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眾人問道。
「唐軍都是新招募的白丁,根本就談不上戰鬥力!又是在河南接連戰敗,早已是軍心渙散,即便有百萬大軍,也是烏合之眾。而叛軍卻是萬眾一心,銳氣正盛,而且,是身經百戰的邊軍,唐軍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高仙芝在陝郡城下與叛軍決戰,必然是一觸即潰!」步雲飛道。
房若虛頭:「單論兵力,唐軍固然占優,可要起戰鬥力,優劣就顛倒了。唐軍早已成了驚弓之鳥,哪裡還敢於叛軍對陣!」
步雲飛道:「如果我是高仙芝,就主動放棄陝郡,退守潼關,潼關號稱百二雄關,易守難攻!如此一來,既可以保存實力,又可以延緩叛軍進攻的速度,在潼關坐等安西、隴右援軍到來。有了安西、隴右精兵,加上潼關天險,安祿山不足懼也!」
房若虛也頭道:「大哥所言極是,弟猜想,高仙芝早上主動出兵與叛軍交鋒,很可能只是虛晃一槍,為官軍退出陝郡做好準備。弄不好,今天晚上,高仙芝就會主動棄城而走,明天一大早,陝郡就成了一座空城!」
晁用之道:「如果高仙芝要放棄陝郡,那麼,今天晚上,我們就必須離開常嶺村!」
步雲飛皺眉:「不錯,咱們不能在常嶺村再呆下去了,必須馬上走。可是,咱們去哪裡呢?」
眾人默然。
迅速撤離常嶺村,大家都沒有異議,可問題是,去哪裡?
如果沒有一個預想中的落腳之地,冒然出村,便成了毫無目的的落荒而逃,在野地里亂打亂撞,進退失據,那更加危險。
叛軍已然包圍了陝郡,阻斷了蒼炎都的西進之路,蒼炎都無法前往長安。
況且,即便沒有叛軍,這支的蒼炎都也去不了長安!那黑雲都賊人假冒步雲飛的名頭在陝郡一帶燒殺劫掠,朝廷已然認定步雲飛是叛將,蒼炎都只要踏上唐軍的控制區域,就會遭到唐軍的攻擊。
更糟糕的是,張通幽跑了,這傢伙一定會潛回長安,他很清楚步雲飛要去長安,一定會在長安一線安排人馬,阻截蒼炎都。同時,再來一個惡人先告狀,誣陷步雲飛謀反,有封常清的奏報,又有張通幽的證詞,步雲飛是有口難辯。何況,步雲飛在陽泉關還真的殺過大唐的縣令!這個叛將的罪名,只怕是板上釘釘了!
河東也回不去了,王承業很快就會回惑過來,蒼炎都回河東,便是自尋死路!
現在的困境是,陝郡呆不住,河東回不去,長安更是不能去!
眾人正在一籌莫展,卻見秦出了院門,來到大樹下。
秦頭上有銀瑤公主的頭銜,身份都十分高貴,在蒼岩山,又救過大家的命,眾人不敢怠慢,慌忙起身,向秦施禮。
秦向眾人盈盈下拜,輕聲道:「雲飛哥哥,各位兄長,有一事,請雲飛哥哥和各位兄長恩准。」
房若虛叫道:「醜丫頭,你這是幹嘛,有事吩咐一聲就是了,何必行此大禮,你是公主,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要墜了威風,有損皇家體面!」
「謝謝房先生。」秦輕聲道:「村裡的男人都被強盜殺害了,只剩下這些女子,無處可去,請求各位哥哥,帶她們一起走。」
房若虛一張臉變成了苦瓜臉:「公主,這一路上從河東到河西,兄弟們千難萬難,你是知道的,如今叛軍進了陝郡,咱們自家都是自身難保,哪裡還顧得上她們!」
眾人都是默然不語。
房若虛的是實情,如今蒼炎都被夾在唐軍與叛軍之間,成了夾心餅乾!在唐軍眼裡,蒼炎都是追隨安祿山的叛軍,而在叛軍眼裡,蒼炎都卻是效忠大唐的官軍。蒼炎都兩頭不是人,出了常嶺村,隨時都可能與敵軍相遇,血戰是免不了的,蒼炎都六百人,能有多少能活著走出陝郡,大家都是心中無數,要是再帶著一百多女人上路,那大家只能是一起玩完!何況,大家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可銀瑤公主秦親自相求,誰也不忍心駁秦面子。大家兩難,只好默不作聲。
「雲飛哥哥,難道你也不同意?」秦望著步雲飛,臉色慘然。
把那些女子留下,她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步雲飛低著頭,沉默不語。
秦眼中含淚,跪倒在步雲飛面前:「雲飛哥哥,給你跪下了!」
「醜丫頭,你給我站起來!」步雲飛喝道。
「雲飛哥哥要是不答應,就不站起來!」
步雲飛厲聲喝道:「錢恩銘,把銀瑤公主扶起來!」
錢恩銘卻沒有動。公主給一個九品錄事下跪,皇家顏面掃地,這是錢恩銘萬萬不能容忍的。但是,此時的錢恩銘,卻是眼睜睜看著秦跪在步雲飛面前,搖頭嘆息。
步雲飛左右兩難。
六百兄弟跟著他出生入死,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們往火坑裡推!
可是,他可以拒絕天下人,唯獨不能拒絕的,就是秦!
拔野古再也按耐不住,厲聲喝道:「大哥,帶上她們走!我拔野古保大哥和眾兄弟平安無事!」
「放屁!」房若虛喝道:「老三,你憑什麼擔保,就憑你那一身蠻力嗎,遇上敵軍,你一個人仗著勇力殺出去,倒是平安無事了,眾兄弟怎麼辦!」
拔野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哥,若是遇上敵軍,兄弟們沖不出去,拔野古絕不獨活,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拔野古你個死腦筋!」房若虛急的亂跳:「大哥,別聽老三的,帶上那些女人,大家都得死!」
正在不了,只見常婉從院門裡走了出來。
眾人見到常婉,紛紛起身,她是常祖仁的女兒,大家敬她的父親,這兩天,也被她的賢淑氣度所折服,所以,大家對常婉都是以禮相待。
「常姑娘有何事?」步雲飛拱手道。
卻見常婉徑直走到拔野古身邊,面向步雲飛雙膝跪地,與拔野古跪成一排,道:「步將軍,若是你答應帶那些女子走,常婉願意嫁給拔野將軍!」
常婉罷,眾人都是一呆。
大家都知道,常婉看不上拔野古,此時出口允諾,她完全是為了那些女子。
一個弱女子,尚且有此俠義心腸,相形之下,這些五尺男兒,滿腹慚愧。
步雲飛笑了笑:「常姑娘狹義,步某敬佩!不過,請你句實話,你答應嫁給拔野古,僅僅就是為了那些女子嗎?」
常婉昂然道:「也不全是!步將軍,我爹禮教看得極重,常常教育常婉要遵從聖人理法!可我爹也過,禮教的根本是仁義!拔野將軍雖然不知中華禮教,卻比那些滿口禮教的人更懂得仁義二字!常婉嫁給他,是常婉的榮幸!我爹如果活著,也會對他另眼相看!」
房若虛急急問道:「這麼,常姑娘還是看上我家老三的人品了?」
常婉臉一紅,輕輕頭。
「好!」步雲飛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各位都聽見了,常姑娘的好,禮教的根本是仁義,做人的根本也是仁義!拔野古今天算是給我等上了一課,什麼叫做仁義!我步雲飛決定,帶上這些女子,一起走!若是哪位兄弟不願意,我步雲飛也不勉強,大家都是兄弟,好來好散,可以自行離去。將來若是那還能見面,大家還是兄弟!」
「跟步將軍走!」李摩柯高聲叫道。
眾人齊聲附和,竟無一人要求離去。
「房若虛,你呢?」步雲飛問道。
「大哥,你何必寒磣我呢。」房若虛滿臉通紅:「除了跟著你,我還能去哪裡?」
「好兄弟!」步雲飛拍了拍房若虛的肩膀:「醜丫頭,常姑娘,你們二人趕緊進去,跟那些女子們,讓她們準備一下,一個時辰後,咱們就出發。」
秦和常婉喜不自勝,起身向步雲飛道謝。
步雲飛沉下臉來:「醜丫頭,你跟我道什麼謝!」又轉向常婉:「常姑娘,我兄弟拔野古有些粗鄙少文,今後,還請常姑娘多多指他,不過,拔野古雖然粗鄙,可他仁心宅厚,又是勇力超凡,有常姑娘的指,今後必然是前途無量!他不會辱沒常老先生的!」
常婉臉一紅,偷眼看了看拔野古,輕輕了頭,也不言語,和秦一起進了院門。
「阿彌陀佛,這一次,常姑娘是真心喜歡老三了!」房若虛嘆道:「拔野古,你子踩了什麼狗屎運!」
「那不是運氣!」步雲飛道:「那是拔野古修來的福緣!」
晁用之道:「步將軍,你剛才,一個時辰後出發,如此看來,我們的目的地,步將軍已經胸有成竹了。」
步雲飛頭:「河東、河西、河南、關中,這些地方,咱們都不能去,而就在這陝郡,卻有一個現成的地方!」
「何處?」眾人急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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