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曉旖只得去問那老大爺,好不容易才確定這裡真的就是那家公司。可那老大爺卻一臉無奈地擺了擺手,「不行了,大家都要走了,你現在來,也找不到人了。」
廖明飛四處看了看,「公司里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嗎?」
「差不多了吧。」
兩人跟那老大爺溝通了半天,才終於明白是個什麼狀況。
原來就在半年前,這家公司還是一家經營良好的貿易公司,並且雄心勃勃地搬到這裡來,建自己的大倉庫。
可是因為一次投資決策失誤,給公司造成了慘重的損失,導致資金鍊斷裂,公司經營自此陷入困境。
儘管困境,但是老闆還在試圖挽救。他們搬到這裡,本是準備新建倉庫的。可是資金鍊斷裂,讓剛剛挖好了地基的大倉庫成了水中泡影。最後只得匆匆建了個臨時的小倉庫,小將就一下。
然而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就在老闆為了資金幾乎一夜愁白頭的時候,因為今年經濟不景氣,他們合作多年的最大的一家下游的零售商因為要調整銷售策略,撤單了。大量貨物滯銷,每天的開銷卻還在繼續。天天都有催款的人上門,銀行也一再催還貸,資金鍊再也無法挽救,經營也再也難以為繼。
極度失望之下,老闆遣散了大部分員工,只留了幾個人看守,想辦法先還銀行的貸款。公司名存實亡。
聽完老大爺的抱怨,范曉旖和廖明飛兩人仿佛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大熱天的,卻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老大爺還在無奈地指著身後的小倉庫,「現在東西都沒人去賣了,銷售員都遣散得差不多了,就剩這麼些貨,也變不成錢。」
范曉旖已經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了。
將近五萬。
或許對於大公司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可是對於他們這樣的小作坊來說,這樣一筆貨款如果無法追回,資金鍊斷裂,還不上銀行貸款,甚至可能會傷筋動骨!
大夏天的太陽明晃晃地照得人頭髮昏,明明熱得不行,范曉旖卻覺得手腳冰涼。
明明她那麼努力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就因為這樣一次失敗的貨款,就要功虧一簣嗎?她怎麼對得起借錢給自己的表姐,怎麼對得起殷切希望她接手的原老闆娘,怎麼對的起店裡那麼多員工。
怎麼對的起一直在支持她的廖明飛。
怎麼對的起她自己?
范曉旖突然覺得眼睛有點模糊。
卻又很快眨了眨眼。
不,不行,只要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就一定還有挽回的機會。
只是這樣的機會在哪裡?
范曉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廖明飛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范曉旖愕然抬頭。
卻見廖明飛眼神堅毅,一字一句道,「我有個想法。」
范曉旖下意識就問,「什麼想法?」
然而等她真的一字一字地聽完廖明飛的話,卻有種不真實感。好半天才難以置信地回過神來,「這……能行?」
廖明飛認真地看著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我覺得能行。你敢不敢賭一把?」
「如果賭輸了呢?」范曉旖有些不確定地問。
「所以這就是賭。萬一賭輸了,我們有可能一夜回到去年。」廖明飛苦笑。
范曉旖做了幾個深呼吸,心跳得極快,卻在腦子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想廖明飛所說的可行性。
是賭博,會冒風險,但是完全有可行性。
范曉旖想了很久,最終慢慢道,「好!」
最多不過是回到去年沒有店的狀況。可是現在她有廖明飛,還認識了袁昌鳴夫妻,哪怕從頭再來一次,她也絕對有信心比曾經好得多。
「好」字一出口,廖明飛握著她的手一緊,卻又忽然放鬆。道,「謝謝。」
范曉旖微訝,「謝我做什麼?」
廖明飛突然笑起來,彎腰在她臉上「吧嗒」親了一口,「謝你這麼信任我。」
范曉旖想了想,才微笑道,「我對你的信任,源自你這麼久以來為我做的所有。」
廖明飛就牽著她的手慢慢走,「我知道。但是還是謝謝你。不是誰都有勇氣跟著我這樣賭一把。更謝謝你敢把你自己的店拿來跟我賭。」
范曉旖搖了搖頭,「那是你不要股份。我早說過,我的店,至少有你的一半。不,應該是一半還要多。如果不是你研究的產品,店裡也不可能做到現在的模樣。」
廖明飛低頭一笑,「說這些也沒用,我們現在得好好地把眼前的這一關渡過去。」
「嗯。」
兩人重新給他們之前聯繫的採購員打電話,要求見他們老闆。
老闆自然不會肯見他們。最近來要債的人太多了,如果誰都能見著老闆,只怕老闆早就給堵得只怕要自尋短路了。
廖明飛再不理會採購員放的煙霧彈,直接把他們的狀況挑明了,然後說:「我要見你們老闆,不是為了要債。而是有新的項目想要和他合作。」
採購員見他早已知曉內情,不由苦笑現在的人催債都催出新花樣了,用合作新項目來堵老闆。這種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怎麼可能還會有人來合作。只得打馬虎眼,「老闆真的不在。」
廖明飛剛才已經從老大爺那裡套出了老闆一直還在天津的情況,便直言,「我是為了開闢新銷路來的,你可以不出現,我跟你老闆約好時間,見面超過一個小時,如果他還沒打電話給你,你可以報警。」
見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採購員才有些遲疑道,「你真的是打算合作。」
「當然。要不你以為我為了區區五萬塊錢要把你老闆逼上吊嗎?」
採購員在電話里都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才把老闆的聯繫方式給了他。
廖明飛又在電話里說服了躲在外面籌款的老闆,約了晚上見面時間地點。
范曉旖望著他,實在有些佩服。
等到晚上見了面,范曉旖不由有些吃驚。
這家公司的老闆叫強達,今年不過五十一歲,卻頭髮花白了小半。也不知道是不是給最近的壓力逼的。
強達滿臉憔悴,一進包廂門匆匆握了個手就先自己坐下連喝了兩杯水,抹了抹嘴,才不好意思地問,「你們說是有什麼合作?」言辭中仍滿是猶豫和戒備。
廖明飛開門見山,「你想不想破而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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