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武 第七五一章 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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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虛神宮，當那隻巨大黑手將陽神太昊生生抓爆的時候，神宮內外幾乎所有人都心神驚悸，毛骨悚然。

    此時的神真如，仍是動彈不能。

    神般若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數次嘗試帶神真如逃離，卻被神真如拒絕了。

    在融合神軀，取得造化之門後，神真如的神力無限接近造化，遠遠凌駕於神般若之上。

    她自己如果不願意，神般若沒有可能將她帶走。

    「這就是超脫者——」

    神真如遙空看著那巨大黑手。

    陽神太昊的晉升其實極其倉促，是兩份太陰太陽源質聚合，逼不得已的情況下踏入造化。

    在這之前，他甚至沒能夠收回所有的源質，所有的真靈。

    他身為天帝時的所有神器，一直都在陰神月羲手裡。

    月羲隕落之後，這些神器都被她推向了世界邊緣，之後不知落於何人之手。

    是故太昊雖然踏入了造化之境，然而他的力量，卻應是造化境界中最弱的一類，遠遠比不上昔日的東皇。

    然而那畢竟是造化之尊，凌駕於世界之上的主宰。而那黑色大手，僅僅只用時不到兩刻，就將陽神太昊活生生的捏碎！

    那情形就像是魚缸外面的人把手探入缸內，然後非常輕鬆的將缸裡面的金魚捏死。

    神真如轉而看向了虛神奢源：「能否勞煩閣下，現在就使用補天神石？」

    她見奢源皺了皺眉頭，眼神遲疑，隨即語含至誠道：「我知道閣下恨我入骨，然而今日我必死無疑。這使用補天神石的時間早一點，晚一點，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

    倒是那位人族聖皇，他的目的應是欲借我之力，看清那位超脫者的虛實。我現在若能逼出這位超脫者更多的力量，對這天地所有生靈都有裨益。」

    虛神奢源定定的看著那巨大黑手。

    他已感應到那位超脫者的視線，正在往神真如的方向注目。

    虛神奢源忖道此舉只會如了神真如與楚希聲的心意，對他自己毫無好處。

    然而此時的他已經萬念俱灰，沒有了任何心氣。

    他已經輸了，迎來了一場徹頭徹尾的慘敗。

    不但自身難保，未來虛神一系的生死，紫微勾陳與斗姆的真靈歸來，也取決於人族諸神的態度。

    虛神奢源腦海裡面未嘗沒有做困獸之搏的念頭。

    然而他怎麼計算，都感覺意義不大。

    「也罷！」

    虛神奢源隨手一拂袖，將手裡的補天神石，丟向了造化之門：「便給你又如何！」

    就在補天神石融入造化之門的瞬間，神真如就感覺到自己與『天道』之間的聯繫，進一步的加深。

    這有點像是神靈登神之初，照見永恆的狀態，藉助神軀與元神的質變，得以與『天道』根源深度聯繫的狀態。

    不過此時的神真如除了深度融入，還有掌控！

    她能夠藉助『造化之門』，使得本人的元神與天道交融一體，達到真正的『天人合一』，更進一步的增強自身的天規力量。

    簡而言之，就是自天道深層，修改自己的欺天，萬詐，偷天，換天與萬信之力，將之強行拔升到造化階位。

    「原來如此——」

    神真如的腦海裡面驀然覺醒了一些久遠以前的記憶。

    其實在混沌時代，是沒有『天規』這種概念的。

    昔日那位超脫者將他的超脫神軀，融入一個即將誕生的宇宙源核來衍化世界，以自身神軀經歷世界衍化的初始到終末，在這一過程中體會造化與生命之妙。

    盤古卻在開天過程中，將一部分宇宙源核單獨分離出來，創造出了『天道』。

    為了隔絕超脫者對天道的影響，盤古又將構成世界的三千大道全數獨立，凝聚出了一條條的『天規』。

    可惜那超脫者及時從沉眠的狀態中覺醒，阻止盤古進一步完善天地，使得這天道沒有完善，這方世界依舊殘缺不全，留下了濁氣之患。

    昔日神真如集合諸神之力打造『造化之門』，就是為了掌控天道，從而讓自身的力量進一步提升。從而成就世界主宰，達至造化之境！

    然而因神契天碑之故，盤古與混沌諸神都對她有了防備之心。

    在煉造『造化之門』之際，都有著極大的保留，甚至留下了許多鉗制的後手。

    這使得『造化之門』遠遠沒達到她想要的效果，也是昔日她被諸神放逐之際，沒能夠使用『造化之門』鎮壓諸神的緣由。

    尤其那十二盤古精魂，在天道中的權限遠遠超出造化之門。

    而神昊煉造的補天神石，正是為了彌補造化之門的這些缺陷。

    與此同時，神真如也明白了神昊為何會選擇放棄。

    造化之門的主人在與天道進一步融入的同時，也會進一步的被天道侵蝕，被天道反向融入。

    神真如雖可由此獲得造化層次的力量，然而她的未來卻會被徹底限制，從此永無超脫之望，甚至會在不久之後的未來，身不由己的被天道融合，逐漸失去自身意志。

    那『天道』如同汪洋大海，她神真如則像是一條溪河。

    以溪河之力操縱大海，豈能不付出代價？

    這其實是一條死路。

    神真如回憶著自己久遠以前的那些作為，略含自嘲的笑了笑。

    原來她的道一開始就錯了。

    她自混沌時代崛起以來一路坑蒙拐騙，力量來的太容易了。

    在謀求踏入造化之境的時候，也還是想要走捷徑，結果卻走上了歧途。

    「不過也好，這本就是我想走的路。」

    今日她求仁得仁，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神真如隨即意念一起，開始在體內迅速生成源質。

    這原本是初見永恆時才有的機會，然而她現在藉助『造化之門』，與楚希聲照見永恆時的狀態差不多，甚至更進一步。

    再以她在欺天，萬詐，偷天與換天之法上的造詣，輕而易舉就可以欺瞞天道，在自己體內生成眾多太上大羅層次的『源質』。

    其中的欺天與萬詐，甚至能夠達到造化！

    甚至帝媧的『創生』與元鱷的『天元』之法，還有早就失去的『萬信』之力，神真如也能夠藉助自身的感悟生成一部分。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隻巨大的黑手，已經朝著她強抓過來。

    「陛下！」

    神般若感覺到神真如的氣機變化，眼中再一次現出了一抹希望的光澤：「陛下已證就造化之境，何需在此頑抗超脫之力？以陛下現如今的造化之能，再有混沌諸神之助，一定能夠避開此劫！」

    以神真如現在的力量，完全可以選擇逃遁。以造化階的欺天與萬詐之法，欺瞞那超脫者的感知。

    此時諸神反應各異。

    奢源臉色微黑，意識到自己將補天神石給的太早了。

    他沒想到造化之門進一步補完之後，居然還能幫助神真如生成源質。

    站在楚希聲身邊的天工與帝剎，卻是眼現諷刺之色。

    想逃？他們能夠逃得掉麼？

    沒有他們的允許，神真如無論如何都沒可能避開那黑手主人。

    這一戰勢在必行！

    這不僅僅是楚希聲一人的意志。

    他們也想借神真如與黑手主人的交手，進一步窺知這位超脫者的根底。

    此時即便金神白燭，火神焱融，怕也是想要看看究竟吧？

    神真如同樣失聲一笑，她沒想到神般若還是如此天真。

    不，也不能算是天真，應是關心則亂。

    哪怕一絲不存在的希望，也想要抓住。

    「或許能逃得掉吧。」

    神真如微一搖頭，眼神決然如刀：「然而般若，事到如今，沒必要這麼狼狽。」

    她這一逃，這方天地會被他們二人的力量攪亂成什麼樣子？

    昔日神真如被放逐之前，也不是沒有力量拼死一搏。

    然而她是依靠眾生的『信』，才走到大羅太上的巔峰。

    也因此故，她不忍見世界潰滅，眾生受難，想要修補天地，想要回饋眾生。

    今日也是一樣，雖然當初信賴著她，又遺棄了她的『眾生』，大多都已死於悠久的歲月中。

    然而她神真如，終究是被這方世界蘊育生養，如今更是因這個世界的『天道』，才進入了造化境界。

    且即便逃了又如何？她現在的狀態，遲早會融入天道當中。

    所以——

    神真如直接在虛空中撕開了一條裂痕，隨即抬手，強行將神般若的神軀丟入到裂縫當中。

    「般若，我死之後，這個世界一定容不下你。」

    神真如抬起頭，眸光透過重重虛空，與那超脫者投照過來的目光對視。

    她的語聲平靜之至，毫無波瀾：「然而以你的智慧與能力，去了其它世界也能夠生存下來，想必也能活得很好。所以再不要回來了，你去外域，去其它的世界，尋找你的道，這是我的命令！」

    神般若初時沒反應過來，也無力反應。

    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置身於一片黑暗無際的虛空當中。

    問題是這明明是一片沒有任何物質，也看不到半點光芒的黑暗虛空，神般若的神軀卻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如果不是他現在使用的，是源自於羽嘉，一具接近造化級的神軀，幾乎就被這壓力直接碾碎。

    神般若一瞬間就明白，自己應該是被神真如丟出了世界之外。

    至於這壓力，多半源自於幾個世界的元磁之力與晶壁膜的互相擠壓。

    他當即發出一聲飽含不甘，像是鬼哭狼嚎的狂吼，想要循著那個還未完全關閉的通道，重新進入神真如所在的那個世界。

    可就在此時，他看見一道五色光影，也從通道的內部往外衝出。

    那是一位清秀俊美，身材清瘦的青年，眉心中嵌著一枚紅寶石，身似黃金映火，體外纏繞五色華光。

    此人揮出一片五色刀光，裹含著無盡的仇恨，朝著他遙斬而至。

    「孔雀！」

    神般若的瞳孔一收。

    ——這是那隻唯一還存在於世的瞠目細冠紅孔雀！

    神般若心中不由生出絕望之情。

    這隻紅孔雀還殺不了他！

    然而這孔雀神君的到來，卻意味著他麾下大力神魔與九嬰神君這兩位最強大的混沌神，已經選擇了放棄。

    他們不再聽從其命，幫助他壓制孔雀。

    神真如也看到了那道沖入通道的五色光華。

    不過這時候，她已無暇他顧。

    只因那巨大黑手，已經抓到了太虛神宮上方。

    隨著一聲轟鳴巨震。

    這顆太虛星辰與神宮，全被那黑手破壞粉碎成渣。

    神真如沒有站在原地頑抗。

    此時她赫然將虛神奢源手裡那凝聚近一半的開天斧刃抓在手裡，並以創生與欺天之法，勉強補完了開天神斧的其餘部位。

    而就在神真如抽身退出太虛神宮的同時，抬手以開天斧遙空一斬，竟然將那黑手的一根手指斬出了一條長達千丈的傷痕。

    而這條傷口，似乎將那超脫者徹底激怒。

    那黑手之外，瞬時散出了一片黑光，其中凝聚著更多的毀滅與殺伐之法，還有無垠無盡的力！

    那是無比純粹的力量，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毀滅所有物質，殺死一切生靈！

    神真如神軀繼續後撤，在各個虛空方向都顯出了幻影，讓人難辨真假。

    那片黑光卻將這些幻影全都橫掃，並逐步將神真如合圍抓攝。

    神真如在最後時刻再一次揮動斧刃，將黑光又劈斬開一線縫隙，勉強脫身到黑光之外。

    不過這一瞬，她的口中還是吐出了鮮血，渾身上下的肌膚也被毛孔中滲出的血液染紅。

    遠處觀戰的帝媧望見這一幕，不由面色微變，往前踏出半步。

    她身側的土德星君早有預料，一隻手搭在了帝媧的肩上。

    那強大無匹的鎮壓之力，強行鎮壓住了帝媧的力量。

    「你怎的如此愚蠢？」土德星君面色清冷，語含不滿：「這是造化與超脫階的交手，你現在有何能為，想要插手其中？」

    帝媧面色蒼白：「她畢竟是我的半個女兒。」

    她女兒的一半真靈，仍在神真如的體內。

    「然後呢？」土德星君微一搖頭：「別說是你現在，即便你全盛之時，介入進去也是必死無疑。且楚希聲已經保證過了，他會看準時機，不會讓神真如的真靈完全散滅。楚希聲此人信譽卓絕，一言九鼎，何況——」

    他的語聲頓了頓，遙空看著那正在黑手追殺之下狼狽不堪的神真如：「楚希聲的皇后，那個叫楚芸芸的女孩，她有極大可能，是你真正的女兒。楚希聲想必也不會讓他的愛妻受損。」

    帝媧袖中的雙手頓時一緊。

    他們兄妹一直都在尋覓她幼女真靈的下落，最終鎖定在楚芸芸的身上，卻一直無法確定。

    會是她嗎？

    帝媧心中生出了忐忑之意。

    究竟是否楚芸芸，接下來看神真如死後的真靈歸於何處，就可以確定了。

    楚芸芸也同樣感應到了帝媧與土德星君對她的關注。

    此時她的心情也有些複雜，楚芸芸又覺好奇，又覺期待，又有些畏怯。

    她強壓住了心緒，凝神觀戰的同時，凝聲說道：「兩千三百萬年來，盤古諸神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殺死了羅睺。」

    如果任由羅睺的力量滋長，任由毀滅與殺伐天規壯大，這位超脫者在這個世界，勢必能施展出更強大的力量！

    楚希聲則是若有所思：「看來必須神軀圓滿不可，最好是能夠打造出一件完整的神兵，或是凝練完整的開天斧。」

    這應該是那超脫者的力量極限了。

    那人沒有保留實力的理由。

    此時以最快的速度將神真如殺死，對那人才更有利。

    神真如與天道交融的程度愈深，她的力量也就越強。

    即便如此，那超脫者的神力，也還是讓楚希聲感覺心悸。

    正如白帝子之言，只有進入半步超脫境界，才勉強能有與此人對抗的資格。

    也在此時，楚希聲忽然一聲驚咦，看向了自己的人物面板。

    他的源質竟然又有了變化——混沌（60+45），刀道（39+23），睚眥（57+33），誅天（51+29），如意（57+37），金剛（41+24），永恆（41+24）

    他的誅天之法，竟然跨入了造化階位。

    那金剛與永恆，也入了太上永恆之境。

    這是——

    楚希聲心中生出了明悟。

    這是神真如在操縱天道，幫助他生成源質。

    神靈進入永恆階位之後，還能夠在悠久的歲月中積累一部分源質。

    這源質的多寡，取決於神靈天規力量的高度，還有與天規力量的交融層次。

    神真如現在幫他生成的源質，就是源自於這一部分，為他免去了未來幾百萬年的積累。

    楚希聲不由斜目，與楚芸芸對視了一眼。

    此時生出源質的，遠不止楚希聲一人，楚芸芸也是其中之一。

    唯獨可惜的是，神真如的層次只能到造化，幫助他們生成的源質，也無法超過這一境界。

    「這位初代天帝，我真不知該如何評價才好。」

    楚希聲臉上罕見的浮現出欽佩之意：「她確無愧於昔日天地萬族的擁戴。」

    他也生出了些許後悔之情。

    當初定策之時，沒必要將神真如逼到這樣的絕境。

    「何止是無愧——」

    楚芸芸碧藍色的眸子裡現出了一抹異澤：「她竟然在抽出餘力，凝練混沌神兵，此女雖是訛兔出身，是混沌與盤古諸神眼中的賤種，卻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真英雄。」

    此時的神真如，再一次突破那團黑光的圍殺。

    她在突破之餘，竟然在那巨大黑手的掌心位置，又斬出了一條微小的血痕。

    不過接下來，神真如卻沒有再逃遁，而是抬手一招，將已經逃遁多時的初代『混沌』，強行招到了自己身邊。

    她一邊躲避那巨手黑光，一邊從初代混沌的體內強行抽出脊骨，隨後以這脊骨為基礎凝聚混沌之光。

    ——那正是楚希聲創出的全新『混沌』之法！

    神真如竟以造化之門操縱天道，將這完整的『混沌』之法，以偷天換日的方式，刻印入到初代混沌的脊骨內。

    楚希聲不由一聲嘆息。

    轉頭看向了另一側虛空。

    神真如的死亡已經註定。

    此時她的神力已經消耗了將近七成，即便全力以赴，都無法與黑手對抗。

    何況現在，神真如還分出了餘力凝練出這口混沌神兵的器胚。

    楚希聲已經看到了神真如的結局，卻已不忍再見到這一幕。

    也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那片虛空中驀然爆發強光。

    那光芒竟然比大日還要耀眼，將整個世界映照到如同白晝。

    也在此時，楚希聲感應到了虛空中大量的源質，被一絲絲至真至純的靈魂力量吸引，朝著楚芸芸奔涌而來。

    楚希聲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眸中深處卻顯出了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

    他沒有猜錯，楚芸芸確實是帝媧之女！

    楚希聲的登神秘儀，也幾乎完美的達成。

    所有一切，幾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成功的將一位超脫，兩位造化，嵌入自己的登神秘儀。

    更在這一秘儀中，奠定了未來幾位造化之主的根基！

    旁邊的楚芸芸則是眼神茫然。

    在那真靈與源質入體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她心裡滋生。

    在驚訝，感激與釋然之餘，她還有著無限的惋惜，以及巨大的壓力。

    那是神真如的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