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的空氣中總瀰漫著陣陣涼意,午後的陽光仿佛遲暮的美人,透著一股無力,疏疏落落,淡薄似輕溜的雲彩,令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淡淡的光線從紗窗里漏下,映在身上的綾羅珠翠間,拂了一身的錦繡光影。
寒月午睡起來後,便喚來紫蘇替她梳妝。紫蘇不似紫陌那般大大咧咧的性格,謹小慎微、規規矩矩的她總能替寒月梳出服帖又好看的髮髻來。
寒月坐在梳妝檯前,紫蘇正站在寒月身後替她梳妝。寒月看著鏡子裡紫蘇的身影,不禁問道,「前些日子賞了你這套新衣裳,當時你說不捨得穿便放了起來,今日怎的突然想到要穿了?」
紫蘇沒想到寒月會注意到她的穿著還有此一問,不禁一怔。紫陌看著,卻在一旁笑嘻嘻地插嘴道,「大姑娘了唄,也曉得要好看,要打扮了。」
紫蘇聞言有些侷促,「紫陌!」寒月見狀,只當她是害羞,便笑了笑不再追問。
紫蘇替寒月梳了一個朝雲近香髻,接著又從首飾錦盒裡挑了一支金鑲玉飛鳳展翅步搖出來。步搖上一隻展翅欲飛的金鳳,鳳尾上鑲嵌著白玉,鳳嘴裡銜這一粒大大的東珠,東珠下垂著一串長長的碎玉,奢華無比。
紫蘇欲將步搖替寒月簪入髻中,寒月看了一眼,搖搖頭說道,「此步搖太過奢華金貴,不太適合,況且今日只是在家中,並不是去參加什麼宴會,替我挑一支簡單些的戴吧。」
紫蘇聞言只得放下,揀了支並蒂蓮花步搖簪上。步搖上的蓮花以水晶製成,通體清透,黃玉做的花蕊亦是栩栩如生,寒月看了滿意地點了點頭。
「小姐你打扮得太過素淨了,你看人家小姐夫人的,誰還不是成日裡穿得花枝招展,戴得滿頭珠翠的。蘋煙閣那位不也是這樣嗎,小姐,打扮得好看些才能引起王爺的注意啊。」紫蘇撇了撇嘴道。
寒月轉過身來,對著紫蘇微笑道:「你家小姐我從來就是如此,除非是重要場合,一般都喜素淨簡單的。他人如何那是他人的事,這話以後別再說了。」
紫蘇不情願地道了句,「是。」
「好了你和紫陌兩個去廚房看看菜都準備得怎麼樣了,記得要精緻可口些。」寒月起身對紫蘇、紫陌吩咐道。
「是。」兩個丫頭齊聲回道。
不經意間,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寒月只覺看了會兒書,這窗外的天色就黯淡了下來,已然夕陽西沉,僅剩的落日餘暉還掙扎著映照在西邊的天空。
就在愣神間,南宮璟已經走了進來,說道,「月兒,近日公務太過繁忙以至於沒來看你,是我疏忽了。」
寒月聞言,溫婉地笑了一下,「王爺說笑了,臣妾怎會怪您呢,您心懷天下,向來以國事萬民為重。臣妾今日吩咐廚房做了些您愛吃的菜,您快坐下用膳吧。」
說話間春琴,夏書,秋棋,冬畫幾人已收拾好了桌子,端上了飯菜。南宮璟走到桌邊坐下,寒月方跟著坐下。
蝴蝶蝦卷、桂花魚片、五香仔鴿、糖醋荷藕、雞絲銀耳、蘑菇菜心、玉筍蕨菜、杏仁豆等八樣小菜,另配有菊花佛手酥、金絲燒麥、核桃酪、水晶梅花糕等四款點心,可謂是滿滿一桌,十分豐盛了。
南宮璟看著菜式道:「月兒用心了,菜色很精緻,看著就很有胃口。」
寒月恬靜一笑,道:「王爺喜歡就好。」
桌上的菜色,南宮璟都用了不少。寒月見他心情不錯,遂笑著開口道:「王爺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南宮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嘴角蘊著愉悅笑意,道:「自從上次遇襲以來,我和京兆尹就一直致力於將紅蓮教的餘孽一網打盡,可惜他們隱藏得太深,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連月以來的打擊總算有了成效,近日直搗了他們的一個窩點,我們把窩點整個端了,所有餘孽盡數抓獲。」
寒月聞言眼角也滿是笑意,「恭喜王爺了,立了大功一件,又能為民除害。」
南宮璟伸出手,握住了寒月的纖纖素手,「還有一件讓我很高興的事。」
「是何事?」寒月抬眸看著南宮璟問道,一臉貞靜。
「就是你和煙兒兩個能相處得如此和睦。聽說你們之間以姐妹相稱了,我很是欣慰。」南宮璟拍了拍寒月的手,接著說,「你看,近日我都忙昏頭了,還是煙兒提醒我記得要來看看你。」
寒月聞言,嘴角噙著的一抹溫柔笑意不免一僵,心下有些涼意漸漸泛起。原來南宮璟來涵玉軒看她竟是蘇蘋煙讓他來的。寒月如此想著,心下頓時亂了起來。
一時靜默,寒月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在此時,紫蘇手捧著一盞楊河春綠走上前來,端放在南宮璟面前,輕聲道:「王爺請用茶。」寒月心下微微鬆了松,紫蘇倒是個心思玲瓏的,這一番舉動恰好解了她當時不知所措的尷尬。
哪知,紫蘇剛將茶盞放在桌上,她突然「哎喲」一聲,便側身朝南宮璟倒去。南宮璟見狀,本能地伸出手去扶,紫蘇這一倒,整個人都靠在了南宮璟的懷裡。
紫蘇被南宮璟這一攬,倏地臉頰飛霞,她忙說道,「請王爺恕罪,奴婢不小心扭到了腳。」她說著,小心翼翼地起開,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些羞赧。
王府規定府里的小丫鬟統一著淺綠或粉色衣裙,然一等大丫鬟卻不在其列,可另穿他色以示區別。只見紫蘇穿著幾日前寒月新賜給她的衣裳,一襲茜紅色銀羅褙子,一條淺櫻桃色的百褶裙,一雙珠光白的繡鞋,頭上簪了一支梅花銀簪。紅色的衣裙本就襯得紫蘇的臉龐愈加白皙,加之她現在粉面含羞,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嬌俏可人。
寒月看著她的樣子,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心中沉了沉,只是不動聲色。
南宮璟並未表現出其他過多的情緒,只是淡淡說道,「無妨。」
紫蘇偷瞄了一眼南宮璟,見他仿佛並未將方才之事放在心上,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南宮璟此時卻又突然看了紫蘇一眼,旋即對寒月說道,「你這丫頭今日倒是打扮得鮮艷。」
紫蘇聞言欣喜,一顆將滅的心又燃了起來,她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低著頭默默不語,臉色緋紅,一派嬌羞狀。
寒月又打量了紫蘇幾眼,「是啊,今日也不知她怎麼突然想起打扮來了。不過這一打扮,倒是也不輸外面那些小家碧玉了。」寒月抿著嘴笑著說道,可是仔細看去,眼中卻是絲毫沒有一點笑意。
寒月說完後,南宮璟並未接話,只是繼而轉到別的話題上去了。紫蘇呆呆地站在一旁,見南宮璟並未過度關注她,她心中那前一刻剛燃起的微弱火苗似被一盆冷水澆下,「呲」地一聲便熄滅了,快得連煙都沒來得及冒出。
一餐飯畢,「月兒,我先去書房處理些事情,晚上再來你這兒。」南宮璟湊到寒月耳邊極盡溫柔地說著。
寒月不禁羞紅了臉,只輕輕答道,「嗯。」
待南宮璟離去,眾人收拾了桌子後齊齊退下,春琴、秋棋守著門。屋內只剩下寒月、紫蘇與紫陌三人。
寒月怔怔出了會神,半晌,才端起了茶杯呷了口茶。她微微側目,盯著紫蘇看了會兒,修長的手指在花梨木桌上輕輕敲擊著。
紫蘇被寒月盯得只覺背脊發涼,不自覺地身子微微一顫,出聲喊道:「小姐……」
寒月站起身,慢慢在她身邊繞了兩圈,倏地在她面前停住,冷冷看著她,忽又展顏一笑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了。」
紫蘇誠惶誠恐,「小姐,奴婢不辛苦,這是奴婢該做的,何況還有紫陌幫著一起張羅呢。」
「我是說,今日你這番用心做戲真是辛苦你了。」寒月不去管紫蘇驚訝的神情,頓一頓繼續說道,「你今日這樣用心卻引不起王爺的注意,想必你很失望吧?」寒月忽然感到有些心情煩躁,亦不想拐彎抹角了,便直接說道。
紫蘇忽地抬起頭,滿眼地驚慌,「小姐你說什麼呢,奴婢怎麼聽不懂呢。」
一旁的紫陌聽到這裡,哪裡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她和紫蘇一起在蕭府長大,陪在寒月身邊有十幾年的情誼,她實在不願相信紫蘇是這樣的人,便急忙開口說道,「小姐,紫蘇她不是這樣的人。或許,或許她今日只是一時興起想要打扮打扮罷了,況且,方才那腳崴了也定是意外。」
寒月冷笑一聲,「一時興起?意外?好巧不巧偏偏就今天?還在王爺面前?」
紫陌也不知該怎麼圓了,一臉焦急,只能急忙上前去拉住紫蘇的袖子,「紫蘇,你說話呀,快跟小姐解釋解釋,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的。」
「是。」紫蘇忽然開口說道。
「什麼?」一旁的紫陌一臉的難以置信,雙手緊緊握著紫蘇的袖子都忘了放開。
滿屋的燭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可是寒月的心中卻是說不出的寒冷與難過,這寒意比深秋的天氣更為寒冷。原來,縱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竟也會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奴婢是喜歡王爺,這有錯嗎?」紫蘇抬眸直視寒月,一臉的倔強。
寒月又氣又傷心,「的確,王爺這樣優秀的男子,很容易獲得女子的青睞。可是你是我身邊的人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說是主僕,其實更似姐妹。你這般心思,這般作為,就如此的著急不耐嗎?」寒月的性子向來便是如此,她寧可當面說清楚,也不願遮遮掩掩在背後存有貓膩。若是紫蘇有什麼想法,大可與她說道,可現在,紫蘇卻是如此這番作為,不免讓她感到心寒。
寒月失望地看著紫蘇,「就算王爺真的看上你了,到頭來,你也只不過是做個侍妾罷了。你是想跟我爭?還是你自認為能比得過蘇蘋煙在王爺心中的地位?難不成你覺得給王爺做侍妾,竟要比嫁給他人做正室夫人來得更好嗎?」
聽到寒月如此說著,紫蘇站在原地,一時怔怔地反應不過來。
寒月一時覺得頭昏腦漲,臉色略帶蒼白,紫陌見狀忙上去攙扶著寒月坐下。「你和紫陌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無論樣貌還是行事,都比那些小家碧玉還強上許多。原本我想著,等你們到了年齡,我就給你們說個好親事,風風光光放出府去,嫁個將領或者管事,相夫教子,好壞還是個正室夫人,不用伏低做小、看人眼色。」
紫蘇聽著寒月的一番話,心中不乏錯愕與感懷,可那如烏雲壓頂般的不甘仍是揮之不去。她低著頭,不說話,眼含淚水。
寒月沉吟了良久,她見紫蘇一直沉默著不肯說話,便自知多說無益,這丫頭怕是難以在一時之間想通這些。她揮了揮手,輕聲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罷了,你先下去吧,自己好好想想。這些日子,你就留在院子裡負責外面院子的事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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