的遺體燒了,讓她們入土為安。」江魚二人挖了個大坑,群妓的屍身便在這個大坑中火化了,火焰吞噬了她們的衣裳、頭髮和容顏,沖天的火光竄起,耀得人睜不開眼,小魚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火光的頂端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白色,江笑書突然覺得,在烈火的洗禮下,她們被玷污的身體、遭受的苦難、內心的痛楚,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這火焰頂端的白,便是他們靈魂的顏色,有點像雪,帶著聖潔與高貴。

    火焰燒得最猛烈的時候,盛於燼從林中出來了,他的表情再度變得平靜了,可蒼白的臉色與額頭的大汗是那樣的引人注目,誰見了都知道他剛剛吐過,吐得昏天黑地。

    盛於燼摸出銀票,走向火坑。

    「盛」王勁威想拉住盛於燼,可剛說出一個字,便被江笑書阻止:


    「讓他去。」走到火坑前,盛於燼呆立半晌,風吹動他的衣袂與頭髮,背後的眾人看來,他在大火面前顯得那樣的蒼涼。

    盛於燼伸出手,銀票便嘩啦啦響起來,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便會被捲入其中。

    可盛於燼突然身子一頓,停了下來,他將銀票收回,轉身向外圈奔去,再回來時,已提了十餘把鋒利的刀劍。

    他將兵刃丟入火坑,便毅然走了回來,再也沒有回頭。

    「王逵也在那邊,刀子比錢有用。」他只說了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隨後便再也不說話了。

    火堆燃燒著,圍著火堆的眾人,江笑書目光低垂,盛於燼一言不發,王勁威滿臉不忍,余家夫婦相顧嘆氣,小魚捂著嘴痛哭不已。

    東郊荒地,眾人同時陷入了沉寂,火焰偶爾發出噼啪的爆裂聲;頭頂的烏鴉不斷盤旋、嘎嘎而鳴;偶爾刮過一陣惡風,好像嗚咽啜泣的聲音。

    好一片淒涼景象。良久後,火焰熄滅了,小紅她們的骨灰同樣映出奇異的白,很像雪。

    一抔一抔的土被推下,眾人掩埋了她們,江笑書原本想給她們立一個碑,可想了想後卻又放棄——她們在另一個世界,會用刀劍討回自己的公道,在那之前,絕不該用墓碑宣告她們的死亡。

    這正是:官匪有染成下作,妓娼無依卻清平。眾人離去,最前方領路的,正是被小魚攙扶著的江笑書。

    路過瓷堆時,小魚不由得停步,看見了那條長長的血跡,那是江笑書跪行留下的。

    江笑書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輕笑道:

    「有這麼好看麼?那麼入迷?」

    「這痕跡很像夕陽西下時,天邊泛出的顏色。」

    「這個比喻倒是不差,可是卻有些美中不足。」

    「美中不足?」

    「是呀,」江笑書說罷朝頭頂指了指:

    「我覺得更像日出。」小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經過了一夜的波折,天空已顯現出光亮,碧藍碧藍的,看來會是個好天氣。

    「太陽會再升起來。」芷江縣衙,馬忠國剛剛換上官袍坐下,便被一把長劍指住了咽喉。

    「饒命!饒命啊!」馬忠國猝不及防,驚慌的叫起來。江笑書看著他屁滾尿流的滑稽像,冷聲道:

    「繼續求饒,會死的更快。」馬忠國這才看清威脅自己的人是誰,他駭然道:

    「江、江笑書!」

    「我沒死,你很意外?」

    「你沒死?那、那王逵」

    「你的問題似乎很多。」

    「我,我當然有問題。」馬忠國見江笑書似乎沒有太強的殺意,便壯起了膽子:

    「江笑書,你大膽,你可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在用劍指著朝廷七品命官!你是要造反嘛?」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七品命官,」江笑書點點頭,隨後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重重拍在桌上。

    馬忠國看清那東西的模樣,立刻就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頭,軟軟癱倒,結結巴巴的說道:

    「天,天絕令!你怎麼會是?你、你只不過是一個舉人而已你、你幹嘛不早說?」天絕令可五品以下先斬後奏,馬忠國哪裡還敢生出半點反抗的念頭,他簡直悔青了腸子,幾乎快哭出來了。

    「原來在你眼裡,天絕使的命才是命,一個普通的舉人就無須顧慮太多,至於普通的老百姓,他們的命在你心中,更是如同草芥你這喪盡天良的狗官!」江笑書越說越怒,手上也越來越用勁,馬忠國立刻覺得咽喉劇痛,仿佛下一刻就要去見閻王。

    「馬忠國!你三項大罪,證據確鑿——其一,勾結江岳幫惡徒王逵,欺壓良善,害得余小芷、瀟湘館小紅眾女屈身事賊、家破人亡,按大秦律法,該砍你的腦袋;其二,充當江岳幫芷江分舵的庇護傘,顛倒黑白、蔑視王法,但是王逵一人,你就替他批下無數非法的土地,與不同女子的婚契,更有足足二三十張之多,這亦是死罪;其三,我身為天絕使來此查案,卻險些為你們所害,若非機緣巧合,便丟了性命,坑殺秦麟中人,更是株連家族的大罪,罪無可恕!」聽著江笑書的怒罵,馬忠國臉色都已白了,偏偏說不出半句辯駁的話,只能任由江笑書細數他的罪狀,聽得自己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砍頭,他痛哭起來,求饒道:

    「我錯了,大人饒了我,下官豬狗不如,求大人原諒,求大人原諒」江笑書眉頭一豎,一劍斬下,便削下了馬忠國的一根手指,馬忠國捂著斷指處大聲號哭起來,簡直沒有半分朝廷官員的斯文。

    「芷江驛站在哪裡?」江笑書問道。

    「芷江,芷江沒有驛站」馬忠國顫聲道。

    「放你的屁!自大秦開國起,驛站便通及各縣,用以傳達律令,你居然敢說出沒有驛站這種話!」

    「回,回大人,原本是有的,可維護驛站的銀子,被我給」江笑書更是怒髮衝冠——普通驛站的維護,一年也不到一千兩,馬忠國這狗官的一雙鞋都值二三百兩,卻連這麼重要的銀子都要貪污!

    江笑書抬手一個耳光,將馬忠國抽翻在地:

    「你現在又多了一條重罪,貪污驛站維護的經費,亦是死罪!馬忠國,你最好數數自己有幾個腦袋!」馬忠國半句話不敢說,只不住叩首,痛哭流涕:

    「大人恕罪,大人饒命,下官再也不敢了」江笑書拂袖:

    「哪裡有驛站?」

    「下官,下官不知道。」

    「武陵郡有沒有?」

    「大抵是有,哦不,有,一定有,那裡的周大人為官有道,一定有的。」

    「我會寫一封信到京城,說明我見到的所有情況,而你,我會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這幾日芷江發生大變,你若處理得妥帖,我自會替你求情,雖不至於脫罪,至少能少受皮肉之苦」

    「謝大人,謝大人」馬忠國抬頭,卻發現江笑書早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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