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白孔雀嚶嚀一聲,轉過頭一口香氣噴在尹秀狠狠瞪著尹秀。
「你到底要用這眼神瞪我幾次?」尹秀無奈道。
「還不是你害的?」
白孔雀不忿道:「欺負我們姐妹的時候你倒是像個大高手,各種手段和花樣都用上了,真可謂剛猛無比啊。」
尹秀聽到她這話,只覺得怪怪的,不由申辯道:「我也沒那麼的粗暴,而且那時候是你們兩個自己」
「你到底在說什麼?」
白孔雀又剜了他一眼。
「我是說,這裡加起來不到一百人,手裡還沒傢伙,你可是通感境大高手,最多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而你到現在還擠在這裡,莫非只是為了占我的便宜?」
「你當我是什麼人?」
尹秀用手稍微推了推白孔雀的肩膀,但這狹小的轎子實在無法叫兩人拉開距離,反而讓白孔雀雙手抵在前面的木板上,腰部下沉,身形擺出一個更加曖昧的姿勢。
無奈,尹秀只能又把她拉回來。
白孔雀也不客氣,又一屁股正正坐了回來,叫尹秀直皺眉。
「很委屈你啊?」白孔雀問道。
「不委屈」
尹秀扶著她的腰稍稍往旁邊挪一點,然而白孔雀又氣鼓鼓地坐了回來。
「早知道這麼擠,我就不該進來的。」
「那你又進來?」白孔雀越發地生氣了。
「你們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是這個態度的嗎?」
尹秀嘆了口氣,「看來你也是絕頂高手,肯定有辦法憑藉著聰明才智,自己逃跑的吧?」
「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等下我怎麼來的,我就怎麼走,這樣大概你就會滿意了。」尹秀答道。
「唔,你敢!?」
白孔雀又驚又怒,晃動著腰身狠狠轉了幾下,使得整個轎子都搖曳起來。
尹秀趕緊扶住她的腰,不讓她亂動。
「喂,你是真要叫外面那些人發現,把你綁起來嗎?」
「我不叫喂,我叫白孔雀。」
她抱著胳膊道:「你既然都來了,卻就這麼走了,要是傳出去,我還要做人嗎?」
尹秀把手鬆開,「喂,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我可沒有毀你清白。」
白孔雀把他的手又拉回來,「都說了,我叫白孔雀啊。」
見尹秀還疑惑不解,她終於解釋道:「我阿娘說過的,一個女孩子如果在危急關頭,沒有一個還不錯的男人英雄救美的話,那是很失敗的!」
「」
尹秀摸摸眉頭,「原來是這樣,其實你可能有些誤會。」
「誤會什麼?」白孔雀問他。
「我是說,不是什麼英雄救美,我最開始混進來,只是要看看這娶親的蛇神是什麼東西,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白孔雀只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也就是說,你是打算看著我嫁給那什麼蛇神,而且你是壓根不打算施以援手,要叫我落入火坑的?」
「你倒也不用這樣的絕望。」
尹秀拍拍她,「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看見了,就肯定會幫你一把的。」
「這麼說,你是說你會負責,對嗎?」
「負責」
尹秀只覺得白孔雀說話怪怪的,大概是說慣了苗話,所以對國語並不怎麼的擅長,要不然也不會帶著明顯的西南口音。
所以他只能順著白孔雀的意思道:「沒錯,負責。」
見她似乎不信,尹秀騰出手來伸進口袋,將一柄短刀遞給她。
「喏,我給你一把刀子防身,這樣即便我救你,你應該也有自保之力吧?」
「我不管的,要是你不救我,我就用這把刀捅死你。」
白孔雀接過刀子,又取下一根髮帶,掀起裙子一角,將它綁在了大腿上。
尹秀只覺得眼前一片白晃晃的,他一專注,便難免又失去控制,以至於反饋在白孔雀的臉上又是一陣殷紅。
兩人又陷入這尷尬的沉默中,直到隊伍里有人用土話喊了一聲,緊接著,四周變得暗下來。
轎子被放下,尹秀聽到了火把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響,還有火把上的煤油被點燃產生的刺鼻味道。
「他們說的是什麼?」尹秀問道。
白孔雀癟嘴道:「我又哪裡知道?這可是土話,又不是什麼苗話。」
「那你覺得,大概是什麼呢?」尹秀還是問她。
他這樣一問,白孔雀竟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有可能是說【到地方了】?抑或者【點燃火把】的意思?」
「那不就等於沒說」
尹秀打算自己探查明白。
於是他悄悄掀開帘子,卻又瞥見了古怪的一幕。
只見不管是轎夫還是隊列里其他的人,這時候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背過身去,似乎在準備著什麼。
他們這時候應該是在一個黑暗,潮濕的洞穴之中,四周由火把照亮,映出岩壁上的青苔。
在尹秀視線習慣這裡的黑暗後,那些人終於轉過來,臉上都多了一個白色的面具。
說是面具,其實更應該說是白紙一張,那面具上除了挖出眼睛的位置以外,再沒有別的裝飾,連一根線條都沒多。
看起來簡陋,然而眼睛的部位又確實有經過精心的製作,這實在顯得矛盾。
那些人把視線都投向轎子這邊,尹秀便只能悄悄將帘子放下來,躲在轎子裡,隱藏著氣息。
儘管之前鬧騰,然而白孔雀並不是一個蠢貨。
她也知道這時候應該儘量不被人發現痕跡或者蹊蹺,因此只是穩穩坐著,再沒有跟尹秀較量。
又過了一會兒,尹秀聽到外頭傳來整齊劃一的聲響,有人用土話喊了一聲,緊接著大概是所有人齊齊整整跪下,開始磕頭,祈禱。
如此重複了三次之後,尹秀便聽見了稀稀落落的腳步聲,大概是眾人正在離開。
然而似乎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要離開,在轎子邊還有兩人留下。
尹秀趁著人少,偷偷從袖子裡將一隻血蝶放出去,終於借著蝴蝶的視線,獲取了周圍的視野。
留在這裡的兩個人,是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兩人都有些矮胖,看起來已很老。
尹秀原本想問白孔雀,是否知道他們。
然而沒了敲敲打打的鼓樂掩護,這時候他們兩人連呼吸的聲音都有些大了,更別說要在這時候交頭接耳。
於是他們只是沉默著,壓抑自己的呼吸聲。
倒是轎子外頭有了動靜。
那老頭點燃了一把檀香,大概有數十支,一大把握在一起,看起來火光熊熊,煙霧繚繞。
他拿著那把檀香,朝著四面八方恭敬拜了拜,然後走到各個方位分別插上三根,再次拜上三拜。
老太婆則沒有走開,手裡握著一本經書,一串念珠,在轎子邊絮絮叨叨說起了漢話。
「姑娘,說起來這是你的福氣才對啊,這靈泉大王,豈是普通女子能嫁的?
大王娶親,老婆子我活到這歲數也就見過三回,加上你是第四回。
我小時候見過一次,然後又操辦了之前的兩回,再加上你這一次,便是三次,老太婆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阿彌陀佛。」
她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因為說話已耗費了她許多的力氣,又像是特別的激動。
似乎對老太婆來說,主持這種獻祭,真叫她累積了功德。
尹秀沒說話,心裡已想到了主意。
他把手滑到了白孔雀的大腿上。
白孔雀立即投來楚楚可憐的眼神,搖頭示意至少不要在這裡。
然而尹秀的手突然一掐。
唔
白孔雀捂住了嘴,仍舊發出聲音來,連帶著轎子也晃了一下。
老太婆在外頭聽到聲音,頓了一下。
那頭的老漢問道:「怎麼了?」
「大概是醒了吧。」
老太婆不以為意,「那法術用不了多久的,新娘子難免要醒過來的,不打緊。」
說著老太婆揭開帘子一角,往裡看了一眼。
那張滿是皺紋,好像起霜的老樹皮一樣的臉便湊了過來。
白孔雀將身子前傾過去,正好將身後的尹秀擋住,再加上轎子裡光線不好,老太婆老眼昏花,所以也只看到了白孔雀。
「看吧姑娘你熱的,臉都紅了。
放心,等你去了靈泉大王那裡就好了,那可是洞天福地,涼快得很。」
老太婆有些心疼的拿出手帕,要來幫白孔雀擦汗。
白孔雀扭過頭去,躲開了老太婆的手。
「我呸,要我嫁給一個妖怪,你真是想得出來啊老妖婆。」
老太婆聽到這話,並不生氣,只是冷冷將手帕收了回去。
「你還小,不懂,等你成了靈泉大王的新娘,你便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福氣了。」
「這麼好的福氣,給你要不要嘛!你被那妖怪討去了,暖床沒你什麼事,但還可以叫你打水洗腳呀。」白孔雀不屑道。
「好尖利的一張嘴,姑娘,我勸你一句,多造口業於修行無益啊。」
老太婆說話的時候,那老頭子也走了過來。
他不像老太婆一樣臉上不喜不悲,沒有表情,而是一臉的兇相,好像誰都欠了他許多錢。
「你跟她廢那麼多話做什麼,馬上要死的人了,由著她罵幾句又怎麼了?
別說是嫁給大王的了,就這些丫頭,上花轎的時候哪個不是又哭又叫的,沒什麼差別的。」
這樣說著,他又突然問道:「對了,你怎麼不哭?」
白孔雀冷笑一聲,「我憑什麼哭,依我看,馬上要哭的是你們才對。」
「哦?」
老頭不知怎麼,被白孔雀惹得有些火氣,於是他沖老太婆說道:「給她點教訓,要不然她便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我看也是。」
老太婆伸手就要來抓白孔雀。
白孔雀只是微笑,突然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老太婆並不收手,只是來抓白孔雀。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聲怒吼。
「你這老娼婦,究竟害了多少無辜少女的性命!?」
轎子化作碎片,無數的木屑激射到兩人的身上。
老太婆首當其衝,只感覺臉上密密麻麻,像是被沙子崩了一臉。
然而緊接而至的才是可怕的事情。
尹秀一手一個,抓住那兩個人,將他們高高抓起,像是抓著兩隻小雞。
「如何,我就說要哭的是你們。」
白孔雀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微笑道:「這下你可知道我不是說謊的了。」
那老太婆臉上十分地慌張,已顧不上白孔雀的譏諷,只是衝著尹秀求饒。
「這位大爺,這是獻祭給靈泉大王的儀式,為了保佑四方安寧,合境平安,您這樣做,未免是衝撞了老人家啊。」
「那畜生也配啊?」
尹秀瞥了她一眼,「不就是蛇妖嗎?還保佑合境平安起來了?你當它是城隍還是土地啊?」
老太婆被懟的無話可說,只能閉上嘴。
而另一邊的老頭,似乎變成了啞巴,只是冷著臉不說話。
他十分清楚,能一手一個,把兩個一百多斤的人高高抓起,好像抓著兩隻小雞的人,不是他能反抗的。
見兩人不說話,尹秀微微一笑,「接下來,我問問題,你們如實回答,這就可以了。那靈泉大王究竟什麼來頭?」
「你到底是誰?」
老太婆話未說完,脖子已經變形,被扭成了麻花。
她那原本就難看的臉迅速變得蒼白,吐出一口濁氣後被尹秀隨手丟在地上,像是丟下一件垃圾。
「便宜這老妖婆了。」白孔雀咬牙道。
「我都說了,是我問問題,她偏偏要用問句回答問句,這不是找死嗎?」
尹秀眼裡閃爍著光亮,又問老頭道:「我相信,你大概不是這麼愚蠢的人。」
老頭沒回話,只是大聲笑了起來,混身不自覺地被帶動著一塊發顫。
【看來這也是個嘴硬的主兒。】
尹秀正準備了結他時,老頭卻突然嘶啞著嗓子道:「你想知道靈泉大王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不自己問呢?因為老人家已來到了我們的身邊了。」
話音剛落,尹秀的身後,傳來了水波流動的聲音。
然後在他們身後,那一汪死水裡,一個旋渦開始轉動,攪動著更多的水,發出響亮的聲音。
在那汪死水底下,兩個金色的燈籠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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