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近些年才化生而出的靈族?」寒林低聲猜測,那女子自稱承有重華靈力,自然是靈族無疑,「畢竟,那個琴魂畫魄山莊的故事,也不過近幾十年才有。」
翟川輕輕重複,若有所思,「琴魂?畫魄?山莊之名能夠起成這樣,倒也頗有魄力。」
寒林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你在這裡說風涼話,不怕剛才那個女孩子來索命?」
「她便是山莊主人?」翟川想起剛才的琴聲,慢慢點頭,「一琴一畫,倒也是一段良緣。」
「良緣……?」寒林低頭,語氣微澀,「若是良緣,如何能舍了魂魄,不願再入輪迴?」
世間浮生不論歷經一世何等的悲歡離合,一飲忘川水,拋卻生前事。那女子,究竟是要恨到了如何地步,才會任彌散在忘川之畔的靈力侵蝕自己的魂魄,化為靈族?
歸風和薛瞳都對靈族之事瞭然於胸,聽寒林這樣說,也不禁沉沉嘆息。
「剛才那位女子離開後,於遠山中撫琴。當年我隨師父路過此地,他曾說起那遠山中便有一個廢棄的山莊『琴魂畫魄』……」
寒林抬手揉了揉額角,翟川知道她耗了一夜的神,體力又支持不下去了,便勸道:「寒林,這些事情明日見了國主再說,你先睡一會兒吧。」
第二日雞鳴,城門緩緩開啟。
白天的清鍾國熱鬧非常,沿街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路上的行人幾乎是摩肩接踵,往來不絕。國都中最有特色的便是歌坊和樂坊,或而婉轉悱惻,或而高亢嘹亮的歌唱之聲與絲竹之樂,整條主街都能聽到。
若非昨夜親身所至,翟川怎麼也不會相信夜間那個冷寂的荒城,與今日這個歌舞昇平之所,竟是同一個地方。
「簫塤盡黜,笛阮稱王……所謂的清鍾國,原來並無清鍾。」寒林撫過手中長簫,寂冷的玄鐵沒有一絲裝飾,而那清冷到哀戚的聲音,更是與這般的歌樂繁華格格不入。
「在我身邊很悶吧?」寒林倚著車壁輕笑,「我與那位鬼靈姑娘是一類人,我想,如今我能夠明白她的心情了……這個世間,能夠容下一點安靜的地方,真的很少。」
這時才明白自己是有多麼幸運,生於祈天宮,有和自己一樣信仰,一樣心性的族人,原來是這樣幸運的事情。
「寒林以為,我們不是同一類人?」翟川扣住了她的手腕,她話中那一點寂寥,令人心疼,「除了不必成為神職,我們有何不同?」
一樣在嚴格的教養中長大,一樣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甚至一樣承有神血——不過皇室的弱了許多罷了,這樣,有何不同?
「所以你才會喜歡我。」寒林抬眸,直直看著他,冷靜到殘忍。
她不知道那位祖姑姑究竟是怎樣的,但她就是不信,自己一再不予回應,一再以這樣的冷淡傷他,難道翟川真的不會恨她?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那樣才是最好……沒有感情的人,做起決定來會理智許多的。心微微一抽,掠過一絲痛,原以為,澄海國之後,自己是再也不會為誰而心痛的。
「寒林,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想,那麼,我只能說這是一個並不重要的理由。難道你不想聽聽其他的嗎?」
「不必。」寒林閉上眼,任由他攬自己入懷。
旭華側著身附在門帘上悄悄潛聽,見裡面再無聲息,蹙了眉向高峻抱怨,「太子妃真是的,殿下都說這麼明白了……她還要怎麼樣嘛?」
「旭華。」高峻帶著複雜的神色瞥了她一眼,界靈之事他心中瞭然,晗成帝既然囑咐自己隨行,大半也是不放心兩人,「太子妃這樣才是最好,與其將來痛苦,倒不如及早……」
他的確佩服寒林,這個女子並不知道真相,卻也將那些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所以才會這樣一次次地拒絕翟川。
「高總管……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旭華年紀小,貪玩天真是有的,但對這些重要的事情卻明明了了,聽高峻說得奇怪,不禁起了懷疑。
高峻苦笑,隨口敷衍,「皇室與祈天宮是怎樣的,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
「可是……」旭華還想爭,被寒林清冷的聲音打斷了。
「高總管,停車。」
旭華舍了此事,急忙挑起帘子鑽了進去,見他們依然偎在一處,下意識捂了眼,又從指縫中偷偷打量,「太子妃,怎麼了?」
翟川放了手,理了理寒林頭髮,輕笑,「我們下去拜訪一位故人。」
寒林也微笑,再不見剛才冷淡的樣子。
旭華輕嘆,強笑歡顏也算是皇室和祈天宮的一門必修之技吧?而這兩位殿下,不得不說是他們這一輩中登峰造極之人……
高峻見面前小巷狹窄,行人又擁擠,想必行車是不能,便依言停了車。
巷中所住均是窮苦的百姓,忽見一群衣著光鮮之人走入,全都擠出門探頭探腦地看著。
走到小巷盡頭,與昨日所見一般,破蔽的門戶幾乎要掉落下來。
寒林剛要推門,對門一個老婦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厲聲喝止,「進不得!這屋子戾氣重,萬萬進不得!」
「請問老人家,畫師丹青,原來可是住在這裡?」翟川回過身,對這個敢於住在「鬼屋」對門的老婦,不禁抱一縷尊敬與好奇。
老婦走上前,奇怪地打量了他們,「這年頭竟還有人知道那傻孩子住這裡?你們年紀輕輕兒,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是從哪兒知道的?」
「我們仰慕丹青先生筆墨,特地向人打聽,方才尋到此處。不知前輩對丹青先生是否有所了解?」
老婦聽他說的也符合常情,嘆了口氣,「這倒難得,世人只知那孩子的畫好,倒極少有人問起他的生平。」
聽那老婦的口氣,似乎願意仔細講述畫師丹青的故事,一旁躲在門內的人都慢慢挪了出來。他們雖然住在這裡,但只知道這屋子是個鬧鬼的屋子,進不得的,卻也不知這裡原是名滿天下的畫師丹青當年的住所,如今自是萬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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