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浮圖
春草碧色,春水淥波。
傅少棠攜著顧雪衣、白滄河兩人,循著山間小路一路行到白蘋洲,待得見得城鎮煙火之時,白滄河忍不住落下兩行熱淚來。
三天!
他們整整在山裡走了三天!
原本從他們暴露那地距白蘋洲並不算遠,奈何三人並無地圖。何況傅少棠身上餘毒未消,心憂顧雪衣、白滄河無自保之力,是以淨選人煙稀少處行徑,加之白滄河年幼,顧雪衣體弱,是以常人一天行程,被他們硬生生多走出來兩天。
此時三人尋到一處客棧投宿,白滄河更是胡亂擦洗一番便迫不及待跳上床,不過數息功夫,床上只傳來幼童勻長平穩呼吸聲。
&小懶鬼,看樣子打雷也喚不醒。」
顧雪衣眼裡促狹,手指颳了白滄河鼻樑一記,果然這小傢伙沒有半分不適感,依舊睡的十分安慰。
傅少棠不免瞧得好笑。
晚來天晴,窗外澄江如練,彩帆如貝。水色天光間,這一大一小依偎在床榻處,教他心裡一片寧和。
&衣。」傅少棠柔聲開口。
顧雪衣正替白滄河掖上被角,聞言含笑回頭,眸光溫軟。
&小鏡湖後,你隨我去見一人。」
&人?」
&暮遮。」
顧雪衣一時錯愕:「為何?!」他原本以為是隨意見一人,未想到竟要去見小鏡湖的少主。
&身體委實太差。」
顧雪衣緩緩搖頭,未曾說話,卻是將己身抗拒表現的淋漓盡致。
傅少棠微蹙眉,便聽他道:「哪裡需要去找蘇暮遮……這世上醫者如許,隨意找個瞧過就罷了。」
這藉口著實蹩腳,卻說服不了他分毫。蘇暮遮怎會與那普通醫者相同?這一路皆有傳聞此次辛夷花會小鏡湖將傳位與他,而小鏡湖向來以醫術立世,足以想像他在此道上的修為。傅少棠有心尋他替顧雪衣看看,不想少年卻抗拒如斯。
&害怕蘇暮秋?」
顧雪衣肩頭輕顫。
傅少棠心知蘇暮秋作為委實不堪,但與他尋醫問藥並無甚干連。
&暮遮昔年曾欠我一命,許我可尋他做一事。」傅少棠道,「雪衣,不要怕。」
&保蘇暮秋不會使壞。」
&暮遮壓得過他。」
&不間親。」
&子一諾,一言九鼎。」
話已至此,顧雪衣仍是不住搖頭,傅少棠注目少年面頰,只覺得三日奔波,又消瘦了幾分。
他道:「你怕我護不住你?」
顧雪衣道:「怎麼會?」
他分明相信傅少棠能護住他,又不願求助於蘇暮遮。傅少棠不願違拗他意,略一思忖,換了法子:「若你不願見他,雲澤晏家也可。」
小鏡湖、雲澤一西一東遙遙相望,皆是滄陸上頂尖的醫者世家,只是白蘋洲距小鏡湖已無幾日行程,卻離雲澤十分遙遠。若是願意見蘇暮遮,自可在小鏡湖裡就調理一番身體,倘若折道去雲澤,不免又是一番奔波。
顧雪衣卻不願在這問題上糾纏,另起話頭:「少棠,我自己知曉身體情況……倒是你中的『開謝』,或許需要見他。」
傅少棠搖頭:「不妨事。」
他體內真氣那時便恢復五成有餘,只是之後一場惡戰消耗殆盡,三日裡一番調息打坐,約莫又回復三成,想來再調息一段時日,便無大礙。
自白蘋洲乘船逆流而上,未到一日便已至小汀州,此處乃是瀾水入江口,正逢辛夷花會,武人修者往來不絕,更有大批人士結伴前往小鏡湖。傅少棠三人混跡於其間,倒也並不打眼,只等到達小鏡湖報上名號,自有人領去休息院落。
那年輕弟子知曉他是淵山傳人一時大驚,卻被傅少棠示意不可聲張。他本意並不願大張旗鼓,奈何這弟子心裡激動,忍不住告訴自己門中好友,於是過不得一日,小鏡湖內上上下下,便知曉淵山傳人不但沒有身殞,更是已經到小鏡湖中來,要參與辛夷花會爭奪。
待得門口「尋訪故友」被打發出去十幾波之後,傅少棠終於從白滄河口裡曉得發生什麼,一時間只覺無奈。
顧雪衣拒不去見蘇暮遮,自從進了小鏡湖後一直心神恍惚,更是眼神躲避,游移不定。傅少棠心中有氣,不願去管他,這時又怕有人潛入,與他起了衝突,忙忙返回屋內,卻見空空蕩蕩,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第 63 章 春草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