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覺得愛一個人的感覺就像是在賭博。
你押上你的時間,你的精力,你的一整顆心想要他回頭看你一眼,再一眼。
你押得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捨不得收手。
有的人贏得衣缽滿盆,有的人輸得分文不剩。
別說你付出的愛,不求回報。
上了賭桌的人,沒有一個想空著口袋離開的。
曹琳曦對聞亦銘是死了心的,顧西城知道,所以得知曹琳曦又和聞亦銘陰差陽錯的遇見了,他只是冷冷的問:「他還想怎麼樣?」
顧西城說話間,眉頭緊皺,厭惡之情毫不掩飾。
曹琳曦手上整理著資料,嘴裡打著哈哈,隨口應道:「不知道,我懶得去想他要幹什麼。」
與顧西城解釋這種兒女情長,那就是要把雙方都生生逼死的節奏,所以曹琳曦選擇長話短說,言簡意賅。
顧西城抬起頭瞅著她,曹琳曦無奈的聳聳肩,隨即又抱著她的筆記本電腦,繼續處理她的工作去了。
說句俗氣的老實話,努力掙錢改善當下窘迫的生活現狀才是他們最為當務之急的事。
曹琳曦在這段時間裡算是看明白了,談情說愛尤如坐過山車,全程驚喜刺激無限,遇到高空點還會受傷駭怕,只是年輕不再,哪裡還會有激情去坐那趟過山車?
努力掙錢,認真生活才是真的。
生命統共就只有那麼長,如果這樣缺了少了,趕著就有那樣來填補接下來的日子。
人是群居動物,亦是隨遇而安的,有時候老是執著於一物,可能並不是什麼好事。
顧西城了解曹琳曦的為人,這人重情、重義但骨子裡又透著一股灑脫的勁兒,只要過了她自己心裡那個坎,無論在哪種劣勢的境況里,她都能活得比誰都出色。
好不容易曹琳曦總算是過來了,顧西城只是怕那個姓聞的男人又故態復萌,再次上來糾纏不清
他不是很看得起國內的這幫有權有勢的官二代,富二代。
老是喜歡占在一個他們自以為的道德至高點上,含著冷笑在牟取巨額利益之餘還要看不起那些被他們剝削的人,比婊子還不如的實質卻能自以為是的高高在上。
手段無所不用其及,一丁點可以忽略的真心就想換來別人的全心全意,要是別人看不起他們那點可憐的小感情了,在惱羞成怒之餘還硬要栽髒於別人,反正到最後他們是不會有過錯的,錯的都只是那個不如他們的人。
顧西城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莊清歷就是他最噁心的人之一。
他喜歡誰,愛誰,那是他的事,憑什麼他就要那麼理所當然的讓全世界都圍著他轉?
莊清歷說喜歡他,他就必須要回應莊清歷的喜歡?
這個世界如果真的這麼理想化,誰特媽還要為生活所累?隨心所欲就好了!見了鬼的隨心所欲。
曹琳曦明白顧西城的性格,只是她比他更懂得人情世故得多,有些事,她也就是想想,隨即一笑而過
感情的事,是合是散,那個人是誰,有時候不是理智能控制得了的,能控制的那就不叫愛情了。
那叫計劃經濟,那個他,只是一個投資標地,在有錢人眼裡這叫強強聯合。
喜歡上了,遇見了一個好人,那就是一件有福澤的好事,遇見了一個不怎麼樣的人,你也就只有自認倒霉的份,別無他法。
反正曹琳曦是早已舉起雙手,自認倒霉了,花費太大的代價終於與那人分開了,那口情愛的氣焰也就跟著漸漸熄滅了,就算尚存溫度,也已經不可能再自燃了。
可能人就是這樣,有些事到了窮途末路,實在沒有辦法了,大家也就能坦然的接受結果了。
喜歡和在一起從來都是兩回事,現實生活中,往往喜歡的人,最後都沒能在一起。
在一起的,也並不代表他就是你心生歡喜的那個人。
其實,遇到一個可以喜歡的人已經很不易了。
有多少愛情都開始於喜歡,結束於了解。
後來逐漸明白,所謂合適的人,沒有定論,大概是三觀相似吧。
興趣可以不同,但決不干涉對方,有話可聊,相處和獨處一樣自然。
這一路,你是你、我是我,不是沒你不行,但有你更好。
顧西城正式要簽合同那天,曹琳曦在酒店收拾他們的行李,打算合同一簽完就直奔機場。
這個地方存在著太多的未知和變數,偏偏兩種都不是曹琳曦想遇到的,離開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只是到了中午,顧西城帶著林凡回了酒店,臉色一片鐵青。
曹琳曦愣然,怎麼簽個合同還給簽出火花來了,她問一旁的林凡,「他怎麼了?」
冷著一張俊顏的林凡說:「那公司的幕後老闆是莊清歷,西城沒簽合同就回來了。」
曹琳曦聽完,感覺自己的胃開始隱隱作痛了,她看了顧西城一眼,坐到椅子上,苦笑著說:「你怎麼還是這脾氣?」
這筆單子不簽下來,前期資金不入帳,公司資金周轉不靈就是一個致命的大問題,性命攸關。
如果這期他們再不能購買原材料,工廠就得停產了,工人也就不能繼續工作,好歹也是近百人的生計。
可是,問題是她引出來的,顧西城的流動資金都給了她會解約金。
曹琳曦頭疼不已之餘,伸手去拿了顧西城的包,把合同抽了出來,把機票給了林凡,「你們現在就去機場吧。」
顧西城抬起頭,疑惑不解的看著她,曹琳曦這是打算不和他們一起回美國嗎?
「不簽就不簽吧,」曹琳曦無奈的說,「但事情因我而起,我也不能讓公司直接倒閉了吧,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心血,要是完了,你讓我這日子還怎麼過?」
顧西城辛苦打拼了近十年,一著就給毀在了她的手上,曹琳曦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總會有辦法的,眼睜睜看著公司破產是絕無可能的,沒了莊清歷那個陰謀家,還有別的投資者,那麼多公司可以找,她還就不信了。
「你想怎麼辦?」顧西城的嘴角冷冷抿成一條直線,他害怕曹琳曦因為他的一個小公司再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西城,我惹出來的事,必須得我來解決。」
以顧西城這個剛直的性子,讓他留下來處理,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糕,還得冒著被莊清歷那頭狼吃了的危險。
曹琳曦很嚴肅地看著顧西城,「莊清歷對你的那點心思我們都看得出來,這種人是不會那麼輕易就善罷甘休的你是完全不想與他周旋才二話不說回來的吧?」
莊清歷三個字,讓顧西城鐵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他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默認了曹琳曦的說法。
曹琳曦笑了笑,說:「你不能,但我能,我就是在這種渾水裡討生活的人,西城,你回美國繼續你的生活,我在國內繼續想辦法。」
顧西城聽了曹琳曦的安排,稜角分明的臉更是冷峻了,張口想要說話。
「別再說了,」曹琳曦不耐煩地打斷他的開口,很煩躁地說:「我懶得理你這種硬脾氣,反正這輩子你也改不了了,林凡,你跟他回去,這事我來辦。」
林凡身體斜斜靠在那裡,倚著牆,抿著嘴點頭,不過他也拿著跟顧西城一樣,冰刀子似的眼神瞅著曹琳曦。
曹琳曦不甘示弱,霸氣外露的回瞪他們,中氣十足的說:「看什麼看?我混了這麼多年混到這種地步,你們還真以為我是吃素的?」
林凡很想對曹琳曦說,對,你不是吃素的,你是吃肉的,我們都知道。
這邊在想著怎麼撤退,另一邊莊大銀行家正想著怎麼纏上來,真是見了鬼的孽緣。
莊清歷的電話打到了酒店房間裡,曹琳曦接了之後,決定親自押送顧西城去機場。
這個男人簡直是賊心不死,喪心病狂了。
機場內,曹琳曦看著好友老實的喝著她買來的咖啡,她勾唇笑了笑,伸出手抱著顧西城的頭,在他的發頂重重地吻了一下。
她知道顧西城的心情很鬱結,也擔心她一個人在國內受苦受難,前有莊清歷這頭狼,後有聞亦銘那條虎。
曹琳曦坦然自若的說:「你別想著妥協了,我們性格不同,辦事手段不同,別老想些有的沒的,我還想著多存點錢,以後老了我們能買個大房子養老,我要養你還要養林凡,很不容易的,你就別拖我後腿了。」
「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顧西城心裡那口厭惡之氣咽下去之後,覺得公事還是歸公事,就算別人有企圖,自己不上當受騙就好了。
「得了,你也知道那些人,跟他們斗什麼斗,說得好像我們跟他們斗,就能斗得過似的。」曹琳曦打斷顧西城的天真想法,他的退讓,並不能讓莊清歷跟著他後退一丈,只會讓他更得寸進尺。
曹琳曦早已領教過那些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她是一點也不想跟他們正面對抗,能躲得了就躲,能逃得了就逃。
好好的一顆雞蛋,硬要和金鋼石撞什麼?那不是找死嗎?他們作為雞蛋的,也得有作雞蛋的覺悟。
「別讓他纏上,一旦纏上了,你就再也甩不掉了。」
經驗是個可怕的東西,因為聞亦銘,曹琳曦對那個圈子裡的人避如蛇蠍。
機場已經發布登機廣播了,曹琳曦把顧西城手裡的咖啡杯拿過來,回頭對林凡說:「你們回去了等我的消息。」
隨後又無奈的嘆了口氣,說:「你們說,我這麼圓滑的一個人,怎麼身邊的兩個人都是硬脾氣?以後老了我肯定會被你們活活氣死。」
「你真的死心了?」林凡拿著冷冷的眼瞄著曹琳曦。
他比顧西城更清楚,聞亦銘在曹琳曦的生命里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助理大人,饒了我吧,我們都快吃不起飯了」
看著表情嚴肅的林凡,曹琳曦真是哭笑不得,都這個時候了,誰他媽還有心思想著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她現在滿腦心思的想著從什麼地方去找公司拉業務。
兩個固執得跟鋼筋混凝土做的男人,總算是讓她好說歹說的送走了。
出了機場,曹琳曦就打電話聯絡了以前的老闆,想從他那裡與一家公司搭上線。
她剛與人大致溝通完,掛了電話沒多久,手機就響了,一看號碼,居然是聞亦銘。
曹琳曦訕笑的拿著手機,說好的要變成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他怎麼總是這麼會挑時間呢!
電話在手裡響了好幾聲,曹琳曦才接起,她沒說話。
「晚上一起吃個飯?」聞亦銘在那邊詢問,口氣淡漠自然。
曹琳曦想了幾秒,答應了,「好吧。」
她確實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因為最後聞亦銘總是會有辦法和她吃上這頓飯的。
晚上,聞亦銘開車來酒店接的她,到了車上,聞亦銘給了她一個文件袋。
曹琳曦接過來,打開認真看了看裡面的文件,是聞亦銘下屬的一家子公司,正好與顧西城的公司對口。
「原先的合作公司六月份到期,可以與你們簽兩年的合同。」
聞亦銘淡淡看了曹琳曦一眼,緩緩開了口,說:「資料在這,不過他們要派工程師全程跟進,你看能不能接受?」
因為是加密原件製作,派工程師跟進那是肯定沒問題的,可是曹琳曦蹙眉盯著聞亦銘。
他是怎麼得出這份評估報告的?她不記得他們還跟其他公司接洽過。
除非聞亦銘一直都在關注他們在美國的動向,在他們回國之前他已經擬訂好這份合同了?
再或者說聞亦銘根本就知道莊清歷就是他們要合作的公司老闆?
「你們公司的內部資料,我是前兩天才讓人從另外的渠道調了一份過來看的,工藝方面沒問題,價格也接近」
聞亦銘確實是從其他渠道調的資料,比如說從莊清歷那裡。
聞亦銘淡淡笑了笑,「你朋友有顆嚴謹精密的大腦。」
對於聞亦銘的說法,曹琳曦一派無所謂,就算她的猜想全部成立,然後呢?
她是要風霜高潔,義憤填膺的把這份眼看就要到手的合同扔在聞亦銘的臉上嗎?
很顯然是不可能的。
曹琳曦當然知道顧西城有多聰明,如果換作以前的經濟形勢,訂單無論如何都不是問題只是這幾年不少公司接連倒閉,少了好幾份固定訂單,又因新的業務沒有跟上,再加上流動獎金缺乏,他們已經陷入了迫在眉睫的困境。
「你這是送訂單給我。」曹琳曦揉了揉抽疼的胃部,覺得胃又翻湧疼痛了起來。
「我們認識,不算那一紙婚約的交情,也算算這幾年的相處」聞亦銘笑笑,眉宇之間只有一片的雲淡風輕,「加上前段時間的事,這個就當我還你的一點東西吧。」
曹琳曦無奈的說:「聞亦銘,你從來不欠我什麼。」
感情的事,你情我願,我愛你,那是我的事。
你不愛我,那是你的事,既然已經分道揚鑣,就更加談不上誰欠誰的了。
「曹琳曦,我欠你很多沒事,日子還長,慢慢還吧。」
聞亦銘清淺一笑,說:「吃完飯,沒什麼問題就把合同簽了吧簽完你也可以早點回美國,省得他們不放心。」
他頓了一頓,彎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興味的笑容,接著說,「我不再騷擾你,但願你旁邊那個助理先生不要再拿他的腳往我臉上踢了你知道,其實我是靠臉吃飯的人。」
曹琳曦喉間有些哽咽,啞然,半晌之後才開口,說:「他就是那性格。」
聞亦銘點頭,又看了看曹琳曦,狹長的鳳眼裡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他溫和的說:「我們實在不必把關係處得如此僵硬,我對你算不上好,但感情還是在的,以後要是有讓你感到為難的地方,你直接告訴我,我實在是一點也不想逼你了,要是沒有,我的好意也希望你能接受,你值得的,不是嗎?」曹琳曦聽得滿心都是飄散不去的苦澀,當即撇過頭去看著窗外。
聞亦銘這麼溫情的樣子實在是太招人恨了這樣的他,太容易讓人忘記他的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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