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師傑,祖籍皖省廬州,51年出生在灣灣,成長在眷村,27歲才來到台北,成為了一名話劇演員。
他演了三十多年的話劇,一手開拓了灣灣的現代劇場,堪稱是灣灣的國寶級演員。
和這樣一位頂尖的老演員飆戲,周瑾是既興奮,又緊張。
這天傍晚,帝都起了好大的風,光禿禿的樹枝沙沙作響,古樸的樓道里傳出嗚咽聲。
奇怪的是,天氣卻並不陰沉,幾朵烏雲的縫隙間,居然射出了金燦燦的陽光。
陸洋覺得這樣的景象非常稀奇,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拉著周瑾和金師傑,要拍一場魏忠賢和沈煉的大對決。
這場戲是整個故事的開端,一切緣由也都來自於這裡。
話說崇禎繼位後,魏忠賢倒台,在他告老還鄉的路上,趙精忠派出了沈煉三人組,截殺魏忠賢。
經過一番大戰,沈煉成功來到了魏忠賢的房間,直面這隻大boss。
不多時,兩人做好造型,劇組也準備完畢,場記一打板:「三二一,action!」
只見周瑾身著飛魚服,戴著斗笠,臉上沾著新鮮的血跡,大踏步地闖進了房間。
房間裡格外陰沉,一個小書童雙手端著瓷杯,站在桌邊,戰戰兢兢地看著周瑾。
金師傑穿著白色便服,頭髮花白,松鬆散散的挽成一個髻,趴在桌前,背對著周瑾,身子一顫一顫的,形似鬼魅。
但對於沈煉這種狠人來說,可謂是見人殺人,見鬼殺鬼。
周瑾提著刀,幾個大步過去,一反手那柄殺人無數的繡春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當~」
金師傑毫不在意,自顧自地將一粒骰(tou)子丟進碗裡,轉了好久才停下來。
周瑾一邊提防著他,抽空瞄了一眼,那是一個六點。
很吉利的點數。
「總旗大人,」金師傑順手提了只酒壺,緩緩起身,「摘了我這顆腦袋,你也交不了差啊。」
他的語速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讓人聽得很清楚,只是落在周瑾的耳朵里,卻又極為彆扭。
這個老賊分明不會武功,可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也面不改色,猶自兇狠地盯著周瑾。
好似沈煉才是那個將死之人。
周瑾緊了緊手上的刀,「殺了你,為何交不了差?」
金師傑沖他輕蔑一笑,提起酒壺灌了口酒,「崇禎那小兒,為何要殺我啊,是我惡貫滿盈?哼哼……哈哈……」
他突然誇張地咧開嘴角,蒼老的身體瞬間一陣,喉嚨里發出一聲尖銳的怪笑,似癲似狂。
「嘶!」
周瑾渾身頓時一個激靈。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這麼笑的。
在氛圍最緊張的時候,不怒反笑,增強氣勢,從而破壞對方的節奏,這算是高端操作,一般的演員學不來。
周易偉和周瑾對峙的時候,也用過這一招,不過他們倆功力相仿,誰也奈何不了誰。
可到了金師傑這裡,極盡誇張,極盡癲狂,不僅不出戲,氛圍反而更加詭異。
周瑾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等級的高手,好像一個鑽石,突然碰到了王者一般,頓時節奏大亂,只能任其表演。
只聽金師傑接著道:「那你就把皇帝想簡單了,皇帝缺的是軍餉!」
「我魏忠賢八年來大權在握,如今樹倒猢猻散,別的沒剩下,錢我有的是。」
他越說越快,話里的語氣也越來越重,「西北有匪患,遼東有皇太極,皇上缺的是軍餉。」
「我的錢就是軍餉,拿不到我的錢,你怎麼交差啊?!」
最後一句仿若一柄大錘一樣,重重地叩問在周瑾的心頭。
是啊,拿不到錢回去也得死啊。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相信了這個老頭的鬼話。
但周瑾還想再掙紮下,他是真的把全身的功力都拿出來了,努力地穩住節奏,「殺了你,你的錢我們自會帶回走。」
「呵……呵呵呵……」金師傑不屑地笑了,微微低下頭,以一個很詭異的角度盯著周瑾。
周瑾眼眸一垂,避開了他的眼神,「錢,不在這兒?」
這一句,問得周瑾自己都心虛。
「卡!」陸洋適時地叫了停,「下一條準備。」
「呼~」周瑾鬆了口氣,和這個等級的老演員對戲太累了。
金師傑看出他的緊張,笑道:「你要自己穩住,用你們大陸的話說,叫你演你的,我演我的。」
周瑾笑笑,「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做不到啊。
「導演,我能看下回放嗎?」周瑾推開過來補妝的化妝師,徑直向陸洋走去。
陸洋點點頭,將回放調出來,心道:我特麼說不,你不照樣看。
回放里,剛剛那一小場戲,兩人的表情變化、眼神閃爍,都被捕捉到了。
平心而論,周瑾的反應和節奏都對,但是對上金師傑那樣誇張、癲狂的表演,就好像不會演戲一樣。
「這個是鏡頭原因嗎?」周瑾盯著回放,看了好一會兒,慢慢琢磨出了點門道。
……
另一邊,劉思思拉著葉晴、林更星縮在場外,偷偷瞄著場中的情況。
金師傑在灣灣名氣極大,可這個時候在大陸,依然聲名不顯。
但劉思思見周瑾極為推崇他,昨天晚上甚至一宿沒好睡,自然得過來看看。
葉晴小聲道:「姐夫剛剛是被壓制了嗎,我覺得他演得很好啊。」
劉思思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覺得怪怪的。」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比我強,」林更星將自己代入了一下,然後就懵了,他甚至想像不到該怎麼用自己的方法去接這場戲。
那三人還在竊竊私語,不遠處的周易偉眼神有些凝重。
他也是外放型的演員,那天和周瑾交手過後,他就收起了對周瑾的輕視之心,因為對方的實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這會兒他也想了想,要是換了自己演這場戲,該怎麼處理。
可是想來想去,還是不覺得能比周瑾做得更好。
王謙源倒是看出點門道來,他演過不少電影,也演過許多話劇,對話劇表演和電影表演的區別,再清楚不過。
演話劇的時候,演員離觀眾很遠,為了讓觀眾看得清楚,就得極盡誇張,無論是動作,還是表情,幅度都會很大。
可是電影就完全不一樣了,鏡頭會捕捉演員的每一個微表情,大熒幕再將其放大無數遍。
因此,電影表演講究個細膩。
打個比方說,為了表現驚訝,演話劇的時候,可能要瞪大眼睛張大嘴,可是演電影的時候,可能只需要眨一下眼就行了。
周瑾從出道起,就一直面對鏡頭,因此他是收著演的。
而金師傑則演了三十多年的話劇,早已習慣了誇張和癲狂。
兩種不同的表演風格撞在了一起,周瑾的功力又沒有對方深厚,自然被碾壓。
而攝影師為了鏡頭裡,金師傑的表情不那麼猙獰,就特意拉開了景別,以中近景居多。
這樣一來,兩人同框時,周瑾的那些微表情,就直接被刻意略掉了,顯得他不會演戲一樣。
這些問題,周瑾要靠看了回放,才能琢磨出一二,王謙源僅僅站在場外,就能分析出大概,也足見功底。
「導演,重新開始吧,我試著換換風格,你也讓攝影師調整一下鏡頭,別特麼老用長鏡頭了……」周瑾笑罵一聲,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陸洋早已習慣了被周瑾虐,點點頭,「那我專門調台攝像機過來,專門抓拍你的微表情。」
「行,謝謝導演了,」周瑾呼了口氣,站起身來,打算重整旗鼓,再戰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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