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班頭突然感覺周圍的衙役齊齊後退一步,空氣中傳來牙齒磕碰的咯咯聲,他詫異的抬起頭,然後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雙手支撐著地面不住往後退。
那是個什麼樣的怪物,人臉下竟然有一張老鼠的面孔,樣子猙獰,像是魔神降世,荼毒人間。
馮世綸反身,大馬金刀的坐在府衙門口,左手環抱著趙婉兒的屍身,右手摟著白白胖胖的嬰兒。
他縱聲長笑,笑聲中帶著哭腔,隨著笑聲,風雲變色,大片烏黑的雲朵,鋪天蓋地,黑壓壓的籠罩在眾人的頭頂,狂風呼嘯將眾衙役吹得東倒西歪,窗戶和大門吹得噼啪亂響,牌匾陸續掉落。
周班頭抱住門口的石獅,雙腿都被風颳了起來,頭上的帽子,手中的鐵尺早就不翼而飛,眼中的恐懼濃郁的快要流淌,他親眼看到馮世綸懷抱著妻兒向他走來,完全不受暴風的影響,望著如同夢魘中出現的面孔,周班頭嚇得尿了褲子,他手一松,被風颳走了。
馮世綸氣得笑了,他的笑聲像是有魔性,剛才是風雲變色,現在吱吱的聲音響徹雲霄。
無數的老鼠被風卷到了空中,伴隨著雪花砸落地面,黑的,灰的,白的,紅的整片大地渲染成調色板,隨著馮世綸笑聲的止息,風聲偃旗息鼓。
周班頭從風中跌落,一隻只灰黑色的老鼠蜂擁而至,在他恐怖至極的慘叫聲中,白色的利齒紛紛切入他的衣服還有肌膚,他身上那件從馮世綸身上扒下的貂皮大衣,在老鼠的利齒下淪陷,細碎的皮屑混雜在鮮紅的血液,在身下流淌成一條血溝,遠處其餘的衙役,嘶聲慘叫。
馮世綸並沒有打算讓他們痛快的死去,群鼠在他的授意下,只是剔除無關緊要的血肉,周班頭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的一個眼睛出現了一個黑洞,黑紅的血液還在往下流淌,臉上千瘡百孔,比馮世綸還要恐怖,手上身上都露出了森森白骨,他跌跌撞撞的走進了衙門,門栓被剛才的大風吹斷。
咯吱門推開了,黃知縣和師爺躲在公案桌的底下,四雙眼睛賊溜溜的往外瞅,看到正堂的門打開,一個個將心提到嗓子眼兒。
公堂里很昏暗,黃知縣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妹夫周班頭渾身是血地推開了門,他鬆了口氣,看樣子麻煩解決了,只要自己不死,到時候點齊兵丁,捉拿馮世綸那個妖物,把他扒皮,抽筋,點天燈。
他主動從公案桌下鑽出來,讓下屬看到堂堂老爺鑽到桌底下成何體統。
「周班頭,那個妖人抓獲了沒有,衙役們傷了幾個?對付妖人,不要客氣。最好弄斷他的四肢,挖掉他的眼睛,割斷他的舌頭,把他的耳朵,鼻子嘴唇,也都割掉。這個妖怪還敢恐嚇老爺,豈有此理。」
黃知縣大聲咆哮,想用聲音掩蓋自己的懦弱,當著老百姓的面倉皇逃竄,傳出去,老爺的名聲還要不要?
「老爺,事情好像不對?」
旁邊的師爺看出了端倪,周班頭只是搖晃著身體,卻一聲不吭。
他壯起膽子,重新點燃了手裡的燈籠,湊上前一照,伴隨著媽呀的慘呼,燈籠重新掉落地面,又熄滅了。
黃知縣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著冷顫,驚鴻一瞬間,他看到妹夫周班頭,腦袋近乎骷髏,幾隻渾身是血的小老鼠,在他眼窩裡鑽進鑽出,腮幫子上的肉早被啃光,一隻小老鼠鑽出他的嘴巴,衝著自己吱吱亂叫,他的全身上下鼓鼓囊囊,剛才燈光亮起的時候,像是炸了營,成群結隊的老鼠,從他身上竄了出來。
沒有了老鼠的維繫,周班頭的身體,像積木一樣坍塌下來。好在馮世綸的約束很及時,除了骨盆,肉並沒有完全啃光,森森白骨摻雜著零星碎肉,更讓人恐懼。
黃知縣不斷催促著師爺去尋找救兵。
師爺除了早前發出的悽慘叫聲,隨後不發一言,除了耳邊傳來呼嚕呼嚕的響動,鼻端有淡淡的腥臭味兒,四周一片靜寂,連雪花飄落地面的聲音,似乎都可以分辨。
黃知縣忍受不了,他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壯著膽子摸出了火石,點亮了公案桌上的蠟燭。
火苗歡快地舞動著,映照著黃知縣的臉,蒼白如雪。
師爺大張著嘴,眼神莫名驚詫,跟見了活鬼一樣,他的顱骨,被齊額削斷,血淋淋的天靈蓋扔在地上,上面還有黑乎乎的毛髮。
一個模樣可愛的男嬰,正踩著師爺的肩膀,把頭伸進開了口的腦袋,呼嚕呼嚕吃的正香,感受到了亮光,男嬰緩緩扭過頭,胖乎乎的小臉沾滿了白色的腦漿,一雙眼睛猩紅如血,有攝人心魄的力量。
感受到黃縣令的目光,他咧嘴一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將臉上散落的腦漿,刮進嘴裡,那神情,跟品嘗蜂蜜一樣自然。
黃縣令再也忍不住,弓起身體,像喝醉酒,扶著公案桌,瘋狂的嘔吐,他也吃過紫河車這樣的大補之物,甚至連嬰兒肉也偶有涉獵,但是他只是把那些當食物,而不是被食物反噬。
當黃縣令再次抬起頭,掏師爺腦袋的嬰兒不見了,他提起的心還沒有放回胸腔,血呼呼的小臉就在他的眼前,緊接著左臉一疼,出現了一條血肉模糊的爪痕,嬰兒把撕下的幾條肉絲,放進嘴裡,興高采烈的嚼了起來,嘴裡還發出呵呵的笑聲。
黃縣令只覺得冷汗從背後源源不絕地淌出,雖然在冬天,還是濕透了內里的裘衣。
嬰兒吃完了肉絲,開始對著他的臉發笑,明明是天真可愛的笑容,在黃縣令的眼中,堪比惡鬼的存在。
他伸出了小手,鋒利的指甲足有五六寸長,鬼魅般的摸向了黃縣令的腦袋。
「住手!」
兩聲斷喝同時響起,馮世綸走進了公堂,他不想讓黃縣令死的那麼容易,起碼要讓他體會到失去親人,生不如死的痛苦,然後再千刀萬剮。
他的眼光牢牢鎖死在公案桌後面的太師椅,上面坐了一個肌肉虬結的壯漢,他的面容陰鷙,銳利的三角眼死死的盯著馮世綸,像老鷹鎖定獵物。左手彎曲,手指呈鷹爪鉗住了嬰兒的腦袋。
「你是誰?」
眼看嬰兒命在旦夕,馮世綸發怒了。
「鷹揚武館周銘。」
周銘漫不經心地說著話,他的右手端起一杯熱茶,正慢慢的品咂。
黃景的三個兒子,黃琴,黃棋,黃書一字排開,站在他的身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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