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劍絕塵 第二十九章 算無遺策（2）

    姚歡歡不由瞧了一眼遠處那個不起眼的篷車，對車內悄無聲息的那位公子，有些莫測高深。這正是唐靖雨的高明之處，引而不發，反收攻心奇效。否則這丫頭的碧玉簫萬一勝過采玉的靡音銷魂曲，那麼只有挨宰的份了。

    姚歡歡顯然另有打算，美目一轉，嫣然笑道：「穆少俠怎麼也不像甘於屈居人下的下人，不過既然穆少開口，奴家怎也要賣個薄面。如穆少俠勝了，奴家即刻退走，如穆少俠敗了，又該當如何？」說完，淺笑盈盈，美目註定唐靖雨。

    唐靖雨笑道：「在下落敗，我和我家公子自然拍手走路，不再過問此事。」

    姚歡歡「咯咯」嬌笑道：「哪有這等好事！」纖纖細手輕抬，露出半截羊脂白玉般的粉臂，輕拂了一下鬢角，方淡淡說道：「敗了，即要做奴家的手下。」

    身後那位年青男子再亦忍不住，上前抗聲道：「此人形跡可疑，令……」

    姚歡歡勃然變色，一聲嬌叱：「住嘴！」打斷了那男子。那年青男子滿臉羞憤，悻然退後。

    唐靖雨回身裝模作樣沖那篷車抱拳請示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慕容菲隔著車簾見那姚歡歡沖唐靖雨亂拋媚眼、賣弄風情，心底不知咒罵了多少遍「妖女可惡」她真怕唐靖雨萬一不敵，不定就成了這妖女的入幕之賓。正在胡思亂想，卻聽見唐靖雨高聲請示，只得低低的「唔」了一聲。

    唐靖雨又向落霞仙子說道：「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落霞仙子自然明白唐靖雨這一戰事關重大，她倒並無把握唐靖雨能夠取勝，瞧那老兒氣勢，自己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何況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後生。落霞仙子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從容笑道：「老身相信少俠定會旗開得勝！」

    唐靖雨洒然一笑，緩步上前。那老兒怒火憋了半天，沒得主子指令，只得勉強壓住，此際巨斧一輪，就欲上前。姚歡歡搖首道：「雷老且慢！還是讓奴家親自領教高明。」

    雷老兒顯然不很服氣，卻也不敢爭執。那年青男子卻是喜怒參半，喜則是姚歡歡親自出馬，姓穆的小賊自然是手到擒來。怒的是姚歡歡定是看上了這個小賊，沒準喜新厭舊，從此拋棄自己。想到此處，振劍上前說道：「殺雞焉用牛刀，萬一令……小姐有個閃失，我等回去沒法交待，不如由屬下出手，擒下此人，小姐預殺預留，還不是悉聽尊便！」

    姚歡歡沉吟片刻，終於點頭道：「余龍翔，你可要記住，不許傷他性命！」

    想是余龍翔武功遠在那雷老兒之上，雷老兒只撇了撇嘴，卻也無話可說。余龍翔轉身之後，雙目凶光閃動，發出一聲得意的長笑，身形已如同飛鳥一般凌空躍起，半空裡抽出長劍，一道凌厲的劍光直指橫刀而立的唐靖雨。

    唐靖雨不退反進，微微側身手中長刀貫注內力，閃電般劈向那道寒光。只聽「砰」的一聲，劈了個正著。一股巨力湧來，唐靖雨上身不停晃動，終究還是退了一步。唐靖雨此式以硬碰硬，就是想試一下余龍翔的功力如何，余龍翔自上而下，功力未見強過自己，心下大定，所以退後，除了以驕其心，還可掩人耳目。

    余龍翔一聲冷笑，長劍自下撩起，如同毒蛇刺向唐靖雨咽喉。唐靖雨長刀不及收回，只得縱身後退。余龍翔得勢即不饒人，身形如風，手中劍光閃爍，瞬間刺出數劍，劍劍不離唐靖雨身前要害。唐靖雨隨手抵擋，卻被迫得步步後退。那邊丹鳳幫落霞仙子尚能沉住氣，那幾位女子見唐靖雨幾無還手之力，早已面顯焦急之色。就連姚歡歡亦面沉思水，只不知做何感想。那小婢更是頻頻搖首，寄予無限同情。獨雷老兒滿臉不屑，似乎由己出馬，定然手到擒來，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折。

    唐靖雨心下本另有打算，這余龍翔劍法詭秘、招式狠毒，本想勝得不著痕跡，此際卻有些犯難，眼見余龍翔招招欲置己於死地，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一聲長嘯，縱身躍起，一刀劈中余龍翔長劍，在空中硬生生平移數尺，接著一刀劃空而下，斜劈余龍翔面門。余龍翔卻也不懼，身形斜飛，長劍向上撩去。唐靖雨哈哈一笑，長刀回收，讓開長劍，刀前身後，一刀如同劃空的閃電，凌厲地劈下。余龍翔滿眼都是凌厲的刀影，刀氣森森，不由驚慌失措，只得勉力向那刀影刺出一劍，身形暴退。可惜一劍卻刺在空處，心下暗叫不好，只覺胸口一涼，已退出兩丈開外，低頭瞧了一眼衣衫上半尺長的裂縫，面如死灰。

    唐靖雨落地之後，執刀而立，落霞仙子笑容滿面，身後的那幾位女子更是歡呼雀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唐靖雨心底卻不敢相信這姚歡歡會就此罷休，所以全神戒備。那姚歡歡反倒沒有想像中的沮喪，居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穆少俠，好功夫，更是好手段，奴家輸得心服口服，咱們後會有期！」說完，如同一隻飛雁，冉冉飄上道旁一株大樹，腳下輕點枝椏，飄然如仙，消逝在密林深處。那三位隨從晃身縱起，緊追而去。

    落霞仙子歷經大風大浪，並不太計較自身生死，不過跟隨自己的屬下，卻是丹鳳幫的中堅份子，全軍覆沒，對丹鳳幫勢力將是滅頂之災，此際劫後餘生，怎不心懷感激。落霞仙子謝道：「少俠於我丹鳳幫恩大於山，老身感激不盡！」

    唐靖雨慌忙遜謝道：「前輩言重，晚輩適逢其會，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罷了。」落霞仙子見唐靖雨言辭謙和，應對得體，更是歡喜。那幾位女子早已按捺不住，圍攏過來，或表感謝，或夸唐靖雨刀法高明，或詢問唐靖雨如何反敗為勝。七嘴八舌，弄得唐靖雨應接不暇。

    落霞仙子笑罵道：「幾個死丫頭不知深淺，還不快讓開！」然後指著幾位女子一一介紹。唐靖雨這才知道，幾位嬌俏的姑娘，容長臉的是青鳳，圓臉的是黃鳳，瓜子臉的是蘭鳳。丹鳳幫五鳳已來其三，紫鳳先行去了長河幫，只五鳳之首，幫主火鳳留守總舵。駕車的女子，則是落霞仙子的貼身丫頭翠兒。而那個一隻默不作聲的年長婦人，落霞仙子喚作「文嫂」。這文嫂額頭寬廣，目光澄澈，面容平靜，寒暄幾句，瞧了一眼那輛半舊的篷車，漫不經心笑道：「少俠身手了得，想必貴公子更是超凡脫俗。」

    唐靖雨心知文嫂心存疑惑，微微一笑，說道：「我家公子家學淵源，不過……實不相瞞，公子先天陰脈阻滯不通，雖延醫問藥，卻無濟於事……近日風聞絕情聖手顏先生現身鄭州一帶，主母令在下陪同公子前來碰碰運氣。唐靖雨信口胡謅，心下卻感歉然，怎奈人心難測，不得不小心從事。

    那三鳳已拍手叫好，嚷道：「卻好我們同路……」後面的話卻被文嫂的眼色截斷。

    唐靖雨只作未見，過去低聲嘀咕幾句，然後拉開車簾，讓慕容菲與眾人相見。眾人好奇的打量。慕容菲卻裝出矜持之態，懶洋洋倚在靠背之上，只衝落霞仙子微微頜首致意。

    眾人見這位公子如此俊逸，不盡一呆，不過其臉色白中泛青，身患不足之症，顯而易見。

    唐靖雨歉然道：「我家公子最怕風寒，請前輩見諒！」

    落霞仙子點頭道：「公子請多保重！」

    唐靖雨輕輕放下簾幕，幾位姑娘不疑有它，顯然很是同情。文嫂儘自智謀出眾，功力卻未入流，心頭更添疑惑，一時卻也未瞧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