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步雲飛難以確定,藍伽寺中這不期而遇的兩撥人,究竟誰是敵,誰是友。但有一點是明確的,丁奎和令狐潮各拿住對方的一個關鍵人物為人質,形成了一種對峙的平衡。
一旦人質易手,這個平衡立馬崩潰。
所以,不論是丁奎還是令狐潮,都要小心翼翼,確保自己手中的人質不給劫奪,同時,也要千方百計奪取對方手中的人質。
基於這樣的考慮,雙方都不應該冒然出手。但是,一旦有了劫奪人質的機會,那就要果斷出手,容不得半點猶豫!
這是在這個山間小廟中立於不敗之地的最為關鍵的兩點,然而,魯莽的丁奎都沒做到!
當步雲飛出現的時候,丁奎首先要做的,是搞清楚步雲飛的目的,而不是冒然給自己樹敵!
然而,丁奎居然命手下漓刀都與步雲飛交手。而交手後,卻沒能占到便宜,反倒被拔野古和晁用之逼得連連後退。
丁奎選入被動,與之對壘的令狐潮便有了機會!
步雲飛與令狐潮交往不多,但是,他對令狐潮的精明果決印象極為深刻,他知道,令狐潮是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
所以,漓到都與晁用之、拔野古酣戰之時,步雲飛的眼睛,一直就盯著令狐潮。
當令狐潮高呼「攻丁奎後背」,步雲飛就知道他要幹什麼!
令狐潮的目標就是丁奎手裡的安慶宗!
一旦安慶宗落到了令狐潮手中,藍伽寺中的平衡就打破了!
令狐潮不僅救出了自己的人,同時握有對方的人質,他將占有絕對優勢。
而丁奎則處於絕對劣勢,他不僅搶不回安慶宗,而且,因為封常清在對方手上,他將受制於令狐潮。
而對於步雲飛而言,雖然他無得也無失,但是,他面臨著百分之五十的危險。
因為,令狐潮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他的敵人!
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他絕不能讓令狐潮占盡了先機。同理,他也不能讓丁奎占盡了先機。如果丁奎偷襲令狐潮,步雲飛也會出手。
換言之,步雲飛手中,也需要一個籌碼。如此,才能把藍伽寺中的局勢,牢牢把控在自己手裡。
當令狐潮放開封常清,前去搶奪安慶宗的時候,步雲飛出手了!
步雲飛跟著拔野古學過一些武功,又在戰場上見過真章,雖然比起令狐潮差的很遠,但也不俗。
當令狐潮躍向丁奎的時候,步雲飛同時沖向了封常清!
令狐潮原本是要把封常清推給身邊的李日越。
可是,令狐潮的行動太過敏捷,不僅騙過了丁奎,也讓李日越一時沒反應過來,慢了一拍。
漓刀都已然被拔野古、晁用之擊退,步雲飛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空擋。他可以暢通無阻地直達神龕西側封常清的面前。
李日越還沒來得及抓住封常清,步雲飛已然欺到了身前,將死人一般的封常清搶到了手。
當李日越反應過來的時候,步雲飛已然拖著封常後退兩步,隨即用軟劍封堵了李日越的來路。
與此同時,拔野古也反應過來,撇開漓刀都,衝到了步雲飛身邊,兩人護著封常清,迅速後撤到了廟門前。
藍伽寺里,形勢瞬間逆轉。
令狐潮搶回了安慶宗,封常清落到了步雲飛手裡,丁奎卻是兩手空空。
丁奎大喝一聲:「不要傷了封大人!」手持雙槍,率領漓刀都,將步雲飛五人圍在廟門邊,卻不再理會令狐潮、馬遂、李日越、安慶宗四人。
如今,丁奎這群安西武士與步雲飛五人拔刀相向,形成對峙之勢。而神龕西面,令狐潮、馬遂、李日越、安慶宗四人,反倒成了坐山觀虎鬥的看客。
那丁奎雖然焦躁,卻是忌憚封常清,不敢用強,只是將兩支長槍指著步雲飛,卻是不敢上前,一時間進退兩難。
卻見神龕西側,安慶宗一聲冷笑:「步雲飛,你好自為之,咱們走!」
馬遂、李日越、令狐潮面無表情,跟著安慶宗向神龕後面走去,那裡應該有一座偏門。
步雲飛將封常清交到晁用之手裡,說道:「安大人,請留步!」
安慶宗冷笑:「我幹嘛要留步?」
「外面全都是狼,你們若是出了這藍伽寺,只怕是屍骨無存!安大人應該明白終南山蒼狼的厲害!」步雲飛淡淡說道。
半年前,安慶宗假扮蒼狼,在這藍伽寺伏擊庫斯曼奴商隊,他應該很清楚終南山蒼狼的厲害。
安慶宗停下了腳步。
大殿裡,眾人一片沉默。
大家都明白過來,在這藍伽寺中,不管是誰占得先機,也不能走出這藍伽寺半步。
藍伽寺外,狼嘯聲此起彼伏,悽厲的狼嘯如潮水一般湧向藍伽寺。
嚴冬季節,終南山蒼狼不肯捨棄它們的獵物,幾乎所有的終南山蒼狼都聚集到了藍伽寺外。藍伽寺仿佛成了狼群中的一座孤島。
藍伽寺中的三撥人,各自占據一方。
這讓步雲飛大感詫異。
丁奎和他的漓刀都,與步雲飛五人拔刀相向,倒也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安慶宗、令狐潮、馬遂、李日越四人的態度,令人琢磨不透。
很顯然,在步雲飛進入藍伽寺之前,安慶宗四人與丁奎應是敵對方,雙方一定是經過了一番生死較量,各自抓住了對方的核心人物,這才形成對峙之勢。
然而,現在的安慶宗,已然脫離了丁奎的控制,他不應該再有所顧忌,既然丁奎一夥與步雲飛拔刀相向,那麼安慶宗即便不知道步雲飛的目的,也應該趁此機會,從背後攻擊丁奎。
然而,安慶宗的表現,似乎既不想與丁奎為敵,也不想與步雲飛為敵,他首先想到的是離開藍伽寺。只是,因為寺外有狼,他們沒有馬上離開,但他們也只是守在一方,既不打算攻擊丁奎,也不打算向步雲飛等人下手。
更讓步雲飛感到詫異的是,直到現在,馬遂和李日越始終一言不發,表情冷漠。他們對步雲飛到來,沒有絲毫的熱情。
更讓步雲飛不解的是,令狐潮明明知道馬遂、李日越和步雲飛的關係,可他對馬、李二人卻是十分信任。令狐潮偷襲丁奎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人質封常清交給李日越,只是,李日越動作稍慢了一點,被步雲飛鑽了空子而已。
這個荒山小廟中,真正喊打喊殺不依不饒的,好像只有丁奎和他的漓刀都。
步雲飛心頭疑惑,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如果他與丁奎一夥發生衝突,安慶宗、令狐潮等人並不會出手,他們應該只是想保持中立。
步雲飛鬆了一口氣。
只要安慶宗等人保持中立,步雲飛五人合力,要想解決掉丁奎和這十幾個安西武士,並不是難事。
不過,步雲飛並不想稀里糊塗地與這些安西軍為敵。
現在,步雲飛這五人,包括遠在伏牛山的蒼炎都,處境極其惡劣,楊國忠、王思禮,還有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黑雲都,都要不利於步雲飛,步雲飛還未走到長安,就已經是四面為敵。若是再與安西軍結仇,那他幾乎就是四面楚歌了!
好在封常清落到了步雲飛手裡,丁奎雖然聲色俱厲,卻是投鼠忌器,不敢冒然攻擊。
只是,那丁奎乃是一介莽夫,有理也說不清,更不要說,現在藍伽寺中這三撥人的關係,就如同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想到這裡,步雲飛心頭一動!
他不想與丁奎為敵,而安慶宗、令狐潮等人的態度也說明,他們也不想與丁奎為敵。
這個藍伽寺中,貌似劍拔弩張,但實際上,三方都不是勢不兩立的仇敵!
只是,大家都是相互猜忌,誰也不敢輕易相信對方。
只要找到一個結點,順著結點,層層抽絲,將這一團亂麻解開,事情應該就可迎刃而解!
步雲飛鬆了一口氣,向丁奎拱手說道:「丁將軍,請暫且後退數步,容步某說幾句話!」
「放了我家封將軍,丁某自然後退!」丁奎喝道。
「請丁將軍先後退!等事情說清楚了,步某自然會放了封將軍!」步雲飛並不敢直接放了封常清,那丁奎是個不講理的莽撞人,若是步雲飛手裡沒了籌碼,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要是不退呢!」
「丁將軍怕是不能這麼說話!」步雲飛笑道,看了一眼封常清。封常清被晁用之押著,依舊是一副死秋秋的模樣。
「若是封大人掉了一根毫毛,你等休想走出這藍伽寺!」丁奎後退十步,漓刀都也是撤了陣勢,跟著丁奎後撤到神龕東側。
三撥人隔著篝火,形成一個三角對立。
步雲飛回頭看了看封常清,說道:「封大人,還記得陝郡伏牛山嗎?步某與封將軍有過一面之緣,封大人應該知道,步某並非陝郡叛軍!」
那丁奎見到步雲飛,便是一副勢不兩立的樣子,根源就在於,丁奎認定步雲飛是叛臣,只要封常清說句話,丁奎的敵意就會大大減少,後面的話,就好說了。
封常清聽見步雲飛喊話,終於睜開了眼睛,卻是雙目呆滯無光,如同死人一般,呆呆地看著步雲飛,就如同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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