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化龍接著說道:「震八方被刺,他的妹丈南宮漸來到洛陽,不久又灰溜溜的去了。究竟發生了甚麼,外人不好猜測。後來,有人找上我天機門來,欲查水月坊的底細。當時的門主是我師父,師父推測是南宮漸使人前來做這筆買賣,有待不接,那人開出的價錢又太過優厚。師父還是接了下來,後來師父親自出馬,大約一個月後,師父回來,吩咐退掉定金,從此對此事諱莫如深。只一次我再三追問下,才透漏出水月坊乃是水雲宮的『天機門』。再三囑託不可招惹她們。」
唐靖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水月坊乃是水雲宮搜集天下情報的組織機構。水月坊、百草堂皆屬水雲宮,看來自己同這水雲宮倒是淵源頗深。
唐靖雨像想起甚麼似的問道:「殺害葉文軒的那三個惡徒,其中之二當是諸葛維和陳其山,另一人真的是那天龍幫金谷分壇主?」
陳其山笑道:「雖然沒有十成把握,雖不中亦該不遠?」
唐靖雨點頭道:「那人身法飄忽,藝業非凡,倒是一個厲害的對頭,不過奇怪的很,我總覺此人身法有幾分熟識。這且不說,不過於兄,似乎此處亦非久留之地。」
於化龍笑道:「這正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們天機門有些見不得光,所以不得不小心,狡兔三窟嘛。此處不過是一處據點罷了,剛剛汪靜他們已去準備。我請靖雨你到書房來,就是想請你再去盤桓幾日,順便有事請教。」
唐靖雨笑道:「卻好小弟有事也要請教,那就去打攪幾日好了。」
天機門行事果然小心,因為他們從事的就是搜集機密的勾當,所以防守措施也很嚴密。此處總共不過十餘人,撤走時分成了三撥,卻又互相監視,或急或緩,迂迴轉折,直待確信沒人跟蹤,方疾速的穿過一條里弄,又兜了幾個圈,方進了一個深宅大院。
天色微明之時,唐靖雨終於進了一間臥房,支撐著完成了每日功課,方臥倒床榻之上,這一日消耗過多,恨不得倒頭大睡一場,可是真躺倒床榻之上,腦際卻現出了慕容菲傷心欲絕的玉容,輾轉反側,揮之不去,直待日上三竿,方朦朧睡去。
唐靖雨於午間醒來,洗漱已畢,於化龍親自過來相請。中午是一席極盡豐盛的午宴,席間作陪的依然是汪、李、白三兄弟。還有一位姓鄭的老夫子般的人物,年事已高,臉容清矍,話語不多。於化龍對其很恭敬,尊稱夫子而不名之,想是天機門元老級人物,唐靖雨自也隨著這麼稱呼。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於化龍笑道:「鄭夫子乃鄙門三朝元老,熟悉江湖傳聞掌故,靖雨有話但問無妨?」
唐靖玉初始見這老夫子有些清高自賞的意味,原本只是敷衍了幾句,此即聽於化龍鄭重推介,忙整容道:「原來鄭老見多識廣,晚輩當真失敬!」
鄭夫子擺手道:「唐少俠客氣,老朽與令先祖總算薄有交情,不要見外!」
唐靖雨心道「乖乖」,哪裡還坐得住,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鄭老夫子也不十分推讓,只是笑道:「這次門主有難,老夫獲知靖雨你進城,這才打發汪靜兄弟去尋你。唐門都是古道熱腸之人,靖雨果然沒讓老朽失望。」
唐靖雨正想謙遜幾句,鄭老夫子話鋒一轉,開始述說自己一生的光輝歷程,包括如何結識唐靖雨的先祖,如何交往,事無巨細,滔滔講來,真難得他老人家好記性。唐靖雨聽得頭都大了,這才知道老夫子非是話語不多,而是多的要命,可能人老了都會有那羅里羅嗦的毛病。
於化龍與汪靜等人相視苦笑,想是早已領教過這夫子的厲害,只怕他這話匣子打開,恐怕三天三夜也很難收場。忙趁老夫子呷茶的功夫沖唐靖雨使了個眼色,插言道:「夫子,靖雨正要向您討教呢?」
「是呵!」唐靖雨笑道:「晚輩有許多事困惑不已,還望您老指點迷津。」
果然,鄭夫子渾然忘記了剛才的話茬,捻著頜下幾縷花白的鬍鬚傲然說道:「有話但講無妨,老夫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唐靖雨對鄭夫子的言無不儘早已領教,忙笑道:「您老見多識廣,自不待言,不知您對南宮世家知道多少?」
鄭夫子搖頭晃腦道:「這個你可問對人了,南宮世家以『天龍心訣』、『扶風劍法』享譽武林數百年,隱然為三大世家之首。」
唐靖雨一怔,不禁重新審視鄭夫子,至少江湖上並無人提起過「天龍心訣」,想來天龍幫的字號也有天龍心訣演化而來。
鄭夫子接著說道:「『天龍心訣』乃是先天無上功法,練成天龍神功,扶風劍法才能發揮十成威力,恐怕江湖之上鮮有敵手。不過,南宮家祖上不知如何將此訣原本遺失,只傳下一個殘缺不全的抄本,致使南宮家天龍神功似是而非,扶風劍法不過能發揮六成威力。可惜!」
唐靖雨訝然道:「南宮玉劍法相當了得,可以想見南宮漸功力如何高深。而且南宮漸野心勃勃,不知依仗的又是甚麼?」
鄭夫子搖頭道:「這個卻非老朽所能知曉,老朽也曾聽說南宮漸功力突飛猛進,或許是找回了全本『天龍心訣』也說不定。」
唐靖雨本還有很多疑問,想想又覺無從問起,因為很多事情的根源盤根錯節,難以理清。於是隨口問道:「南宮漸咄咄逼人,不知鄭老何以教我?」
這個問題他並不曾指望自老夫子處獲得答案,老夫子渾濁的雙眼變得有些清亮,拈鬚淡淡說道:「老朽送你八個字『針鋒相對,靜以待時』可也!」
唐靖雨一怔,求教道:「不知夫子何解?」
想是最近少有人這麼誠懇的求教,鄭夫子雙目泛起幽幽的光,侃侃說道:「針鋒相對,即是南宮漸拉幫,你則要結派。想你唐靖雨渾身上下都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此之謂也!」
這番話祁非凡也曾講過,唐靖雨雖有感觸,卻也沒往心裡去。不過,此時此刻,唐靖雨心境已和彼時不同。在公,俠士當以天下武林為己任。在私,他也不想辜負慕容菲的一片深情。慕容秋有言,此後的武林南宮漸將一手遮天,如不想方設法周旋,他唐靖雨確乎寸步難行。因此,鄭老夫子所言,的確給了他很大的觸動。唐靖雨接著虛心請教道:「那麼靜以待時又作何解?」
鄭老夫子悠悠說道:「南宮漸羽翼已豐,不可正面硬撼,因此你要韜光養晦,先驕其心,後挫其銳,待勢力壯大,則一戰決之可也?」
於化龍四人雖對鄭夫子尊敬有加,卻厭煩他羅嗦,這才想到師父託付終身之時所言,鄭老夫子『大處精明,小處糊塗』。此即見唐靖雨態度謙恭,而老邁的夫子卻像換了個人一般,指點天下武林於股掌之中,不由面面相覷,唯余洗耳恭聽的份了。此際見好不容易有個話縫,忙插言道:「靖雨,夫子所言句句在理,江湖之上就是實力說話,我天機門願追附驥尾,也做些讓武林為之側目的好事!」
唐靖雨苦笑道:「能得仁兄及天機門相助,靖雨自是求之不得。不過,我唐靖雨現在可說是只手空拳打天下,過得了今日能否還有明日都說不定,怎好將貴門拖下水呢?」
於化龍擺手道:「靖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於化龍雖在江湖上算不得人物,不過瞧得入眼的也沒有幾人,惟對靖雨你心折不已。江湖之上,感同此心者該大有人在,我於化龍及門下弟子搶個先手加入唐少陣營,已是榮幸之至。」
聞聽此言,汪、李、白三兄弟更是摩拳擦掌,賽旋風更是按捺不住,大聲嚷道:「此後咱們跟定了唐兄弟,水裡火里,俺李墉不會皺一下眉頭!」
鄭老夫「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天機門追附靖雨,最適宜仍在暗中打探南宮漸動向為妙,這樣可最大限度的發揮天機門長處。」
唐靖雨也不再推辭,慨然道:「既然於兄、鄭老、三位兄長瞧得起靖雨,靖雨也將以天下武林為念,盡力而為,聯合同道,除魔衛道。」
於化龍正容道:「就此一言為定!」
幾人擊掌相慶,隨之倒酒相賀,碰杯後一飲而盡。他們自也不曾想到,以後武林的局勢,會因為這一席話而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
幾人又議了一些細節,於化龍突然拊掌道:「剛剛夫子所言靜以待時,因此靖雨也要想方設法保全自己,不如靖雨對易容之術可有興致?」
唐靖雨聽那意思於化龍有意傳自己易容之術,心下大喜,笑道:「小弟行走江湖,常嘆變身乏術,今日得便,還請於兄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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