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雲飛硬著頭皮,和馬燧來到了後院客廳。
客廳十分狹。為了迎接公主,臨時裝飾了一番,四壁簡單掛了些彩緞,正北的牆下,擺著一塊八葉屏風,屏風上畫著牡丹花,屏風前擺著兩張黃花梨的太師椅,據是從太守府上臨時搬來的。太師椅旁,擺著一張高腳桌,桌上擺著香爐,一支香或明或暗,房間裡蕩漾著淡雅的香氣。
步雲飛躬身站在客廳中央,心中打鼓,臉上卻是不露聲色,四處打量。
但見客廳外,范陽兵手持刀槍,守在門窗之處,把客廳把守得如鐵桶一般。
步雲飛知道,一旦謊言被揭穿,他不可能活著走出後院。馬燧一向精明果敢,他絕不會讓危險因素多存在一時半刻。
馬燧則是抄著雙手,冷眼瞧著步雲飛。
屏風後面響起了腳步聲,一個身著宮服的內監走了出來,衝著馬燧拱了拱手:「馬大人,這個時候把公主叫起來,你想好了?」
「錢公公,事關重大,馬某唐突了,還請見諒。」
那姓錢的太監嘆了口氣,向後面喊道:「有請兩位公主!」
兩個身著半臂宮服的宮女,走了出來,站在屏風下,隨後,兩位盛裝公主走了出來,分別坐在兩張太師椅上。
步雲飛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一掃,立即就認出來,坐在右邊的是銀瑤公主秦,而左邊的,就應該是金瑤公主仇阿卿。
秦瘦苗條,頭戴冪褵,穿著白色短襦,粉紅披帛,下著水綠色長裙,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淡雅清新。
仇阿卿則是身材豐滿,面色圓潤,身著大紅色袒領短襦,酥胸微露,外披大袖紗羅,下著團花長裙。
秦和仇阿卿,一個如出水芙蓉一般淡雅,一個如牡丹一般雍容,代表了兩種不同類型美女的極致,都是傾國傾城的絕色!
步雲飛心中嘆息。要是不知內情的人,誰也不會想想的到,如此標緻的仇阿卿,其實是一位河東獅吼!更不會想到,就在幾個月前,那出水芙蓉一般的秦,還是個滿臉污垢的醜丫頭!
秦心翼翼地看了看坐在左首的仇阿卿,低頭不語。
仇阿卿是金瑤公主,品級比秦要高。這是因為,仇阿卿要嫁的是契丹王,而秦要嫁的是同羅王。契丹人口多,文明程度比同羅人高。而且,契丹已經形成了國家雛形,具備相當的組織動員能力,而同羅人卻是四分五裂,所謂同羅王,並不能真正號令同羅諸部。所以,契丹對大唐的威脅,遠遠高於同羅。因而,在大唐朝廷的心目中,契丹的地位高於同羅。與契丹和親的公主,其品級要高於嫁給同羅王的公主。
因為品級低,這一路上,秦凡事不敢自專,一切都聽仇阿卿的。
仇阿卿掃了一眼馬燧,打了一個哈欠,一臉的不耐煩:「馬燧,這深更半夜的,你要幹什麼?你心裡有沒有把我當公主!」
還沒等馬燧搭話,步雲飛搶先一步道:「兩位公主,在下行軍錄事步雲飛,受兩位公主委託,前往常山街頭,尋找寺廟,替兩位公主上香還願,可馬大人硬卑職是擅離職守,要治卑職擅離職守之罪!卑職冤枉,還請兩位公主為卑職做主!」
到了這個時候,步雲飛已然置之死地,唯一的機會,就是變被動為主動,搶先把事情出來。他對仇阿卿不報任何幻想,只希望秦能聽出他的話來,關鍵時刻拉他一把。
果然,秦一聽步雲飛的聲音,抬起了頭,與步雲飛四目相對。步雲飛急忙向秦使了個眼色,秦的眼睛裡,頓時發出了光彩。
秦原本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可自從離開了長安,就變得沉默寡言。
隨行的內監官差,表面上一口一個公主,可內心裡,誰也沒把這兩個民間丫頭當回事。仇阿卿是大戶人家,臨行時,仇在禮給官差們送了大把銀子,這些官差對仇阿卿倒也客氣。秦家裡窮,根本就沒錢送人,這一路上,受盡那些官差內監冷嘲熱諷,她又是銀瑤公主,品級上比金瑤公主差一個等級,仇阿卿更是在她面前盛氣凌人。秦想家,心裡難過,卻又沒有一個貼心人,受了委屈,只能一個人偷偷落淚。如今,突然見到了步雲飛,就如同見到了親人一般,喜不自勝。
馬燧為人極為精明,步雲飛搶著搭話,這本身就是很大的疑。不過,一則,馬燧萬萬沒想到,步雲飛以前認識銀瑤公主秦,二則,馬燧潛意識裡還是對步雲飛抱有一絲幻想,所以,他忽略了這個疑。
秦心思敏捷,聽見步雲飛如此一,知道步雲給遇到了麻煩,正要開口接話,卻聽仇阿卿一聲斷喝:「步雲飛!本公主叫你去上香,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你是不是跑出去逛窯子去了!」
步雲飛大吃一驚。他本來只寄希望於秦替他圓謊,哪裡想到,仇阿卿卻先跳了出來!
步雲飛對秦有恩,秦出手拉他一馬,也在情理之中!。至於這個仇阿卿,步雲飛與他什麼交情都沒有,反倒是,步雲飛回絕了仇家的提親,應該是有仇!
可他萬萬沒想到,秦還沒開口,這個俏夜叉先把話頭接了過去。
仇阿卿一開口,馬燧也是吃了一驚,急忙俯首道:「金瑤公主,步雲飛今晚之事,當真是受公主所託?」
這一次,秦發話了:「馬大人,步雲飛的確是受我們二人所託,前去燒香還願。」
兩位公主異口同聲為步雲飛作證,馬燧無話可,只得俯首道:「兩位公主在上,下官遇事不周,下官有罪。」
證明了步雲飛不是逃跑,馬燧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心中暗叫慚愧,幸虧沒有殺掉步雲飛,要是當時不問青紅皂白把他給殺了,步雲飛這條命倒也不可惜,可惜的是,刺殺安祿山的大計就要泡湯!
馬燧衝著步雲飛深鞠一躬:「步先生,馬某給步先生賠罪了,還請步先生多多見諒。」
「哪裡哪裡,馬大人也是公事公辦。」步雲飛也是一陣後怕,今天晚上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那仇阿卿為什麼要為他挺身而出。
不管怎麼,仇阿卿算是救了他一命。
步雲飛慌忙向兩位公主鞠躬道:「多謝兩位公主,卑職這就退下,兩位公主早些歇息。」
「慢!」仇阿卿喝到。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卑職這就去辦。」步雲飛殷勤道,那仇阿卿救了他一命,這個時候,步雲飛自然要知恩圖報。
「我問你,本公主是什麼時候命你去燒香的?」仇阿卿問道。
步雲飛心頭一陣慌亂,剛才明明已經把這件事過去了,那仇阿卿突然又問這麼個問題,莫非,她又改主意了?
步雲飛大為遲疑,搞不明白這個仇阿卿到底想幹什麼,生怕回答的不對,又讓馬燧起疑。
果然,馬燧的臉上,頓時陰雲密布。
「姐姐忘了,是一更天的時候啊!」秦急忙接過了話把:「天剛黑的時候,姐姐想家,心頭不爽,是妹妹派人把他叫了來,讓他去替姐姐燒香還願,包郵家人平安。」
秦見勢不好,急忙把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如果仇阿卿真的翻了臉,秦也可以把這事過去。
「對,對,是銀瑤公主在一更天時候,親自吩咐卑職的。」步雲飛感激地望了秦一眼。
仇阿卿斜了一眼秦,鼻子一哼:「步雲飛,一更天讓你去燒香,現在都四更了!步雲飛,我看你根本就沒去燒香,你是和那些兵丁們一樣,跑到花魁坊風流去了!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把我們姐妹二人看在眼裡,我們又不是皇上親生的,多就是兩個假公主,你們把我們的事,根本就不當回事!」
「公主息怒,卑職豈敢!」步雲飛急忙道:「的確是因為卑職在常山人生地不熟,一時半會找不到像樣的寺廟……」
「住嘴!」仇阿卿怒道:「你們沒把我們姐妹的事辦好,馬燧更是放肆,深更半夜把我們叫起來,馬遂,我且問你,如果我們是真公主,你敢嗎?姓,馬的,你和步雲飛這狗東西都是一丘之貉,變著法欺負我們姐妹!」
馬燧嚇了一跳,看來,那仇阿卿是在這裡等著他的,表面上是斥責步雲飛,實際上是衝著他馬燧來的。
要最不把公主當公主的,就是馬燧,他從心眼裡就沒把這兩個民間女子當回事。
「公主言重了,馬某的確是事出有因……」
「住嘴!」仇阿卿喝到:「馬燧,你是總管,本公主奈何不得你!不過,這個步雲飛辦事不力,必須懲罰,來人,把他拉出去,痛責一百大板!」
仇阿卿話音一落,兩個范陽兵沖了進來,架起步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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