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
銀月?
看著眼前一男一女兩個先修,尹秀面色凝重。
捉妖筆記上記載過,修士兵解往往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兵解成就鬼仙,另一種則是在肉體死亡前將已修成的元嬰解放出來,以此保存修為和靈識,免得同肉身一起毀滅。
這是鍊氣士常見的手段,至於為什麼是記錄在《捉妖筆記》上,而不是什麼修煉方法。
恐怕此時金陽和銀月的行為便可說明了。
「你們走是不走啊?」
尹秀回頭看向林婆,厲聲問她。
「走不了。」
林婆堅定道:「仙丹和經書,我們都得要。」
「那你們自己當心吧,可別在這裡丟了小命,到頭來竹籃打水兩頭空啊。」
尹秀話音剛落,金陽已持著那勝似白雪的長劍飄上來,直取尹秀。
尹秀伸手,在白鳳凰胸口輕輕一拍,白鳳凰還未反應過來,便只感覺一股綿力透入體內,整個人被柔勁帶走,輕飄飄落到了尹秀身後十幾米外。
白鳳凰這頭落地,尹秀那邊借著反彈的柔勁,加速前沖。
鏘!
兩柄劍磕在一起。
一柄直來直去,簡潔而通明,另一柄崎嶇起伏,充滿某種不修邊幅的混沌感。
一種極不和諧,無法共融的既視感展現在眾人面前。
尹秀腳下發力,將兩人距離拉開一步,滑步向前,與金陽再對一劍。
另一邊,銀月也飄搖而出,讓過金陽和尹秀,往葉天問飄來。
「來得好!」
葉天問一聲怒喝,腳下青磚石板裂開,身軀如炮彈般激射而出。
銀月眼中光彩大放,重瞳如星日閃爍。
奇異的光芒之後是凌冽寒光,銀月一劍刺出。
葉天問不接這一劍的鋒芒,而是側身避開。
剛一側身,他手上便傳來劇痛,緊接著血花四濺。
銀月劍上那奇怪的彎鉤將他的肉削飛一塊,傷口深可見骨。
葉天問受了傷,卻是不怒反笑,眼中戾氣陡增。
他迅猛朝銀月側身拍出一掌,氣勢磅礴。
銀月身形飄搖,卻是好像騰雲駕霧一般輕而易舉地躲開,順手將兩個躲閃不及的苗人砍倒後,再次飄來。
葉天問怒極,再次迎擊,錯身的瞬間,身上再多一道傷口。
「你傻啊?那是障眼法,你這樣橫衝直撞,十條命都不夠你死的。」
尹秀這邊一提醒的空隙,金陽又貼了上來,劈出一劍,被尹秀堪堪擋下。
「道友,小心顧頭不顧尾,這種時候可分不得心去顧著別人了啊。」
「是嗎?」
尹秀咧嘴,將這一劍推開,腳下迅速踏出一步,一肘砸向金陽眼睛。
金陽退後,尹秀接著手心一張,又是幾道血箭射向他的面門。
招招奪命!
金陽身體周遭泛起漣漪,血箭穿虛空而過。
緊接著他原先所在的位置,金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銀月!
移形換影?
尹秀還未來得及深思,銀月已飄搖上前,身姿輕盈若無物,幾乎是被風吹著上前。
她抬手,手中那帶著尖鉤的劍一晃,幾乎已貼到了尹秀的咽喉。
好快!
【障眼法!】
尹秀咬破舌尖,眼中頓時清明。
銀月哪裡是在他的前邊,指著自己的咽喉?
她分明已繞到了尹秀的背後,一劍劈下。
暗影穿行!
尹秀身形遁入虛影,躲開這一劍,反繞到銀月的背後,更加凌厲的一劍斬下。
銀月轉身,擋下這一劍,雙腳落在了地上。
尹秀並不驚訝於她速度和反應之快,因為在他出擊的時候,金陽正看著這邊。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兩人恐怕是心意相通,或者說視覺相通。
尹秀借著一劍的力道彈開,同時施展神通。
影武者!
全身具裝,因為尹秀之前已達成七個里程碑而再次升級的影武者出現。
這時候他手裡抓著一柄大黑刀,氣勢無匹。
尹秀心念一動,影武者便揮動黑刀,裹挾著風雷往金陽而去。
葉天問原本想協同作戰,然而看影武者這樣,已先被他的氣勢震懾到,一時不知道這傢伙是敵是友,會不會衝著自己來。
於是他乾脆跳開,讓出道路。
果不其然,影武者滾刀,人隨刀走,這一下揮舞範圍極大,要是葉天問站在那裡的話,他恐怕會率先被砍死。
然而這一刀也是因著這範圍和架勢而力大無匹,金陽即便剛強也不得不避這一刀,沒有硬生生去接,而是等這一刀落空,刀勢用老,他才再次上前,一劍刺向影武者面門。
影武者提起手,用臂鎧擋下這一劍,讓那白雪一般的寒芒貼著臂鎧擦過,閃爍火花。
而影武者任由這一劍擦過,雙手一掄,黑刀落下,叫金陽瞪大了眼睛,再次虛化避開,腳下地面粉碎。
有了影武者拖延,影響視線,尹秀對決銀月看起來已占了上風。
銀月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這張看起來跟馬小玉幾乎無兩樣,只是換了白髮,眼睛也變成重瞳的臉,叫尹秀越看越是火大。
於是他的速度變得越快,力量也逐漸增強。
特別是在破解了銀月的障眼法後,尹秀的招式變得越發順滑,毫無凝滯。
天炎星,發動!
速度和力量陡增,尹秀一劍重重斬下,銀月手中長劍抵擋,卻是在巨力之下斷做了兩截。
不妙!
漣漪再起,銀月身形一晃,變作了金陽。
兩人再次移形換影。
然而這一次金陽似乎也難以招架,因為尹秀的力量和速度比影武者更快,招式也更加的刁鑽。
不一會兒,金陽已被全盛姿態的尹秀逼入死角。
又一次對招之後,金陽手中如雪長劍脫手,高高飛起,扎入魔將石像之中。
金陽的血也從手上流了下來,卻非紅色,而是純金色。
「道友,你已做的不錯了。」
金陽微笑的同時,銀月的臉上也出現了意味相同的神情。
「為什麼要幻化做我和馬小玉的模樣?」尹秀只是這樣問他們。
「是嗎?」
金陽笑道:「水無常勢,法無總相。執著於表象,又如何證大道?超脫因果?」
「你們二位也能談因果?」
尹秀不屑一笑,「修了三百年,為了避開輪迴,還叫元嬰離體,為的是等我的到來,世上又有誰同你們一樣執著?」
「太上無情,當我等已放下情慾,愛戀之後,時間已無意義,三百年,三千年都是一樣的。」
銀月並不在意尹秀對他們的譏諷。
「因愛生憂,因愛生懼,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懼。」
兩人身上再起變化,散發出金銀兩色光芒。
倏地,兩人再無人形,或者說是膨脹,變成了兩團類似「人形」的光球。
「先天陰陽二氣」
青木伯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什麼叫做先天陰陽二氣?」白鳳凰問道。
「即是元嬰實體化了。」
尹秀解釋道:「他們接下來會變成某種幾乎不存在,未曾有人提起過的形態。」
「那是什麼?」
「都說未曾有人提起過了,我怎麼知道!?」
隨著這兩人化作光團,虛空之中念誦經文的聲音變得越發響亮起來。
又有人經受不住,轉身就想逃,然而剛邁出大門,身上便也散發出光芒。
從眼睛,嘴巴,鼻孔耳朵之中,金銀二色光芒綻放,隨即整個人徹底燃盡,變作灰燼。
「別跑!逃跑是無用的!」
林婆厲聲呵斥,止住眾人逃跑的念頭。
然而這一聲落在別人的耳朵里,卻像是在說已經不可能逃跑了,叫所有人放棄抵抗,引頸就戮。
金銀二色光芒越發盛放,將大堂映的如同處於熊熊烈火之中,連帶著那四尊魔將也變得更加面目猙獰。
不知怎麼的,尹秀突然出現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不安不來源於他的內心,而是外界,似乎這深山之中,似乎也發生了某種他無法阻止的變化。
但不管他怎麼想的,金陽和銀月的來勢可不會因此被遲滯半分。
比原先快了許多,金陽,也就是金色的那團光球率先撲來,捲起無邊熱浪。
尹秀迅速撤步躲開,還未站穩,銀月已將一束束銀光射來,如箭如芒,冷的叫人骨頭生疼。
「不妙!」
尹秀躲開了,然而其他人卻沒這樣的幸運,在那好像暴雨般襲來的可怕殺傷面前,幾乎是避無可避。
白鳳凰躲在柱子後邊,只感覺自己手上的寒毛已開始微微立起,就連指尖也有些發僵。
她儘量藏住自己,往外邊看去。
只見那兩道光團已經貼近尹秀身邊,圍著他旋轉。
在轉過一圈後,兩個光團合而為一,竟隱隱在空中變成好似八卦的圖案,叫整個大堂不由顫動起來。
強烈的法力波動,幾乎叫空間都起了漣漪,一道光柱直衝尹秀而來。
不是法術,而是最為純粹的靈氣攻擊。
「影武者!」
儘管只要心念一動就可以操控影武者,然而尹秀還是喊了出來。
影武者扭過頭,空洞的眼眶似乎看了一眼尹秀,又似乎發出了什麼聲響。
然而包括尹秀在內的眾人,無一人在意,只是看著影武者擋在前頭。
支離破碎!
影武者的身軀在強光中粉碎,這強烈的白光也順帶著到達了尹秀身邊。
只是這時候尹秀已握住最後一張符紙,往前擲出,法陣形成,紫氣散發,將沖他而來的餘波化解。
然而尹秀沒有感到幸運,他只是直觀地體會到一件事。
那就是金陽與銀月,強大而又可怕,以近乎鬼仙之魂配殭屍之魄,一陰一陽,一金一銀,實際上已在某種程度上合乎了大道,也即是陰陽合一。
「小心點,這會兒玉峰山之中遍布著【孔隙】,你要是一不小心落入其中,出現在某處鬧市,山林也就算了,要是落在活火山或者湖泊之中,那可就倒霉了。」
「嗯。」
白孔雀緊張地拉著馬小玉的袖子,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可大姐,你是怎麼如此有自信,一步不停往前走的?難道你看得見那些【孔隙】?」
「看不見。」
馬小玉搖頭,「我只是憑著某種直覺往前走而已。」
「直覺?」
白孔雀愣了一下,「也就是說,其實你也只是在碰運氣而已?」
「要不你走前面?」馬小玉問她。
「別別別。」
白孔雀將馬小玉的袖子抓的更緊了,「我相信你,你只管帶著我走就是了,可是我又擔心阿珂和那個,唔,怪人,我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聽天由命吧。」
馬小玉將一縷頭髮撥到耳朵頭邊,「他雖然是怪人,但他是強人啊,不會有什麼事的。」
「可阿珂不是啊,她是好姑娘,還手無縛雞之力!」
「我都說了,聽天由命。」
馬小玉看她一眼,「難道你以為我們這時候就有餘力幫別人了?你已是自顧不暇啊。」
「也是。」
白孔雀嘆了口氣,想起自己也是誤打誤撞走出來的,她就感覺後背發涼。
她們這頭一邊往玉峰觀進發,一邊擔心著阿珂的安危。
然而那一頭,任七卻是和阿珂出現在了同一個孔隙之中。
從來沒有人能說明白,這些好像泡沫一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孔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也極少有人能夠遇見,據說有人在家裡都能遇見,一腳踏過門檻,下一瞬便已出現在了完全不同的國度之中。
而返身的入口,就在身後不遠處。
然而又沒人摸得准這些孔隙什麼時候會像泡沫一樣消失,叫人回不到遠處。
無論如何,任七和阿珂出現在同一處地方,實在是叫人驚奇。
反正因為種種玄奧莫名的原因,他們同時出現在一處雪山之中,大雪紛飛,幾乎要將人凍成冰雕。
要不是任七強橫無匹,硬頂著風雪向前,將阿珂帶到山頂的小屋之中,恐怕這女孩已經凍斃。
這屋子大概是獵人建造的,用來躲避風雪過夜的,這裡頭有柴火和油鹽,還算是個溫暖的居所。
他們穿的都是夏天的單衣,任七將阿珂抱住,用自己的溫度為她驅走寒冷。
過了好一會兒,阿珂才終於從失神的狀態之中恢復過來,手腳有了知覺。
意識到自己被任七抱在懷中,阿珂臉上一紅,然而她又不想離開,因此只用玩笑來緩解尷尬。
「阿哥,你再這個樣子抱著我,小心上火哦。」
她只是隨口一說,並不想著任七會回答,因為他本就是那樣冷的好像石頭的人。
然而任七卻緩緩開口了。
「你察覺出來了?」
「嗯?」
阿珂驚訝地抬頭,隨後又將頭低下來。
風雪拍打著屋子,裡頭卻是暖烘烘一片烈焰。
如此過了一夜,兩人都忘了自己正身處空隙之中。
直到第二天早上,阿珂望見那抹猩紅,才想起那些經歷的事情,呼吸不由沉重起來。
任七聽到聲響,緩緩睜開眼睛,見阿珂皺著眉頭,似乎十分地糾結。
「你覺得被糟蹋了?」
「沒這回事。」
阿珂神色堅定道:「這也是我自己的心意,可是」
「可是什麼?」
任七緊緊盯著她,一隻手不知不覺間將竹編的枕頭壓下去,指頭微微沁出汗水。
「只是我聽他們說」
阿珂臉漲得通紅,扭捏半天后終於說道:「我聽說馬姑娘和尹大哥,他們在一起一年多了。
從港島到遼東,大馬,再到南疆來,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生死考驗與離別,朝夕相處,日夜相對,然而都還未越過那一步。
而我們認識不到半個月就
是否是我有些不矜持了,你會否覺得我」
她沒再說下去,只是低著頭,偷偷用餘光看著任七。
「原來你是在說這回事。」
任七的手放鬆了,竹編的枕頭因此發出輕微的聲響,逐漸彈回來。
「呵,那對狗男女。
打扮的倒是新潮,皮衣皮靴的,做事卻是古板得很。
磨磨蹭蹭的,一點不爽利,我懷疑他們是看言情小說看傻了,我要是有他們那樣的時間,孩子都擺滿月酒了。」
「也許人家跟你的想法不一樣,你也不用這樣說人家的。」
阿珂顯然已沒了之前的侷促感,只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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