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野古和曹孟麟帶著兩百士卒,在前開路。
拔野古作為蒼炎都的「正印先鋒」,手下兩百士卒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這些士卒體格健壯,行軍打仗跋山涉水都是輕車熟路,可有一個毛病,就是飯量極大,原本帶了五天乾糧,到了昨天就只能喝稀粥了,今天早上卯時出發,這都快到正午了,大夥還沒吃上飯——口袋裡的乾糧已經告罄,連面渣都不剩了。
拔野古騎在戰馬上,心頭焦躁。抬眼望去,但見白雪皚皚,山重水複,荒無人煙。
「拔野將軍,是不是該歇息一會了。」曹孟麟策馬跑了過來,喘著粗氣道。如今,大夥自稱蒼炎都,彼此都以將軍互稱,當然,這所謂的將軍,朝廷是不承認的。
山路上,士卒們腳步蹣跚,踏在雪地上,走一路滑兩步,個個疲沓嘴歪,有氣無力。
拔野古斥道:「胡!這冰天雪地里,大家餓著肚子,歇下去就起不來了!」
拔野古的是正理,隊伍饑寒交迫,一旦停下來,就會有人再也起不來了。
曹孟麟苦著臉:「拔野將軍言之有理,可一直這麼走下去,若是找不到個村子,大家怕事走不出這大山了。」
拔野古舉起金剛杵,向前一指:「前面不就是個村子嗎!」
「村子在哪裡,我怎麼沒看見?」曹孟麟順著金剛杵望過去,卻見白雪皚皚,林莽密布,哪裡有村子的影子。
「你沒看見那是你眼瞎!」拔野古喝道,回身向眾兵丁喝道:「前面山坳里有村落,大家打起精神,跟我走,到村里去上熱炕吃饅頭!」
士卒們一聽前面有村子,頓時來了精神,紛紛邁開腳步,跟在拔野古馬後,奮力前行。
曹孟麟與拔野古並轡而行,走出一百多步,遠遠望那山坳,也沒看見村子,曹孟麟心中疑惑,卻見拔野古很是認真,只得低聲問道:「將軍,前面當真有村子?」
拔野古瞧了瞧身後的士卒,壓低聲音道:「我聽大哥過曹孟德望梅止渴的事故,這裡雖不是大漠,冰天雪地的,情形也差不多。只要能讓大家打起精神,走出這大山,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拔野將軍智勇雙全,可喜可賀!」曹孟麟恍然大悟。
隊伍抖擻精神,走出五里地,進了山坳,曹孟麟心中卻是叫起苦來,眼前不僅沒有村子的影子,但見山高水深,林莽密布,一片林海雪原!
曹孟麟急忙道:「拔野將軍這山坳里有村子,卻是把話的太絕了,士卒們到了這裡,見不到村子,只怕更為沮喪,還要埋怨將軍謊。」
望梅止渴之所以成立,是能解眼前之困,可要是事情變得越來越糟,這個典故就用砸了!
卻見拔野古手中金剛杵一指:「那不是村子!」
曹孟麟順著金剛杵望去,卻是搖頭:「將軍,我還是沒看見!」
「掂起腳來!」
曹孟麟只得在馬鐙上掂腳站了起來,伸長了脖子,但見不遠處一道山樑下,林莽之下,露出數處青瓦屋脊,雖被枝椏遮掩,卻是房屋無疑。
曹孟麟一聲長嘆:「我聽步將軍,拔野將軍曾與佛骨朝夕相處數月之久,與佛祖緣分極深,看來,將軍的確是洪福齊天!」
拔野古聲稱前面有村子,不過是照搬照抄前人典故,哪裡想到,卻被他歪打正著!這個拔野古,不僅武藝高強,還是一員福將!
「福不福的不好。」拔野古喝道:「趕緊讓弟兄們趕路,進村歇息!」
兩人催動戰馬,士卒們跟在後面,一行人來到村口,曹孟麟一帶韁繩,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拔野古問道。
「將軍,村子裡有些蹊蹺!」
「如何蹊蹺?」
「將軍,這等荒野山村里,住著的都是山民,山民向來膽怕事,我等盔貫甲,一路跑而來,村里應該早就聽見了動靜,見有兵馬而來,要麼憑村據守,要麼出村逃難,必然是人聲吵雜。可現在,村子裡不聞雞犬之聲,更不聞人聲!」
「這麼來,村裡有埋伏?」拔野古問道。
「有沒有埋伏不好!」曹孟麟道:「只是,步將軍命我等在前開路,凡事要心些。我看,咱們不要同時進村,先派幾個手腳伶俐的士卒進村看看,若是沒事,大家再進去。」
「你也忒心了!」拔野古一抖金剛杵,喝道:「蒼岩山一戰,老子被那蔡希德打得憋屈,這裡有埋伏最好,正好讓拔某的金剛杵出出悶氣!」
曹孟麟笑道:「拔野將軍勇力,自然是沒的。只是士卒疲憊,難以作戰,一旦打起來,拔野將軍倒也沒啥,只是兄弟們只怕要有些折損。我蒼炎都剛剛打出旗號,若是第一戰就折損了兄弟,豈不是損了我蒼炎都的威風!步將軍那裡,也不好交代。」
拔野古想了想:「你的也有些道理,就聽你的!」
曹孟麟派出五個手腳伶俐的士卒,進了村子。不一時,士卒回來向拔野古稟報:「將軍,村中沒有埋伏!」
拔野古大為失望:「原來沒有埋伏!進村!」
「且慢!」曹孟麟道:「村中為何毫無聲響?」
「稟曹將軍,村中空無一人。」
「沒人?」
「也不是沒人。」另一個士卒急忙道。
「到底是有人還是沒人!」拔野古焦躁起來。
「稟拔野將軍,村裡有人,但都是死人!」
「死人?有多少?」
「屋裡門外,到處都是!」
拔野古很不耐煩:「囉嗦!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曹孟麟很是猶豫,勒馬不前,卻見拔野古已然催動戰馬,衝進了村,曹孟麟無奈,只得聲:「全隊跟上!」催動戰馬,跟在拔野古身後。
進得村來,曹孟麟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村子裡,房屋殘破,煙熏火燎,殘垣斷壁之下,到處都是死屍。死相可怖,有剖腹的、斬首的、火燒的、甚至還有吊在大樹上剝皮的。雖然死法五花八門,殘忍至極,卻有一個共同特徵,全都是青壯年。明顯是遭受了兵火。
拔野古怒目而視,一聲爆喝:「一定是安祿山那狗日的乾的!」
「何以見得?」曹孟麟問道。
「大哥過,安祿山叛軍很快就會殺到陝郡,要咱們一路心。要不是那些叛賊,誰幹得出這等傷天害理的勾當!一定是他們與唐軍在這裡大戰了一場,這些被殺的,應該都是唐軍!」
曹孟麟搖頭:「我看不像!這些屍體雖然死相可怖,但卻全都留有首級!即便是被斬首的,頭顱也是仍在一邊。這不像是安祿山叛軍所為,如果是叛軍,他們就應該把首級割下,回去請賞。可那些人對首級並不感興趣。」
拔野古瞪著眼睛問道:「那這是什麼人幹的?」
曹孟麟沉吟片刻,道:「我覺得是響馬!」
拔野古吃了一驚:「這裡是陝郡!離長安不遠了。這裡都有響馬?」
「如今已經不是太平時節了!別是這陝郡,就是關中,也不太平!」曹孟麟嘆道:「只是有一,響馬殺人越貨,倒也是他們的本行,可也用不著這般殺人!」
曹孟麟的腳邊,躺著一具被鍘刀攔腰斬成兩截的屍體,屍體的上半身**,皮膚被剝掉了一半。
拔野古目齜張裂,恨恨罵道:「狗日的,這幫兇徒,要是落到老子手裡,老子非把他們剁成肉醬!」
兩人邊邊走,來到了一座高門大院前,大門上血跡斑斑。
曹孟德道:「看起來是個大戶人家,看看裡面有沒有吃的,總得讓士卒們填飽了肚子。」
拔野古頭,兩人翻身下馬,走進院門。
正面是一間大屋,已然塌了半邊,余火未絕,冒出陣陣黑煙。大屋已然成了一座廢墟。
兩人繞到大屋後面,後面一間柴房,門前堆著柴禾,尚未倒塌。兩人來到柴房前,推了推門,門吱扭一聲開了,裡面漆黑一團。
拔野古高聲叫道:「有人沒有?支應一聲。」
話音未落,忽覺一股冷風迎面撲來,一個黑影從柴房裡直衝出來,直撲拔野古,那拔野古反應極快,一個側身,讓過黑影。那黑影一個前沖,撲了個空。
拔野古慌忙拱手道:「拔某唐突了,請問……」
還沒等拔野古把話完,那黑影舉起一把鋼刀,對著拔野古劈面砍了過去。拔野古不及細想,順勢使出白鶴亮翅,正手下壓,反手上撩。
一般人看來,白鶴亮翅是守勢,但精通武學者都是將這一招當做攻勢來用,這是一招「堵」勢,是變被動為主動的攻擊招式,要在於,在敵方將發未發之時,將敵方將發之力,堵截回去,順勢直攻敵方中路。要將白鶴亮翅用成攻勢,必須是具備極為迅速的應變能力,能夠在電光火石之間,快敵一步!而要做到這一,卻是極為困難。
拔野古在猝不及防之間,使出白鶴亮翅,迅速變被動為主動,一則,是他藝高人膽大,二則,拔野古反應極為靈敏,僅僅在對手出刀的一瞬間,他就覺察到,對手出刀的速度極為緩慢,完全是一個俗手。
既然對方是個俗手,敵我不明,拔野古只使出了一成力,雙手齊出,正手按向對方胸腹,反手上撩,按住對方持刀的手腕,身到手到。那鋼刀已然落到了拔野古手裡,而拔野古的右手,擊中了對方的胸膛。
只聽「啊」的一聲,那黑影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拔野古卻是大吃一驚,扔掉了鋼刀,衝著那黑影叫道:「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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