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大將軍陳玄禮一手按劍,一手高舉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站在皇帳前,面向魚朝恩,厲聲喝道:「魚朝恩,讓你的手下退出皇帳一百步!」
陳玄禮的身後,是一百名羽林軍,將皇帳與亂兵分隔開來。燃?文 ??? ??.?r?a?n??e?n?`
仇文博以槍支地,站在陳玄禮的身後,喘息不已。數十名殘存的軍卒簇擁在皇帳邊,也是精疲力竭。
「陳大將軍,魚某奉太子之命,誅殺賣國投敵的奸賊楊國忠!還請陳大將軍讓一讓!」魚朝恩說道。
「楊國忠已然伏誅!」陳玄禮高高舉起手中的人頭,高聲喝道:「此乃天子大帳,近帳者,殺無赦!」
紛亂的六軍將士,頓時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看見了陳玄禮手中血淋淋的人頭。
楊國忠早就死了!
那麼,這座大帳中的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郭從謹面見皇上的時候,陳玄禮與楊國忠在皇帳前發生爭執,楊國忠把陳玄里趕出了中軍,到了前軍。
前軍是羽林軍,雖然也有楊國忠的人,但並不像中軍龍武軍那樣,被楊國忠的勢力滲透得那麼徹底。陳玄禮身在前軍中,相對還算安全。
但楊國忠並不打算放過陳玄禮,他很清楚,只要陳玄禮還活著,便是心腹大患,何況,他與陳玄禮,因為郭從謹的事,已經翻臉了。如果陳玄禮鼓動羽林軍鬧事,也是個大麻煩。
於是,郭從謹離開馬嵬坡之後,楊國忠便派出兩路人馬,一路人馬便是邊令誠,前往金城追殺郭從謹。另一路人馬,則是由宮中內監假傳聖旨,前往前軍誅殺陳玄禮。
陳玄禮見宮中內監傳旨要誅殺他,心中悲憤,卻也不敢反抗,只得束手就擒。羽林軍將士更不敢抗旨,只得奉旨拿下陳玄禮。正要將陳玄禮就地正法,忽聽中軍大亂,鼓譟聲傳到前軍。
陳玄禮在禁軍中頗有威望,羽林軍都知道陳玄禮蒙冤,只是礙於聖旨,不得不從命。如今,中軍忽然大亂,羽林軍中一些同情陳玄禮的將士,趁亂放了陳玄禮,更有親信衛兵,不等陳玄禮下令,便殺了傳旨內監。
到了這個時候,陳玄禮才意識到,宮中內監傳旨誅殺他,極有可能是楊國忠矯詔!
於是,陳玄禮當機立斷,率領自己的親信衛隊,直撲中軍。
陳玄禮原本就懷疑楊國忠劫持皇上,只是,他為人愚忠,沒有皇帝的聖旨,不敢輕舉妄動,如今,被楊國忠逼到了絕路上,只得破釜沉舟,趁亂攻殺楊國忠。
到了中軍,陳玄禮才知道,原來是左右龍武軍譁變,要殺楊國忠。陳玄禮再不猶豫,直撲楊國忠的營帳,進得營帳中,卻發現楊國忠早已是死於非命。
而皇帳方向,卻是殺聲震天。
陳玄禮並不知道,這是黑雲都弒君謀逆,他還以為,亂軍不知楊國忠已死,把皇帳當成了楊國忠的營帳。
所以,陳玄禮帶著楊國忠的人頭,匆匆趕到皇帳前。
皇帳前,仇文博已然力竭,亂軍蜂擁而至,眼見難以抵擋,陳玄禮率領一百名親信衛隊趕到,將皇帳與亂兵分隔開來。仇文博長長舒了一口氣。
且說,陳玄禮舉起楊國忠的人頭,站在皇帳前,命眾軍退下。
亂兵之所以拼死攻擊皇帳,就是因為,張通幽隱匿了楊國忠已死的消息,而六軍斬殺楊氏五家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馬嵬坡。這等於是將六軍將士被逼到了絕路上,如果楊國忠還活著,必然會對六軍將士實施血腥報復!
現在,楊國忠已死,那就意味著,不管那大帳中的人是誰,六軍將士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沒有必要以命相博。何況,有人已經隱約猜到了,裡面不是楊國忠,那就一定是皇上!
亂兵紛紛後退。
魚朝恩也是心中膽寒,原本是趁亂弒君,可若是六軍將士發現大帳裡面是皇上,他們不僅不會繼續進攻,反過來,還會對試圖攻擊皇帳的魚朝恩發起進攻。魚朝恩手下有五百名驍衛軍,已經加入了圍攻皇帳的亂軍之中,現在,也跟著亂兵,向後退卻。
張通幽以常山蛇阻擋了步雲飛,卻沒料到,半路里殺出個陳玄禮,現場形勢大變。
張通幽臉色蒼白,他很清楚,一但陳玄禮穩定了皇帳前的局勢,對於他將是個什麼後果!
圍攻皇帳是謀逆死罪,而鼓動六軍圍攻皇帳的,不是太子李亨,而是張通幽自己!
一旦太子弒君無望,為求自保,只能講張通幽拋出去!何況,他欺騙了太子——回紇騎兵已經遠去,這件事,他撒了謊!
常山蛇陣也出現了鬆動。結陣而戰的密宗僧兵,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們心緒慌亂,鬥志大減。
「張大人,走吧!」劫波慌忙說道。亂兵已然被陳玄禮鎮服,弒君無望,繼續留在馬嵬坡,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千刀萬剮。
「通幽兄,此時不走,便再也沒有機會了!」步雲飛淡淡說道:「通幽兄放心,通幽兄離去,步某絕不阻攔。」
「不勞雲飛兄費心!」張通幽一聲冷笑:「張某此時離去,即便是走得出這馬嵬坡,也活不過明天!」
「通幽兄這又是何必呢,楊國忠已經死了,黑雲都不可能以誅殺楊國忠為名行弒君之實了!步某也沒有必要破這常山蛇陣了!」 步雲飛說道。
「馬嵬坡上,只有勝利者才幽資格活下去!」張通幽突然向皇帳方向一聲高喝:「陳玄禮欺君!他手上不是楊國忠的人頭!國賊不死,六軍不安!李輔國,太子有令,拿下陳玄禮,攻破大帳,擒殺楊國忠!」
張通幽話音未落,隱藏在黑暗中的黑雲都,在李輔國的率領下,一躍而起,直撲陳玄禮,陳玄禮完全沒料到,竟然有人敢於衝殺過來,猝不及防,立即被按倒在地,手中的人頭,也落到了黑雲都手裡。
李輔國一把抓過楊國忠的人頭,順勢扔進了身邊的火堆里,人頭立即被燒了個面目全非,李輔國厲聲喝道:「果然不是楊國忠,六軍將士,楊國忠還活著!要想活命的,就給我殺!」
魚朝恩也反應過來,一揮手,躲在黑暗中的弓箭手,亂箭齊發,隔在皇帳前的陳玄禮的親兵衛隊,毫無防備,頓時被射得七零八落,黑雲都順勢殺出,只一瞬間,陳玄禮的一百名親兵,便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李輔國,你這逆賊,竟敢弒君謀逆!」陳玄禮大叫,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但已經晚了,他已經被李輔國手下的黑雲都五花大綁起來。
楊國忠的人頭已經燒焦了,沒有了他死亡的證據!
李輔國臉色陰沉:「陳大將軍,勝者王侯敗者賊!太子登基,你便是逆賊!」
陳玄禮仰天大叫:「太子謀逆……」
李輔國把一團棉花塞進了陳玄禮嘴裡,陳玄禮嗚嗚咽咽,再也發不出聲音。
李輔國厲聲喝道:「陳玄禮與楊國忠合謀劫持聖駕,已被本官拿下!眾將士,攻破營帳者,封千戶,殺楊國忠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亂兵呆愣愣地望著李輔國,並無一人向前。
他們已經被眼前的情形攪暈了頭腦。
夜色之中,火光之下,陳玄禮手中血淋淋的人頭,看著的確是像楊國忠,但是,李輔國如此一說,誰也不敢肯定那一定就是楊國忠。
但誰也不敢斷定,那一定不是楊國忠。
李輔國見亂兵不動,回頭說道:「魚朝恩,現在該看你的了!」
「末將遵命!」
……
皇帳前,仇文博佇立在屍山之上,手中長槍,已然彎曲。五十多名殘存的軍卒,相互支撐著靠在皇帳前,形容憔悴。
屍山之下,五百名相貌英俊、身披鐵甲、刀槍明亮的士卒,結成四個方陣,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邁動整齊的步伐,向皇帳擠壓過來。
那是驍衛軍!
這支皇家儀仗隊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他們的步伐異常雄壯,就如同是在萬國使臣面前,走過長安城中的朱雀大街一般,整齊、從容、驕傲!
但是,他們的身上,同時綻放出攝人心魂的殺氣。
這是儀仗隊根本就不該具備的。
周圍的龍武軍將士,已經被仇文博殺的心驚膽戰,而此時,卻是如同木偶一般,眼睜睜看著這些被他們視為繡花枕頭的儀仗隊,走過他們面前。
到了現在,他們才意識到,驍衛軍從來就不是繡花枕頭!
他們是天下精兵!
最後的殺戮馬上就要開始了!
仇文博和李日越已經力竭,手下士卒只剩下五十多人,且全部帶傷。
抵抗將只是象徵性的,而屠殺卻將是實實在在的!
「李王,你進帳中護衛皇上!」仇文博喘息著說道。
「仇將軍保重!」李日越嘆了口氣,向仇文博拱了拱手,轉身進入皇帳。
在驍衛軍的擠壓面前,呆在皇帳內外並無不同。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也只是,在皇帳裡面,可以多活一時半刻!但這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
但對於李日越而言,這卻有極大的不同!
仇文博這是給了李日越最後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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