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 065回、鬱郁離離原上草,年年歲歲祝新榮

    065回、鬱郁離離原上草,年年歲歲祝新榮

    梅毅趕到洛陽的時候,梅孝朗領軍出征前一天剛剛離開。車簿猜的不錯,這一次大唐果然以梅孝朗為西征主帥,同時調庭州刺史王方翼為安西都護,自碎葉出征與梅孝朗合兵一處共同征討突厥叛軍,其中還有一段小插曲。

    突厥殘部再度集結圖謀叛亂,這一次與以往不同,朝廷十分重視,因為流散在各地的各姓氏的突厥部落突然間異常團結,短期內糾集了十數萬大軍,這是近年以來邊境發生的最大規模的一次叛亂。本來在朝廷的歷年打擊與安撫之下,散居草原大漠的突厥部落早已如一盤散沙,大多無心也無力與中央政府對抗,怎麼突然就抱成團了呢?

    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在於叛軍首領的號召力,阿史那車簿並不是最強大的突厥部落首領,卻是所有突厥貴族中的精神領袖,一種圖騰的象徵,或者說是一個「人瑞」。他是突厥最強盛時期的統一大首領畢始可汗的嫡傳後人,在草原人眼中,他就代表了突厥最尊貴的血脈。

    畢始可汗,說起來與大唐帝國頗有淵源,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大唐的「國父」。想當年唐高祖李淵自太原起兵時,並沒有舉起反旗,而是尊隋煬帝為太上皇,打出了進軍長安擁立代王楊侑為帝的旗號,企圖效仿曹操事,挾天子以令諸侯。起兵時擔憂北方邊境不穩特意向突厥上表稱臣,並尊畢始可汗為義父,畢始可汗一高興,還送給了李淵千匹良馬相助。

    唐高祖李淵曾自認是畢始可汗的外臣,儘管後來大唐開疆萬里,蠻夷各部俯首稱臣,但這個歷史污點是永遠洗不掉的。唐朝興盛之後。強大的突厥分裂成東西,東突厥被滅,西突厥被打殘,但在突厥各部的心目中,畢始可汗的嫡傳後人仍是他們的精神領袖。

    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德溫傅掌權之時,既猜忌車簿但又不敢殺了車簿,只有將他專門保護與供養起來,以他地名義號召突厥各部。表面上恭恭敬敬,實際上也是派重兵把車簿軟禁了。後來伏念與溫傅叛亂,被裴行儉大軍剿滅,也等於把車簿放了出來,梅氏兄弟在草原上遇到的那神秘而又精銳的殘部,就是車簿與他的近衛。

    在伏念被誅之前,唐朝沒有殺立功降將的先例,伏念陣前投誠協助裴行儉大軍平亂。到了洛陽卻被殺,突厥諸殘部多有不服,此次車簿脫困登高一呼,應者雲集。消息傳到洛陽,偏偏李治病重。武后招諸臣廷議,需要派一領軍的主帥。

    程務挺不建議在朝中派人,理由是西北一帶地域遼闊氣候覆雜,各部落的分布與遷徙情況也非常複雜。需要一名熟悉當地形況的將領來指揮大軍才能取得戰略地主動,而裴行儉恰恰病故,無人熟悉西北的地理與軍務。他推薦庭州刺史王方翼為主帥,此人在西北經營多年,不僅熟悉情況而且在當地百姓中威望很高。

    武后原先的打算,西征主帥應在梅孝朗與程務挺兩人當中選一個,程務挺卻推薦了王方翼。憑心而論,如果從軍事角度王方翼確實是最合適的主帥。但程務挺是一名純粹的武將,腦袋裡沒有考慮其它複雜的事。

    那王方翼是已故王皇后遠房堂兄,武氏是扳倒了王皇后才坐到皇后的位子上,逐漸掌握朝廷大權,對王氏一族多有疑忌,不陷害就不錯了,怎可能重用?武后沒有採納這個建議,任命梅孝朗為主帥率軍二十萬開往西北。王方翼為副帥。率領十萬西北鎮守軍馬與梅孝朗大軍匯合,軍中事務一切由梅孝朗節制。既用王方翼打仗又不想讓他立頭功。

    其時梅孝朗已知道長子在蕪州被擄的消息,派人四下尋找,也向江南附近一帶地各州府打了招呼,心中很是憂慮,但國事為重,也不得不領軍離開洛陽。

    梅孝朗心裡清楚,自己雖然是主帥,但在西北的行軍韜略還要聽從王方翼的,幾十萬人馬的生死,西部邊境的安危可不是開玩笑地。這一仗必須全勝,徹底打垮突厥,否則讓車簿等人再流竄坐大,將後患無窮,今日這一場叛亂裴行儉將軍早已有過預言。

    梅孝朗離開洛陽的第二天,風塵僕僕的梅毅就從後面追到了,一見梅毅帶傷而來臉色蒼白,梅孝朗驚問:「梅毅,什麼人傷的你?難道我兒出了什麼意外嗎?」

    梅毅跪倒在地:「屬下無能啊,少爺被強人擄走,我卻無力營救。」他本對梅振衣臨去前說地那番話不是太明白,等到了洛陽聽說西北突厥叛亂,南魯公已領軍出征,心裡就咯噔一下全想通了,出了一身冷汗。

    屏退左右,梅毅向梅孝朗密報了遭遇左遊仙的經歷,並轉達了梅振衣說的那番話。梅孝朗是半晌無言,臉色陰沉看不出什麼表情,然而下意識端杯喝茶的時候,手中的茶碗卻啪的一聲碎了。梅毅單腿跪在那裡半天沒敢說話。

    「你起來罷,這不是你的錯,無論鬥智鬥力,你都不是左遊仙的對手,能把消息送來,就已經盡責了。」梅孝朗終於不再沉默,伸手扶起了梅毅。

    「你知道左遊仙為什麼會放你來見我嗎?」梅孝朗又問了一句話。

    梅毅:「慚愧,我攔不住左遊仙,而少爺自己承諾乖乖跟他走,求左遊仙放我來報信,左遊仙竟然答應了。」

    梅孝朗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你還是沒有看透啊,左遊仙是故意放你來報信。他們在江南盤桓多日遊走州縣,估計就是在等這個機會,遇到你恐怕也在左遊仙地算計之中。」

    梅毅一愣:「屬下不明白。」

    梅孝朗:「擄走我兒,送到兩軍陣前,我若不知情又有何用?他放你來見我,無非是讓我確定兩件事,一是我兒沒死,二是我兒確實在左遊仙手中將被帶到西北。此事必須由我的心腹之人私下裡當面確認。你是最適合不過的。」

    梅毅:「突厥與朝廷開戰,派高手抓我家少爺幹什麼?」

    梅孝朗:「我與車簿有仇,又是此次西征主帥,抓我兒子為人質,無論有什麼目的對他們都沒有壞處,對我都不是好事。」

    梅毅:「那我們怎麼救少爺?此時左遊仙恐怕還沒有到達西北,路上派人攔截嗎?」

    梅孝朗又搖了搖頭:「那種人,你知道他會走哪條路嗎?很難再截住。恐怕要到了西北才能想辦法了。你記住了,此事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泄露出去,這樣我才能遣心腹與對方密談,看看私下裡開什麼條件能把騰兒救出來,一旦走露風聲,我就無計可施了。」

    梅毅不無擔憂的問道:「萬一對方逼你退兵,或者要你戰敗呢?」

    梅孝朗一拍桌案,就聽唏哩嘩啦一片聲響。木頭碎了一地,他咬牙道:「真要如此,我怎會為一個兒子,拿幾十萬大軍和國家百姓的安危開玩笑!」

    梅毅一臉敬意地看著南魯公,同時想到了梅振衣的處境。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這時帳外有親兵稟報——世間修行門派東華門掌門積淵真人率門中眾弟子求見。梅孝朗吃了一驚,站起身道:「這些高人怎會來到軍營?」


    梅毅在一旁解釋道:「少爺在蕪州,曾拜東華上仙鍾離權為師,而東華上仙與世間東華門頗有淵源。他們很可能是為少爺地事來的。」

    梅孝朗大喜過望:「快有請!——不,我親自出去迎接!」

    左遊仙盤腿而坐,這一坐就是一夜,等他睜開眼睛地時候,聞到了一股烤肉的香氣。只見梅振衣在不遠處架了個火堆,用一根樹枝插著一隻撥了皮洗乾淨的野兔正在烤,油滴在火上滋滋作響,飄起一陣陣青煙。

    見左遊仙睜開眼睛。梅振衣問道:「左前輩,要不要嘗嘗我地手藝?可惜沒有油鹽醬醋等作料,我采了幾味野果汁塗抹,口味應該還過得去,您要是不怕我亂采的野果有毒的話,就嘗一嘗吧。」說著話撕開一條兔腿扔了過來。

    下毒?開玩笑!假如這麼簡單就能放倒左遊仙的話,身為孫思邈弟子的梅振衣早就給他下藥了。左遊仙笑了笑,接過兔腿嘗了一口。外焦里嫩還有點淡淡的辣味。不禁夸道:「味道真不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怎會有在荒郊野外不借油鹽烤肉的手藝?」

    梅振衣:「不要忘了我可是一直住在山上地,我師父孫思邈在的時候,常有獵人送野味當看病的診金,我會烤兔子也沒什麼稀奇的。如果您吃的滿意,能不能告訴我,昨天你究竟想和我商量什麼事?」

    左遊仙看著他,面容變得嚴肅起來,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如果你答應拜在我左道門下,奉我為師,將來追隨我將左道門發揚光大,這次我就會在兩軍陣前儘量保你性命,不僅把你活著帶走,而且還傳你神通大道。」

    左遊仙說出「左道門」這三個字時,不是平常簡單的語句,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神念發出直接印在梅振衣的神識中,包含了很多種信息,用地是 「妙語殊勝」神通法術。這些信息包括了自己的身世,左道門的由來等等。和這樣的高人打交道也方便,複雜難言的事情不用開口去細細解釋了。

    梅振衣愣住了,有點發傻,張著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不僅是因為左遊仙想收他為徒而感到意外,而是這種妙語殊勝術對他的衝擊太大了,這麼多信息一次送到神識中,需要好長時間才能消化,這也是他第一次見識這種神通。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梅振衣才長出一口氣,抖了抖肩膀仿佛是「醒」了過來,苦笑著對左遊仙道:「左前輩,您修為高超神通廣大,我十分佩服。但是徒弟不應該是你這種收法吧,哪有先綁架,再強逼的道理?」

    左遊仙搖頭:「綁架你是受人所託,與收徒之事無關。我是真想把你從兩軍陣前活著帶走。並傳你一身神通大法,但前提是,你必須真心拜在我左道門下。」

    梅振衣:「您剛才給我送來地神念,已經把左道門的由來說清楚了,說實話,我同情前輩的遭遇,但並不讚賞你的做法。」

    左遊仙面色一寒:「同情?世事無常,不需同情!我只問你。願不願拜師?」

    梅振衣的表情有點滑稽,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左前輩,我也反問你一句,我父親是當朝宰相,平叛地大將,我能跟著你四處去造反嗎?」

    左遊仙淡淡的答道:「在敬亭山中教你課業的師父,就是那位星雲師太,她地父親也曾經是唐朝宰相。赫赫有名地託孤重臣,她不也是落魄流離出家為尼了嗎?南魯公的兒子,相比褚河南公地女兒又如何?你若放不下,終究得不了真修行,將來說不定下場比那褚雲行更慘。還不如趁早隨我去呢!」

    梅振衣一皺眉:「我不是放不下功名富貴,這與拜入左道門不可相提並論。」

    左遊仙冷冷道:「你若不加入左道門,此去九死一生,這是趨吉避凶之道。你不會不明白!你肯拜我為師,我便救你一命。」

    梅振衣邊想邊說:「左前輩,我若因貪生怕死而拜你為師,會是真心的嗎?你若想收我為徒,也不會希望我是矯意之舉吧?」

    左遊仙笑了:「你問地好,這確實兩難。背信棄義貪生怕死之徒,還談什麼修行大道?你若因此而拜我為師,我也不能答應。但此時我欲收你為徒。又以你的性命相威脅,是無法真心收服你的。——這怎麼辦呢?」

    梅振衣眼睛眨了眨:「好辦,到時你先救了我,然後再問我願不願拜你為師,不就沒問題了?」

    左遊仙的笑容越來越盛:「臭小子,還想賺我上當?先來個緩兵之計,逃過此劫再說?你錯了,只要你拜我為師。等你修行突破大成真人境界之後。我就有辦法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歸順左道門,倘若你有欺師叛門之嫌。我第一個殺了你清理門戶!」

    梅振衣輕輕一哆嗦:「左前輩,您別嚇唬我,我還沒拜你為師呢。這麼大的事情,讓我考慮清楚不行嗎?再說我已有修行上師,我總得請教上師吧。」

    左遊仙一揮袖:「你以前是誰的徒弟我不管,只要你真心拜到我的門下就行,要考慮就儘管考慮吧,但我要告訴你,時間可不多了,你要儘早決定。」

    梅振衣直搖頭:「左前輩,以你的修為,不會不明白,這種事情只在真心與假意,我空想再久,恐怕也沒什麼用處。」

    左遊仙直點頭:「臭小子,你說地不錯,有些事你自己是想不通的,我既然要收你為徒,自然會設法點化你。」

    點化?不會又要象鍾離權那樣搞出很多事情來試探吧!左遊仙會怎麼幹呢,梅振衣心裡直打鼓,可是接下來一連過了幾天,左遊仙並無任何異常舉止。

    左遊仙想怎麼樣他管不了,梅振衣並未將脫困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一直在策劃著再次逃跑,實際上他已經不動聲色的準備了很多天。這一次沒有人能幫他,一切只能靠自己。

    自從路遇梅毅之後,左遊仙的行程變了,過了黃河後一路都很小心,在山野中穿行避開有人跡地地方,徑直向北來到關外,又折轉西行。這裡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與斷斷續續的丘陵,更是看不見一個人了,就算有牧民在這一帶活動,左遊仙也遠遠避開了。

    梅振衣穿越前不是沒見過草原,但是這種草原真沒見過。季節已是晚春初夏,草原上剛剛經過雨季,牧草十分茂盛,高度超過了梅振衣的肩膀,四處生長著不知名地野花,奼紫嫣紅十分鮮艷。偶爾經過幾座小山,山上的樹木都不高大,生長得奇形怪狀又鬱鬱蔥蔥。

    站在高坡上遠望,很自然就能聯想起那句詩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這才是真正充滿生機的草原,而不是穿越前所見的那種低禿禿、被過度採用後一片貧瘠的樣子!梅振衣一邊在心中感慨,手上也沒閒著,仍然每天捧著指妖針尋找「靈氣充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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