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北臨提到肖左立的時候,聲音里就帶有了痛恨,恨聲說道:「我為什麼要對待他?你為什麼不問問他?你是我的兒子,楊素青是我的愛人,他卻一直以來,都以父親和丈夫的形態出現在你們身邊,你說我為什麼不痛恨他?」
「可是你早就死了!如果你活著,如果你肯出現,我和母親又怎可能會這個樣子?要不是左叔叔這麼多年來善待我們,我們也許早就死了!這是你的錯,是你的責任,你卻歸結在左叔叔身上!你才是不配當父親的那個人!」沈軒怒吼道。
知道父親做過這麼多的事情,他怎麼可能還無動於衷?
沈軒本質上就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是一件件事情逼得他現在如此。
骨子裡,他做不出任何狂佞的舉動來。
瀋北臨的臉上也全是痛苦:「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是將那個肖左立當做你的父親。所以他該死,他死得好,死得好!」
「你才該死!」沈軒聽到父親如此說話,竟然是內心打亂,狠狠地說道。
瀋北臨一怔,隨即失笑,然後臉上浮現出的痛苦,竟然如同天地變色一般,他失控地狂笑起來,笑得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為了自己的兒子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轍,不要因為太過單純和善良,失去本該有的幸福和一切。
這麼多年來,他忍受著病痛和疾病的折磨,忍受著自己妻兒不能夠相見相認的折磨,終於逐漸的有了財力和能力去和沈涼墨抗爭,將自己兒子的一切都爭取過來。
卻沒有想到,換來的卻是兒子的四個字:「你才該死!」
這四個字,讓瀋北臨幾乎是笑得停不下來。
沈軒看著他笑得那樣的瘋狂,笑得那樣的痛苦,忍不住吼道:「夠了!你夠了!夠了!」
瀋北臨笑著吼道:「肖左立取我的位置而代之,他該死,他該死!」
他上前兩步,目光中噴出殘忍的火焰,幾乎能將人燒灼。碰觸到他目光的人,都不由心底一凜。
只有沈軒還在直視著他的目光,說道:「母親從小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是左叔叔從小就待她好。母親後來感情歷經變故,也是她無從選擇的事情。她後來帶著我,孤兒寡母,生活艱難,是左叔叔從未將我們當外人,幫扶我們長大。左叔叔從未教過我為人的道理,但是從他身上,我學會了如何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雖然不爭不奪,對於名利和財富,沒有進取心和上進心,但是至少我敢說,我是一個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良心的人!」
沈軒說道這裡,想起肖左立的面容來,又是一陣痛苦,才繼續說道:「你以為這都是因為你貢獻了一顆京子的功勞嗎?不,這都是因為左叔叔和媽媽給我的愛,才讓我成為了現在的我。你現在想要給我的一切,我完全不稀罕!」
父子兩人的態度,現在都是瘋狂而又痛苦的,都無法為對方的要求做出任何改變。
沈涼墨涼涼的眸光看向沈軒,他承認,他之前對於沈軒,確實只有不多的兄弟之情,只是因為,他是同母異父的兄弟而已。
但是這麼多事情下來,沈涼墨對沈軒的態度有很大的改觀。
沈軒雖然看上去不強勢,在所有爭權奪利的鬥爭中,也顯得太過單純,手腕和能力都明顯遜了一籌,但是沈軒的這份初心,卻自始至終都保持得很好。
這是一份很難得的品性,是沈涼墨這麼多年來見過的許多身居高位的人,都缺乏的。
很多人都帶著面具在過生活,而沈軒,卻是難得的一個按照自己的願望生活的人。
只是他的這份生活,從瀋北臨想要幫他安排一切的時候開始,就被打破了。
沈軒忽然目光一變,腦子中的某一根線亮亮的一閃,他舉著手中的槍,朝瀋北臨再次走了兩步,突然,他問出的話,如同石破天驚。
他一字一句,艱難地出口,卻不得不出口:「你說……母親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之前他一直都認為,那一定是沈涼墨做的。因為如果楊素青幫小奶包治好病的話,沈涼墨就再也無法得到蘇薇了。
但是所有的事情聯繫在一起,他的鬧海中,不知不覺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瀋北臨的臉上,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奇怪,說道:「沈軒,你真的是不愧我瀋北臨的兒子,至少聰明這一點,你還是像我的。」
沈軒的手都快要無力舉槍了,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虛脫了,都要陷入無盡的痛苦和深淵。
「就是說,你殺死了母親?」沈軒的目光中帶有扭曲的神情。
沈涼墨看著這父子二人,心頭也是思緒萬千。很多事情,他都查了個七七八八,但是很多事情,卻還是缺少直接證據。
他用了很多精力和心血,將瀋北臨引出來。
他也擔心過,瀋北臨會當場不認這些事情,更擔心沈軒會站在他父親的一邊,兩人共同聯合來對付他。
可是現在情況很明顯,比他預料的要好許多。
但是這情況,卻讓他的心裡並不好受。當真相抽絲剝繭的一點點剝開,就好像剝開了洋蔥的外衣,獲得的不是欣慰,而是無比的刺激,讓人的淚腺都不受控制了。
沈涼墨的眼前,浮現出楊素青的臉龐……心頭,竟然不知道是何情緒。
等到他的目光落在瀋北臨的身上的時候,瀋北臨的目光也仇視的落在沈涼墨的身上。
瀋北臨怒聲說道:「我所有殺死的人,都是他們該死。肖左立是,你母親也是!」
沈軒痛苦不已:「你竟然真的……竟然真的……母親哪裡對不起你了?她哪裡對不起你了?」
瀋北臨聲音里痛苦持續的增加,說道:「她還有哪裡對不起我?我去了南非,她就勾搭上了沈南生,成為我的嫂子,她是對得起我嗎?」
「那是因為當時你的死訊傳來,她不得不去沈家詢問你的消息,卻遭受了意外,被沈南生所救,意外的懷上了沈南生的孩子!」沈軒辯駁道。
「就當那是個意外,可是當我從南非回來的時候,我去求她跟沈南生離婚,她卻根本不答應。她是對沈南生有感情了!她變心了!」
瀋北臨隱忍這麼多年,本來已經將所有情感都壓制在內心深處,連他的心腹手下,也無法窺探他的半分心裡。
他今天來,也是為了認回沈軒,父子團聚。
但是沒有想到,沈軒竟然會和他心目中設想的那個兒子,完全不同。
在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在他將自己的兒子的性格,變得他以為是他所想要的時候,他的兒子,竟然還是跟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這種挫敗和無力,這種傷害,讓他的情緒逐漸的失控,隱忍多年的感情一旦爆發,就像山洪和火山一樣,全部燒灼噴涌,無法逃避。
人的情感就像是涓涓細流,匯聚在一處,蜿蜒向前。
太多的情感衝突,是爆發的山洪,需要出口宣洩。
如果長久未能宣洩,只堵不輸,堵而不導,讓情緒關在閘門之內,這道閘門遲早會承認不住巨大的壓力,而堵不住心底的情緒。
瀋北臨現在無疑就是這種情況,因為發現沈軒依然「執迷不悟」,瀋北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將很多真相都說了出來。
這有些出乎沈涼墨的意外,卻也恰好幫沈涼墨省了非常多的事情。
當說到楊素青變心的時候,瀋北臨幾乎要跪下,全身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沈軒無法再為母親辯解,因為瀋北臨將這一切的辯解,都當做是對他的背叛。
但是沈軒眼裡的質疑,痛苦,和對瀋北臨的痛恨,都已經凝集到最高的點。
他的手指漸漸地落在扳機上,對準瀋北臨,而瀋北臨早已經將蘇薇放開,身邊沒有任何遮擋。
瀋北臨張開雙臂,一想到兒子的槍,對準他,兒子的心,從來不屬於他,他就瘋狂地紅了眼睛。
他說道:「要不是因為我當時身患絕症,苦苦哀求她出來陪我,她根本連見我都不願意。她早就愛上沈南生了。但是後來,她最終還是答應出來見我最後一面……我當然不肯錯過機會,我怕一旦錯過,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機會了……我不顧她的反抗,強要了她……她懷上了你,終於,她終於肯離婚了。可是那卻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愛我,也不是因為你,只是因為她覺得對不起沈南生……哈哈哈,只是覺得對不起沈南生。」
沈軒冷冷說道:「那一定是因為你,用這件事情威脅她離婚,她如果不離婚,便會身敗名裂,也會讓你們兄弟反目。我現在終於明白,左叔叔以前總是說媽媽苦,說她難的原因了。因為你一死了之,母親不能詬病離世的人,所以她將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一人承擔下來……」
這話一出,沈涼墨心裡也是極度的不好受。
若說楊素青有什麼錯,無非是太過善良,太過柔弱,不爭不抗,自己承擔所有苦難,卻得到的是不理解和不原諒。
可是站在她的角度,她又真的沒有什麼別的道路可以走了……
瀋北臨默認了沈軒的話,繼續道:「她離婚後,反而整日都生活在痛苦和陰影里,甚至以淚洗面,對我的感情也日漸淡薄和疏遠……甚至連話都不同我講。我的病症也到了最關鍵為難的時候……我知道她恨我,怕我,厭我,我知道她想回到沈南生的身邊。但是我也知道她最大的軟肋,如果我繼續活著,她一定會離開我。但是我如果死了,她卻永遠都會是我的人……」
瀋北臨說著這話,大家都覺得他太過狠戾。
正是因為他假死,楊素青才帶著沈軒獨自生活,讓沈涼墨恨了一輩子。
而雖然楊素青和肖左立一直感情很好,但是肖左立和楊素青卻一直以禮相待,從未做出半點逾越之事來。
以前連沈軒都勸說了母親和肖左立結婚,大膽追尋自己的幸福,楊素青卻婉拒了。
現在想來,竟然是楊素青心裡的人是沈南生,卻又無法面對瀋北臨去世的事情,所以選擇了寡居。
瀋北臨假死,原來是踩准了楊素青的性格,吃死了她的性子。
現在想想,楊素青雖然有些懦弱可欺,但是其心善良,單純,真是可嘆可惜。
沈軒想起母親,聲音哽咽:「她已經過得夠苦了,你為什麼還一定要傷害她?」
「那是因為我實在太想她了,才忍不住重新找到她。你知道我這麼多年,忍受著病痛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嗎?你知道我這麼多年,有多麼想要見你們母子嗎?這麼多年來,我所為的哪一點不是你們母子?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和肖左立在一起,像一個三口之家一樣。」瀋北臨一口氣說完,才痛苦地停頓了一下。
他接著說道:「我懇求她和我重新在一起,我的病現在就快好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重新生活在一起。誰知道她知道我沒有死的事情後,不僅不開心,不高興,還罵我*,罵我喪心病狂,死活都不答應我的請求。還說永遠都不可能讓你認我。難道我隱忍這麼多年來,只為得到她的這樣的反饋嗎?我這樣做,只不過是因為愛她而已。她竟然就如此的對待我!」
沈軒冷冷道:「那是你自找的。」
「連你也這樣說我?」瀋北臨的情緒幾乎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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