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回、千般機巧皆小技,真人隨遇而行游
左遊仙嘲弄的一笑:「你還知道好歹,這根鞭子是很不錯的法器,誰給你的?」
梅振衣:「我師父。」
左遊仙:「孫思邈?他竟然還有這種好東西?也捨得給你,看來對你這個徒弟很不錯呀?」
梅振衣剛想說不是孫思邈而是東華先生鍾離權,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沒有告訴左遊仙自己還有一位師父是大名鼎鼎的東華上仙。穿越前他就了解,走江湖的有一條講究叫作「落難莫報家門」,指的就是他現在這種情況。
雖然左遊仙沒說抓他的目的,但梅振衣也了解自己的處境——他是被綁架了!至於綁架他的原因,梅振衣現在也猜不透,其中肯定有陰謀。既然對方敢綁架南魯公的長子,恐怕也不會忌憚他是東華先生的傳人,在人世間,南魯公比東華先生更難惹,因為梅孝朗的身份代表的不是某一個人的力量與修為。
聽左遊仙的語氣,他還不知道梅振衣與東華先生的關係,那還是不說出來為好。說出來左遊仙未必會放了他,反而另有忌憚變的更加小心謹慎,有人想找他、救他難度也會更大。鍾離權已經去了崑崙仙境閉關,恐怕不會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就算知道了想來救徒弟,左遊仙事先不知情也更方便。
所以梅振衣沒有傻乎乎的開口就說:「左遊仙,東華先生鍾離權也是我師父,他老人家本事可大了,快把我放了,否則將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而是轉念說道:「左前輩,您是神通廣大的前輩高人,想辦什麼事自己辦不到。何必與我一個小孩為難呢?」
左遊仙:「有很多事,以我一人之力是辦不到的,比如當年,我就沒有阻止李唐得天下。至於你,我不想為難,但你的身份既是梅孝朗的兒子,就也由不得你自己了。……咦,你這對護腕我很眼熟。讓我看看。」
梅振衣收鞭的時候袖中露出半截護腕,左遊仙一眼看見面露驚訝之色,梅振衣想縮袖已經晚了。左遊仙身形一晃就來到面前,拉住他的手擼起袖子道:「原來是吳王杜伏威地袖裡乾坤腕,落到了你小子手裡?」
聽見這話,梅振衣心念又是一動,這左遊仙雖然修為高超有出神入化境界,但卻不如鍾離權。至少眼界差了許多。他能認出這件東西曾經是杜伏威之物,估計以前也見過,卻不清楚它與太乙真人以及九靈元聖的關係,估計根本就不知道這段傳說吧?
梅振衣露出擔心的表情,縮了縮手道:「原來它叫袖裡乾坤腕?你認識它嗎?不會想問我要吧?」
左遊仙:「我與杜伏威相交多年。怎會不認識袖裡乾坤腕,當年就見過多次。這件東西不僅可以護身,還可以飛出傷人,可惜以你的修為派不了大用場。你放心。以我的身份,怎麼會貪圖你的寶貝?鞭子和護腕都留著吧,但是你藏在靴子裡的那把昆吾劍我要沒收了,它本就不該是你的東西,我認識失主。」
他一招手,取走了梅振衣靴筒里地昆吾劍,原來早已知道梅振衣身上有這件東西。梅振衣又驚又疑,左遊仙認識昆吾劍的失主?是那個已經死掉的薩滿大巫還是那位逃走的突厥人首領?聽剛才的話。左遊仙綁架自己是衝著父親梅孝朗去的,難道是因為戰場上或兩國間的恩怨糾纏,把他也卷進去了?
想到這裡,梅振衣故意很不滿的嚷道:「您是有道高人,不稀罕我地法器,為什麼取走昆吾劍?這把劍不是丟失的,而是戰場上的戰利品,戰利品歸屬於勝方自古如此。你沒有理由把它拿走。它現在就是我的!」反正左遊仙說過不會出手傷自己,梅振衣也敢嚷嚷。
左遊仙哼笑一聲:「小小年紀。哪來這麼多道理?等你見到失主本人再談這些吧!」
一試之下,果然把左遊仙的話套了出來,原來他所認識地「失主」還活著,那就應該是在戰場上逃走的神秘突厥部落首領。
左遊仙還說梅振衣會見到那個人,如此說來事情就複雜了,看來要去的地方就是突厥人的部落,南魯公地兒子成了那個部落的人質!至於左遊仙為什麼會插手這樣的事?梅振衣就想不通了。
突厥殘部抓自己當人質幹什麼?有很多種可能,但無論對方是什麼目的,對他以及整個梅家,都大大的不妙!想到這裡梅振衣不覺間出了一身冷汗。
左遊仙再大的本事,也想不到這個少年不僅功夫不錯,而且心機如此的深沉,通過簡單的三言兩語,已經隱約猜出了一系列重大地關節。見這孩子低首不語,還以為他被自己的高人風範所折服,左遊仙一揮手:「鞭子也耍了,話也問了,現在跟我走吧。」
梅振衣一皺眉,苦著臉道:「前輩,我渴了。」
左遊仙:「長江里有的是水,喝完了快上路。」
梅振衣:「我也餓了!」
左遊仙:「那正好,跟我去找個市鎮,好酒好菜好好吃一頓。」
梅振衣又搖頭:「我還累了,實在走不動。」他不想跟左遊仙走,又沒有辦法逃,乾脆像小孩一樣耍起了無賴。
左遊仙卻誤會了,嘴角微撇笑道:「你年紀不大心眼挺多啊,想騙我施法帶你飛天?一旦施法飛天無所遮蔽,容易被世間高人查覺行跡,你父親就可以請大批高手來救你,對不對?我才不上這個當呢!」
嗯?他還有這個顧忌,梅振衣事先倒沒想到,因他還不會飛。既然這樣就更好辦了,他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那怎麼辦?我真的累了,一步都走不動了!」
左遊仙好氣又好笑:「你還想讓我背你走嗎?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就在這裡坐著賴上一個月,到時候你就算已經餓死了。我也會把你帶到該去的地方。要麼趁著這一個月的大好時光,跟我去遊山玩水。你自己選吧!」
梅振衣拍了拍屁股站起來道:「那好吧,我跟你走!但是你說話要算數,這一個月就去遊山玩水!」
賴在這裡不走只是氣話,只要左遊仙說話算數,還有一個月時間去各處遊歷,總可以想別的辦法脫身。程玄鵠和鍾離權都告訴梅振衣,老老實實待在蕪州。但這次一眨眼就離開了,話又說回來,穿越到大唐這麼久,梅振衣也很想到四處去看看,只是沒想到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左遊仙這個人很有特點,從某些方面來講他也很有意思,並不完全討厭。他帶著梅振衣遊山玩水穿州過縣,住客棧最好的房間。吃當地最好地酒菜,去最有名地風景古蹟,日子過的很享受似乎有花不完地金銀。看不出他要去哪裡,就是漫無目的四處賞玩。
梅振衣沒受什麼罪,左遊仙不打他也不罵他。好吃好喝好玩,都隨他的便,走在一起也是經常有說有笑,就算走在集市中。旁人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來。
日子過的看似舒服,但也有一點例外,那就是梅振衣企圖耍花樣的時候。有好幾次梅振衣找機會想逃走,都沒有成功,腳下剛想摸油就被抓回來了,左遊仙也沒修理他,反倒是好一頓嘲笑,聽語氣似乎認為梅振衣想逃又逃不走是多麼丟臉的事。五、六天後。梅振衣徹底沒了脾氣,也就放棄了逃跑地打算。
既然跑不掉,那就想辦法向外傳信,等著別人找到行蹤來救他。但很快梅振衣就發現,左遊仙看似漫不經心,其實盯的很緊,根本不給他這種機會。有一次經過常州城,恰好碰見一隊巡城的士兵。衣甲鮮明從面前走過。梅振衣多看了幾眼,耳中就聽見左遊仙的聲音不緊不慢的提醒道——
「梅家小子。想向軍士求助嗎?你可想清楚一點,萬一這些人知道你我是誰,真敢向我出手,會是什麼後果?我雖答應不出手傷你,卻沒有答應不向別人出手,這士兵也有父母家人,你可別害了他們。」
梅振衣瞪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繼續走路。左遊仙見他沒什麼舉動,反而又嘲笑道:「小子,真的心軟了?就算這些士兵不是我的對手,你也可以呼救,製造一場混亂,留下線索引人來救你,管他們的死活幹什麼?我看你也就是個自縛手腳地俗人,沒什麼大出息!」
梅振衣站住,學著他嘲笑的語氣反問道:「左前輩,你也太小看人了,難道你當年修煉未大成之時被高手抓了,在心裡就琢磨這些事嗎?」
左遊仙愣了愣:「那你在想什麼?」
梅振衣扭了扭脖子道:「我根本就沒想向他們求助,就是看兩眼而已,看把你緊張的,說話都顛三倒四了!」
左遊仙:「哦,你為什麼沒想呢?」
梅振衣:「他們救不了我,退一萬步說,就算能在此地引起一場混亂傳出風聲,再等救我的人趕到,你早就帶著我走的沒影子了,白白鬧一場亂子,我才沒這麼無聊呢。」
左遊仙笑了笑:「明白就好!那就再提醒你一聲,我既有出神入化大神通,你地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別想著向外送什麼口信,只要你跟誰提起你的身份,說不定我會殺了那人滅口哦。」
梅振衣哼了一聲道:「我這種人,不會隨便害人,以你的修為,應該也不會隨便殺人。我落在你手裡跑不掉,聽天由命吧,就別扯那些沒用的了。」
左遊仙看著他眼神中似乎很有興趣:「孫思邈真地很了不起,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我卻有些不信,你小小年紀遇事真能如此從容嗎,不會就是嘴硬吧?」
梅振衣硬著頭皮道:「是不是嘴硬,走著瞧,不就是遊山玩水嗎,玩唄!」
左遊仙卻有意拿話繼續逗他:「小子,過了這個月,你就沒想到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嗎?」
梅振衣索性和他鬥起了嘴皮子:「想也沒用,反正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何必自尋煩惱呢?無為之道,難得逍遙,修行人遇事則為,無事不自擾心境。就算下場難免,到時也是行當為之事,天下人都免不了一死,也沒見誰不想好好活了。看透這一點,才是修行人應有的性情。」
左遊仙不禁點了點頭:「那我問你一句話。你怕不怕死?」
梅振衣答道:「我不怕死,但也不會無端尋險,有求生之道不會自棄,遇當為之事也不會貪生。不要忘了我拜師學的是醫家之道,就是為了救助這人間疾苦,讓世人在有生之年活的更好。所學如此,所行當然如此。」
左遊仙鼻孔出氣,仍然嘲弄道:「開口很有悟性。就不知所言能否與行止相印了,我等著瞧。」
他們順長江一路東行,到吳淞口一帶向南,在會稽附近轉了一圈,又折返北上渡江。在丹陽流連幾日,繼續北行來到了浩州府彭澤縣。左遊仙要等著瞧梅振衣的表現,而梅振衣果然說話算數,接下來的日子既不逃跑也不耍花樣。就跟著左遊仙四處遊歷,表現的很是坦然。
梅振衣真能這樣沉得住氣嗎?就算加上他穿越前地年紀,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既然猜到左遊仙很可能要抓他到突厥部落那裡做人質,不焦急驚慌是不可能的。他那天所說的那番話,以及後來的表現,卻一直得自另一個人的指點,就是他的師父孫思邈。
自從逃跑失敗之後。梅振衣又暫時靜下心來於夜間打坐,修行靈山心法,在靈台中向師父孫思邈請教。那天他對左遊仙說的話,也是孫思邈對他說的,正是因為與孫思邈留下地心印每夜交流,才讓梅振衣消去了煩躁,行止變得坦然起來。
這確實是一種很奇妙地心法,孫思邈留下心印之時不可能已知道梅振衣會被左遊仙抓走。卻能教他遇事自處之道。這既是孫思邈的往日教導,也是梅振衣遇事之後地自我思考。在這一路上。梅振衣不僅堅持每夜靜坐修行,白天也開始找機會練習內外家功夫,昆吾劍讓左遊仙拿走了,他就練習打猴鞭法。
梅振衣很乾脆的對左遊仙說:「左前輩,跟著你遊玩很好,但我是個修行人,師父有過交代,用功不可間斷,每到一處我都要找地方練功。」
左遊仙倒也不為難他,每到一處還真會找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讓梅振衣練功,自己不僅施法隔斷外界的聲息打擾,還站在旁邊看,一點也不講究江湖規矩,假如他不是出神入化的高人,旁人簡直會懷疑他是想偷師學法。
左遊仙要看梅振衣也沒有辦法,只有當著他地面練習打猴鞭,練著練著鞭梢一轉衝著左遊仙就去了。左遊仙也不躲避,仍然像那天在長江邊上一樣,揮手施法化解,讓梅振衣圍著他亂打一通,反正也抽不著。
這樣一來梅振衣的收穫可就大了,拜神鞭這件法器的妙用,掌握的越來越純熟,施展開的變化也越來越詭異難防,對付左遊仙這種高手當然沒什麼用,可是拿來對付其它人卻比以前強太多了。為什麼,就因為有左遊仙這樣一位世間難得地陪練。
有人說中國桌球水平高,其它國家比不了,是因為整體的訓練水平,包括給尖子運動員陪練的人水平都高,其它國家的運動員就算個人底子好,也沒有這個好條件。梅振衣今天練習鞭法地條件,恐怕世間沒有幾個人能享受到。
拜神鞭在有形與無形之間,凝聚法力可以變化成堅韌的實質,以內勁揮出即可當長鞭使。假如對手反擊的法力太強,會把鞭身打散成無形,抽擊也就沒有了效果,但可以重新凝聚再來。這種妙用說起來簡單,但怎麼練習呢?
平常情況下不太可能找到那樣一位高手,一次次施法將攻來的長鞭震散,卻又不還手傷你,還能夠毫不費力的陪著你將一整套鞭法練完。鍾離權應該有這個本事,但是梅振衣不可能無禮到天天拿鞭子去抽師父,況且東華先生也不可能天天給他當陪練。現在好了,白揀一個左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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