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十步遠的距離,卻如同天涯海角一般遙遠。??? ?燃文 ? ???.?ranen`org
數千禁軍已經紅了眼,那是一種同樣絕望中的瘋狂——因為楊玉瑤,皇帝已經拋棄了他們,再也沒有退路了!
皇帳前,已經沒有戰陣,禁衛六軍的將士們各自為戰,成了一群毫無章法但卻是鋪天蓋地的蝗蟲!
這種沒有戰陣的亂戰,比井然有序的進攻更為可怕!
因為,混亂是邪惡的終極表現!
在混亂中,君君臣臣上上下下的秩序轟然倒地!人的獸性和膽量便可以發揮到極致!
每個人都只是巨浪中的一滴水,每個人都可以不負責任,但同時,每個人都再有人懼怕皇權!更不會有人懼怕道義!
六千將士,成了六千嗜血的野獸!
張通幽刺死了兩個擋在身前的亂兵,但是更多的亂兵,如渾濁而洶湧的大河一般,橫亘在身前,掀起無邊的巨浪。
平日裡,禁衛六軍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飯袋!
但是,當一個人失去理智的時候,即便是羔羊也會咬人,何況,禁衛六軍手裡握著天下最為鋒利的刀槍!更何況,一夜的殺戮,禁衛六軍這些從來沒上過戰場的士卒們,已經見過了血!
弱兵能夠成為精兵,關鍵就在於,是否見過血!
所以,張通幽殺死兩名亂兵,不僅沒能驚散他們,相反,鮮血和屍體更加激發了亂兵的野性!
無數禁衛軍向張通幽圍攻過來,他們理所當然地將這個在他們身後動手的太僕卿大人,看成是楊國忠的餘黨!
繼而,他們將張通幽的攻擊,看成是皇帝的陰謀——皇帝已經下定決心,為楊國忠報仇了!張通幽便是皇帝在他們的身後設下一支伏兵,要將馬嵬坡譁變的將士一網打盡!
攻擊皇帳的亂兵一分為二,三千人繼續向皇帳衝鋒,而另外三千人,迎擊張通幽!
張通幽無法衝破禁衛六軍的阻擊,相反,密宗黑雲和驍衛軍立即被狂亂的禁衛軍沖得七零八落。
密宗黑雲不可謂不強,驍衛軍也是天下精兵。但是,在十倍於己的瘋狂的亂兵面前,密宗黑雲和驍衛軍,幾乎成了汪洋中的蜉蝣,除了隨波逐流,別無他法。
張通幽已然落了單,他沖得太急了,與劫波的密宗黑雲拉開了距離!
張通幽砍倒了一個衝到身邊的亂兵,抬眼望去,四面八方,閃著寒光的刀槍劍戟如同刀山一般,向他擠壓過來。
一支長槍刺中了他的大腿,張通幽一聲慘叫,揮劍斬斷了槍頭,又是一柄長刀對著他的腦門直劈下來,張通幽顧不得大腿上的疼痛,一個側身,躲過了長刀,肩頭卻是一陣刺痛——又是一柄長劍,刺中了他的肩背!
不一時,張通幽已經是連中十多處刀槍之傷,渾身鮮血淋漓,以劍支地,喘息不已。
亂兵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
張通幽向皇帳方向仰天長嘆:「太子妃,屬下盡力了!」說罷,扔掉手中寶劍,閉目等死。
……
皇帳中,李隆基呆呆地坐在龍椅上,臉色蒼白。
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刀槍相交的碰撞聲,殺戮的慘叫聲,充斥皇帳之中。
皇帳外,再次陷入一片血戰中。
仇文博、丁奎、李日越帶著僅存的軍卒,已經與亂兵接戰!
這是沒有希望的最後一搏!
三百軍卒,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擋數千亂兵的進攻。
皇帳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虢國夫人楊玉瑤跪在李隆基腳下,發出一聲哀鳴:「皇上,臣妾乃是萬惡之源,請皇上殺了臣妾,安撫六軍!」
她已經聽明白了,原本已經平息下來的六軍將士,因為她而徹底反了!這一次,禁衛六軍已經成了脫韁的野馬,無人能夠約束,除非,楊玉瑤死!
李隆基對楊玉瑤的話充耳不聞,而是發出一聲夢囈般的呻吟: 「究竟是誰要殺我?」
六軍反叛,是打著誅殺虢國夫人的名義。
但是,事到如今,李隆基已經明白了,鼓動六軍反叛的人,他的目標既不是楊玉環也不是楊玉瑤!
那麼,那個人的目標只能是李隆基!
很明顯,當六軍幾乎已經默認了楊貴妃的功勞之時,有人暗中煽風點火,將要熄滅的火焰,死灰復燃,燃起了沖天大火!
但這個人肯定不是太子!
昨夜,太子李亨的確曾經想要謀逆,但是,一擊不成,李亨的勇氣,便已經用盡了!
何況,太子妃張良娣也在皇帳中!
這一次鼓動六軍反叛的,一定另有其人!
陳玄禮老淚長流,伏地說道:「皇上,老臣無能,已經不能約束六軍!還請皇上當機立斷!」
「如何當機立斷?」李隆基神情沮喪。是誰謀逆,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不是尋找答案!
陳玄禮回頭看了一眼楊貴妃,又掃了一眼虢國夫人楊玉瑤!
李隆基明白了陳玄禮的意思,到了這個時候,唯一能夠安撫六軍,只有這兩個女人!
李隆基渾身發抖:「貴妃有大功於社稷!」
帳外的喊殺聲,震耳欲聾,鮮血濺上了皇帳!
太子妃張良娣厲聲說道:「皇上,馬上請晁用之將軍入帳!」
晁用之正在帳外與亂兵薄搏殺。
他的確是一員猛將,可是,現在這種情形,帳外多一員猛將少一員猛將,其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李隆基機械地點點頭:「高力士,你去宣晁用之!」
高力士渾身哆嗦,卻是邁不動腳步,帳外已經殺成了一片血海,走出去,只怕會被亂刃分屍!
「多活一時少活一時,有多大差別!」顏泉盈一聲冷笑,昂首走出了皇帳。
不一時,顏泉盈帶著渾身是血的晁用之,來到李隆基面前。
張良娣俯首說道:「請皇上加封晁用之將軍!」
李隆基一怔,默然不語。
高力士掃了張良娣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俯首說道:「皇上,晁用之原是日本遣唐使,入唐八年,軍功卓著,獲軍功八轉,授上輕車都尉,因王忠嗣越級上奏,貶為布衣!現在看來,此乃楊國忠誤國所致!現在楊國忠伏誅,應恢復晁用之上輕車都尉之銜!」
李隆基搖頭:「那麼晁用之在馬嵬坡護駕之功呢?」
「這個……晁用之畢竟現在只是一介布衣,能夠獲取上輕車都尉,已然是格外榮升……」
李隆基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高聲說道:「賜晁用之軍功十轉,授從三品歸德大將軍!」
從一介布衣,直接晉升為朝廷的三品上將,這在大唐歷史上,絕無僅有!
晁用之跪地:「謝皇上隆恩,只是晁某何以擔當得起!」
張良娣說道:「貴妃娘娘與虢國夫人乃是朝廷誥命,不可交於亂軍,所以,只有請晁將軍送貴妃娘娘和虢國夫人上路!」
張良娣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送到了晁用之面前:「晁將軍,請吧!」
晁用之回頭看著李隆基,李隆基臉色蒼白,木偶般機械地揮了揮手!
「晁將軍,皇上賜你軍功十轉,授予你歸德大將軍,你可以衣錦還鄉了!」高力士一聲長嘆,淚如雨下。
晁用之嘆了口氣,接過藥瓶:「貴妃、虢國夫人請!」
晁用之本是日本遣唐使,已經入唐八年,之所以滯留在大唐,就是因為,因為王忠嗣而被剝奪了功名,無顏還鄉。而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獲得了三品功名,可以回魂牽夢繞的日本了!
楊玉環知道是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了,卻是臉色平靜,向李隆基磕頭:「皇上保重!臣妾去也!臣妾臨死,懇請皇上,不要再為難步雲飛,他是大唐忠良!」
李隆基以袖掩面,已然是泣不成聲。
……
亂軍之中,張通幽血染征衣,精疲力竭,閉目等死。
耳邊響起一聲爆喝,洶湧而至的亂兵如同撞上了鐵壁一般,四分五裂。
拔野古手持長刀,站在了張通幽身前。
而拔野古的身前,倒下了至少十具亂兵的屍體!
「拔野古,你為什麼要救我?」張通幽冷冷問道。
「老子是救顏泉盈!」拔野古一聲怒喝,說著,也不理張通幽,揮刀向亂兵叢中衝殺而去。
「通幽兄,讓你的密宗黑雲跟上!」步雲飛衝到張通幽的身邊,他的寶劍上也是鮮血淋漓,和張通幽一樣,經過了一場廝殺。
不用解釋了。
不論以前有什麼深仇大恨,現在,必須合兵一處!
沒有永遠的敵人!
張通幽要救張良娣,步雲飛要救顏泉盈!
要想在亂兵之前衝到皇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合作!
張通幽搖頭長嘆:「雲飛兄,一切都晚了!」
步雲飛一怔,抬頭向皇帳望去。
亂兵的前鋒已經衝到了皇帳前,剛才還在皇帳前手舉佛骨的晁用之,已經被亂兵的洪流淹沒了!
衝鋒已經毫無意義,即便是飛到皇帳前,也來不及了!
「雲飛兄,你我都是輸家!」張通幽頹然坐在地面上。
「通幽兄,我害死了顏泉盈!她是你心中的愛人!」步雲飛雙眼充血:「你應該殺了我!」
是步雲飛讓顏泉盈跟著張良娣進入了皇帳!
「不,我心中的愛人不是顏泉盈!」張通幽淡淡說道。
「的確,你也不配把她藏在心中!」
「我心中沒有她,是因為,我的心已經被人擠滿了,容不下別的女人!」張通幽嘆道。
步雲飛一聲冷笑:「步某實在想不出,有哪個女人能讓通幽兄這般痴情!」
張通幽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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