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的抉擇,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壓迫過奈溫的神經,即使是在炮火紛飛的戰場上,當子彈和彈片他身邊飛舞時,他也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彷徨和矛盾過……
奈溫和毛托躲在草叢裡,耳邊是嘩嘩的河水聲,連日的暴雨,讓河水混濁洶湧了起來,誰都沒想到老塔這個時候會渡河,但老塔偏偏在這個時候渡河了,渡河的還不是老塔一般的部隊,而是他們的特工。
奈溫和毛托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甚至動也不敢動一下,在現在這個時候,只要隨便弄出一點響聲,奈溫可以肯定,在山上的部隊可以聽到兩個人的叫喊聲之前,兩個人絕對已經死了十**次了。
奈溫很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把槍帶下來,如果帶著槍,在這個距離,搞偷襲的話,起碼可以放到三五個,賺個夠本,還可以給山上的人報警,可現在……他看了毛托一眼,毛托這個傢伙大概此刻也有和奈溫有一樣的想法,雖然天色很黑,但奈溫還是看到了毛托臉上的表情――緊張,矛盾,焦慮……
怎麼辦?
冒著100被老塔的特工幹掉的風險,想辦法給山上報警――在這些老塔的特工完蛋以前,自己兩個人肯定先完蛋。
就躲在草叢裡,不採取任何的行動,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畢竟這個時候,暴露自己就等於自殺,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見得可以起到什麼作用,關鍵的是,沒有誰知道自己躲在這裡。
奈溫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這一瞬間,腦子裡閃過了許多東西。
奈溫感覺自己劇烈的心跳似乎都能傳到地下去了,砰……砰……
砰……就像一把小錘。
媽的,是哪個***說英雄就不怕死來著?換他趴在這裡試試?
……
毛托看著奈溫逐漸變得堅毅的神情和眼睛,就知道了奈溫的決定,他咬了咬牙,把嘴巴湊到奈溫的耳邊,「媽地,老子英名一世,打了這麼多年戰毛都沒掉過一根,可和你這個小子在一起。遲早要被你這個小子給害死。」
奈溫一眨不眨的盯著河邊的情況,偏過頭對毛托小聲的說道。
「毛托大哥,我在這裡想辦法幹掉他們一兩個人,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趁機跑回去示警,不能讓這些***摸到咱們的陣地上去。」
毛托惱怒地瞪了奈溫一眼,「日,你以為你是史泰龍啊,充什麼英雄。想赤手空拳幹掉老塔的一兩個特工?你被人家幹掉還差不多。老子帶你下來摸雞,要麼我們兩個人一起回去,要麼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來砸老子的飯碗。媽的,和這些***拼了。」
老塔的那些特工上來後完全沒有聲音。在藏好了橡皮艇後,打了幾個手勢,十多條黑影就散了開來。小心翼翼的向著山那邊的陣地摸了過去,在河這邊,只留下一個人小心的隱藏在一片河草後面,即是看守著那幾條橡皮艇,也是監視著河這邊的情況。
留下地那個人以一個跪蹲的姿勢藏在那裡。手上拿著一隻微沖,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幾分鐘後……
不遠處草叢裡地一陣輕微的嗦嗦的響動吸引了留下的那個老塔特工的注意,那個老塔的特工拿著槍,悄悄地摸索到那片發生響動的草叢附近,用槍口輕輕的扒開了草叢……
一團黑影從草叢裡向老塔的特工飛了過來,拿槍的老塔大吃一驚。
想都沒想,身子一個後仰就滾開了,在滾開的同時。條件反射的就照著那團黑影扣動了扳機。
噗……噗……噗……無聲微沖的一個三連發將那團黑影打落在地下,驚魂未定的老塔特工從地上翻了起來,已經看清了地上的那團東西,一隻野雞,老塔的特工緊繃地神經放開了,放低了槍口,黑暗中自嘲的笑了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呢,不就是一隻野雞嗎。
等等……野雞……
野雞一般不會在雨夜裡活動,自己打中它的時候也沒有半點聲音……
老塔的特工剛發現有些不對,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覺小腿一緊,一下子就被人扯倒在了地上,不過老塔的特工反應也相當的快,剛一摔倒,他就下意識的想用槍去掃,還沒等他把槍抬起來,老塔的特工只覺手腕一痛,拿槍的那隻手一空,手上的槍已經被人踢飛了。
關鍵時刻一腳踢飛老塔微沖的奈溫只覺自己那一瞬間渾身一個激靈,這個老塔的特工反應也實在太***快了,一般人被撲倒,好歹會暈個兩三秒反應不過來,可這個老塔的特工剛剛被毛托抱住小腿拖倒的時候,半秒都沒耽擱,舉槍就準備掃,要是自己再晚一秒,毛托就要成馬蜂窩了……
這些念頭只在奈溫的腦子裡閃了一下,老塔的槍剛被踢飛,奈溫一腳就向老塔的脖子上踏下去,老塔頭一偏,避過了奈溫的一腳,躺在地上的手肘向後一橫掃,奈溫就也跟著摔倒在老塔的旁邊。
三個人在地上滾作一團……
老塔放倒奈溫,雙腳猛的一掙,左腳已經從毛托的懷裡掙脫了出來,在一腳跟磕在毛托的背上,幾乎要讓毛托吐血的時候,老塔的特工右手從腰間抽出的匕首,反手就照著躺倒在他旁邊的奈溫的小腹上釘去。
奈溫已經來不及反應了,老塔給他的那一下,讓他的後腦勺磕在了地上,摔的七葷八素的,剛剛看清老塔的動作,老塔的匕首帶著一道寒光,已經離他的小腹不足一尺距離了,奈溫大駭,只來得及勉強側過身子,同時伸手向老塔的右手抓去……
當老塔的匕首在觸及奈溫的衣服的時候,黑暗中傳來了老塔的一聲痛苦的悶哼,老塔手上的力道變弱,匕首剛剛在奈溫的後腰處劃開了一條小口子。
奈溫已經來不及感覺疼痛了,他甚至也來不及想老塔為什麼會有那麼一絲的遲鈍。那一瞬間,他只是本能的抓住了老塔的手腕,在鷹巢山上練了不知幾千遍的格鬥動作被不知不覺的使了出來――兩隻手抓住敵人的手腕反向一扭,然後一膝蓋頂在老塔那隻手的肘關節處……
「咔」地一聲,老塔的手廢了,手上拿著的匕首也掉了下來,奈溫在空中抄過老塔的匕首,一個翻身順勢狠狠的切過了老塔的脖子……
黑暗中。奈溫只覺得一蓬熱乎乎,帶著鹹味的液體向水龍頭裡的水一樣噴到了自己的臉上,老塔特工的身體在抽搐了幾下之後,終於不動了。
奈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腦子裡一片空白,就幾秒鐘的時間,奈溫就覺得自己像從地獄裡走了一個來回一樣,要不是剛剛這名老塔特工的動作遲疑了那麼一下,現在躺在地上不動的就是自己了。
毛托也從地上坐了起來,用手捂著嘴,悶咳起來,咳了一陣之後,似乎緩過了一口氣。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媽的……這個老塔的特工……實在……實在是……太厲害了,老子差一點就被他用腳把脖子給攪斷了……咳……咳……」
「剛剛……剛剛……是怎麼回事?」奈溫喘著粗氣。
毛托笑了一下,又咳起來,「咳……咳……這個牛日的,剛剛……
剛剛老子拼著命,憋著氣一拳搗在了他的卵蛋上,看……看他還牛b。」
奈溫想笑,最終卻變成了齜著牙抽起冷氣來,老塔劃在他腰上的那個傷口還正在冒著血呢,現在才覺得那裡生疼……
幹掉了老塔的一個特工。奈溫和毛托並沒有輕鬆多少,稍微坐著恢復了一下體力,兩個人立刻行動了起來,先把老塔的特工的屍體拖到了河草背後,再把老塔的那隻無聲微沖給揀了回來,毛托說那槍是美國貨,塔甸聯邦政府軍里的一些精銳部隊用的都是美國人的裝備。
在這名老塔的特工身上仔細一搜,奈溫和毛托清理了一下戰利品,還真搜到了不少好貨微沖一把,微沖子彈五夾,手槍一把,手槍子彈三夾,匕首一把,救護包一個,指北針一個,手雷七顆。
在搜身的時候,奈溫發現老塔已經把掛在腰胯部為的手槍套給解開了,那隻帶消音器的手槍都抽出了一半來,奈溫立刻一頭的冷汗,他實在不敢想像,要是自己最後劃向老塔脖子的那一刀再晚個一兩秒,或是動作再溫柔那麼一點,沒有立刻把老塔給殺了,那後果會是什麼樣的。
「……真正到了戰場上,無論是否持有武器,與敵人近身搏殺的勝負往往在五秒鐘之內就能分得出來,在訓練場上下十年的苦工,很多時候就只讓你在關鍵的時刻快上別人那麼一秒半秒,准上那麼一點半點,狠上那麼一絲半絲,就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一點,快那麼一點,准那麼一點,狠那麼一點,就能決定生死,就能決定誰是勝利者,誰是失敗者,就能決定平庸與精銳的區別,就能讓你活下來……」這是當初在鷹巢山上司令在教大家格鬥術時向所有士兵講的話,一直到此刻,奈溫才完全理解了這話的意思,他剛才,就只是快了那麼一點點,結果老塔死了,他和毛托活了下來。
奈溫腰上的傷口並不深,老塔的急救包里倒有些現成的東西,毛托幫奈溫在傷口上撒了一點止血白藥,再用紗布裹了那麼兩圈,奈溫的行動已經無礙了。
「哧溜……」
「哧溜……」
「哧溜……」
老塔的那幾條橡皮艇在毛托的匕首下迅速癟了下去,變成了一堆破橡皮,毛托一邊劃一邊咒罵著,「那些***,看他們這下子怎麼回去,河水這麼急,老子就不信你還有本事游過去。」
事實證明,毛托這個傢伙也許是一個老油條,也許喜歡在廁所里打人悶棍,也許打牌的時候還喜歡出老千,不過在關鍵時刻,這個傢伙還是值得信賴的夥伴。
「我們現在怎麼辦?」奈溫問毛托。毛托這個傢伙的經驗是奈溫遠遠不及的。
毛托幾腳把地下的那一堆東西踢到了河裡,轉過身,臉上是一種賭徒才會有的瘋狂的神色,他盯著奈溫,「想不想升官發財?」
奈溫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毛托獰笑了一下,「老子我也霍出去了,活了幾十年,是做英雄還是做狗熊。就看這一把了,你還記得那些老塔離開的方向麼?」
奈溫點了點頭。
「嘿……嘿……你還記得他們前面的地形麼?」
怎麼不記得,莫狼山還有金殿護衛軍不熟悉的地方麼?
「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悄悄從兩側繞到那些老塔的前面去,在那裡……到時……」
奈溫越聽越心驚,奈溫這個***,這輩子最拿手的估計就是打別人悶棍了。
塔甸政府軍的特工一行十餘人,自過了河以後,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向著莫狼山的陣地摸過去,帶隊的是一名中尉軍官。
多日久攻莫狼山無果。政府軍傷亡又日漸增多,部隊士氣低迷,面對著手上沒有多少情報的金殿護衛軍。很多部隊軍官都反映這仗根本沒法打,更讓政府軍這邊高層難以忍受的是,莫狼山像一道鐵閘堵住了政府軍北上的步伐,從孟固出來的一個團的北上兵力,就只能被卡在莫狼山與孟固之間的這塊狹長的地域動彈不得,政府軍過不了莫狼山以北,金殿護衛軍的斥候尖兵卻在莫狼山以南如入無人之境,這一片密密的山林,簡直成了他們的後花園一樣,特別是到了晚上。那些人,就像叢林中的殺神,一個個在山林里神出鬼沒,在給政府軍這邊造成了巨大傷亡的同時,更是給這邊的士兵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政府軍這邊想盡了幾乎所有的辦法,伏擊,下套,拼命。派特工在山林里和他們周旋……幾乎所有的辦法用盡,最後的結果,除了政府軍這邊損兵折將損失慘重之外,硬是沒有撈到對方一根鳥毛。
如果說莫狼山是一塊硬石頭,磕掉了政府軍滿口的牙齒,那麼活躍在莫狼山以南的那支金殿護衛軍的尖兵,就是政府軍地一場噩夢了,一直到現在,政府軍這邊甚至連那隻尖兵在金殿護衛軍中所屬的番號都沒弄清楚,政府軍這邊唯一知道的是,那隻尖兵的人數大概在40―100人之間,是金殿護衛軍中的精銳,真正的精銳――現在外人還不知道的是,與金殿護衛軍中這支神秘部隊在叢林中交過手的塔甸聯邦政府軍第七機動師麾下211主力團的直屬特工連,那支在塔甸與泰國地邊境爭端中,在清邁的山林里把泰國陸軍的特種部隊打得丟盔棄甲的特工連,在現在,整個連已經湊不出十個人來了,就是在那個連那僅存的不到一個班的人中,有一半,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和心理問題,他們共同的表現,就是對黑夜和黑暗中的聲響有著極度的恐懼與緊張……那些人現在全部被封鎖了消息隔離起來,再也不能上戰場了。
這樣的消息,是比莫狼山更讓塔甸聯邦軍隊高層更震驚,更恐懼的,所有人都想不通,從什麼時候,金三角有了這樣的一支部隊?從幾名生還的士兵口中,拼湊得到的一點信息簡直讓人無所適從,各種各樣的猜刻都有,因為軍中士兵信佛者眾,有的士兵甚至願意相信金殿護衛軍中的那支部隊有神佛或鬼怪相佑。還好這些流言和猜測僅僅在一個小範圍之內,但即使這樣,政府軍第七機動師麾下211主力團現在也是一片愁雲慘霧,作戰官兵的士氣正在以驚人的速度下降著,到了晚上,甚至有士兵不願意出營房,更別提什麼打夜戰了。
在這種情況下,這隻塔甸政府軍的特工小隊來了,直接從孟固來的,在211團的營地休息了兩天之後,他們直接接到了師部的命令,於是一行人悄悄的過了河……
偵查,破壞,抓舌頭,這是這支小隊接到的命令,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也唯有如此,才能在打擊敵人士氣的情況下,提高己方部隊的士氣,抓兩個俘虜,最好是軍官,然後再從俘虜的嘴巴里橇出政府軍想知道的那些事……
帶隊的中尉完全明白他們這次行動的前因後果,因此他的心情在興奮之中也有幾絲忐忑,如果能夠圓滿完成這次的任務,對他個人將來的前途而言,其好處,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帶隊中尉不知道的是,他這一輩子的好運氣,從某兩個傢伙出來抓野雞的時候,也就熬到頭了。
上岸已經超過十五分鐘了,可離金殿護衛軍的陣地還有一段距離,一路上,所有的特工都打足了精神,連踩一片樹葉都怕弄出響聲被金殿護衛軍的明哨暗哨給發現了。
中尉剛剛帶著人轉過一個滿是樹叢的山包,沒走幾步……
「前面是誰?」前面傳來一個聲音,讓中尉和他這邊所有帶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中尉一個手勢,所有的特工都停下了動作,蹲在地上找地方隱蔽,每個人的槍口都瞄向了剛才發聲的那個地方。
「我剛剛好像聽到前面那裡的草叢裡有一點動靜,你,你,你們兩個,給老子過去看看,別是老塔摸過來了。」還是剛才的那個聲音。
「班長,你聽錯了吧,哪有什麼聲音,也許是什麼山貓野兔之類的,三連的那些傢伙晚上吃多了野菜,沒準是誰在哪裡拉肚子呢。」這是另一個聲音。
「少廢話,你是班長還是我是班長,趕緊給老子過去看看,管他是人還是狗,給我過去確定一下,要是出了問題……」
帶隊的中尉心裏面快速的權衡了一下,遇到金殿護衛軍的哨卡了,現在就暴露目標那今天的任務就無法完成,一旦開槍,自己帶來的人能有幾個能活著回去還是個問題,可往回跑也來不及了,這裡的這幾顆樹可藏不住這麼多人……
中尉的眼睛一掃,剛好看到在他的身旁左手不遠有一個黑黑的由幾塊巨石支撐起來的一個澗坑,於是他手一揮,一行人迅速的躲到了那個澗坑裡。
錐形的澗坑很隱蔽,最寬處兩米,有**米長,十多個人擠在裡面,除了稍微擁擠一點以外,別人是不容易發現的。
一隊特工剛剛躲進去沒一會兒,澗坑上面就傳來了扒開草叢的聲音和兩個人的腳步聲,那兩個腳步聲在眾人頭頂上轉悠了兩圈,一群特工只聽到腳步聲,卻看不見在上面的那兩個人此刻小腿都是在打抖的。
特工們的眼睛和槍口都對著澗坑的入口處。
「這裡哪有什麼人,我看大概是班長的耳朵出問題了,我們走吧!」
那個腳步聲走遠了兩步,帶隊的中尉正鬆了一口氣,接著他就聽到有什麼東西從澗坑口哪裡掉了進來,聽碰在石頭上的聲音看,好像是什麼金屬物體,那個東西剛好落在了他的腳下……
單兵破片手雷……
這是那個中尉腦子裡的最後一個念頭,接著,殺傷半徑五米的美制單兵破片手雷就在澗坑裡爆炸了。
又是一個……
狹窄的澗坑之內,再無一寸之地可以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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