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現在的情況,時間得倒回到顧青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就是三個月前。
這裡所說的「來到這個世界」,並不是說像嬰兒哇啦一聲啼哭著出生了,而是說轉世投生,又或者說是穿越。
這不是顧青第一次轉世,他在來到這個世界前,已經穿越過數次不同的世界,經歷過數次截然不同的人生了。在這期間,顧青對這種看似永遠不會真正死去的詭譎情況的態度,也在悄然中轉變了,從最開始的抗拒,到麻木再到如今的自得其樂,可以說習慣果然是可怕的。
而這一次,他來到了一個武俠世界。
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在他接收這具身體前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在睜開眼睛觀察了下他現在所處的情況後,顧青一邊熟練的消化著原身的記憶,一邊嘗試著從地上爬起來。
然後,在身體四肢百骸劇痛傳遞到大腦前,他就非自願性的吐了好大一口血。
那麼一瞬間,潔癖症晚期並且放棄治療的顧青覺得他對這一次轉世,並不心動也很想拒絕。
至於為什麼會吐血,這只能說和原身的經歷有關。原身是被想要他家武功秘籍的硃砂幫幫主,一掌打碎了心脈而死。顧青雖然作為後來者「起死回生」了,但心脈俱斷是業已存在的事實,並不會隨著他的意志力轉移而轉移,所以作為一個敗絮般的破布娃娃(……),顧青時不時吐口血實在是太正常了。
而且這還是好的。
顧青對此微笑臉,隨後沒幾天硃砂幫就樹倒猢猻散了——伴隨著過於豐富經歷的是,顧青他所掌握的技能多不勝數,而能殺人的從來不止於刀劍這類武器,顧青他所做的就是將硃砂幫幫主吃了不止一窩窩邊草的事,「耳語」給了被戴了綠帽子而不自知的被害者們,這其中就有一心想要上進的二幫主。爾後,硃砂幫就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內訌,如火樹銀花般,等熄滅後大部分人都掛了。
果然,衝動是魔鬼。
以及「兔子不吃窩邊草」果然是至理名言,前人誠不欺我。
本來這件事沒有誰會聯想到顧青身上的,一來他在硃砂幫看來就是個死人,二來他就是那麼隨意的說了幾句話而已,三來誰會想到硃砂幫的整體心理素質這麼低,顧青他原本還準備了備用方案來著。
可就有人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並且見微知著了。
逍遙子出現在顧青面前時,顧青正坐在書桌前,他面前放了張用來作畫的宣紙,上面有星星血跡,而顧青手中還拿著毛筆。
是在用血為墨作畫麼?
逍遙子這個風流人物,乍一看後這般想的,而他本就有心要收這個慧極的弟子,於是有心表現,略一思量就反客為主的拿起了筆架上的毛筆,提筆就風雅至極的就著宣紙上的血做起畫來。
說起來,逍遙子氣度雍容,寬袍大袖飄飄如仙,這般作起畫來很有魏晉風流名士的氣度,而他作出來的畫更是巧奪天工,很有意境,便是不懂畫的門外漢都要忍不住讚嘆的。
只不過吧,等逍遙子一蹴而就,挑起眼尾看向那小孩兒時,人家倒也對不請自來的客人淡然得很,他不疾不徐的把毛筆放回原處,慢吞吞的開口道:「感謝老先生為我驗證了宣紙的潤血性,一如它的潤墨性般值得稱道。」宣紙的潤墨性好,是其他紙遠遠不及的。
說好的引以為師呢?逍遙子心道,而且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正想著人家小孩兒又輕輕淡淡地說:「如果您非要想知道的話,其實我並沒有要以血作畫的打算。」顧青就是拿宣紙墊在桌子上而已,其他紙太薄很容易就濕透了,而且他也不可能拿碗碟什麼的放在跟前吐啊吐,那多不雅觀呀。
先不說雅不雅觀的問題,單說現在的氛圍,它很尷尬的,當然這尷尬不針對顧青,畢竟大寫的自作多情,是咻咻地插到了一代武學宗師兼逍遙派創派人的逍遙子膝蓋上。
逍遙子:「……」
往好的方面看,這對師徒的初次見面,其實還是挺…別開生面的。再者逍遙子放蕩不羈慣了,那兩分尷尬他就拘泥了幾息的功夫,接下來就單刀直入的提出要收顧青為徒,而沒等逍遙子再展示下他的能耐(剛才以血作畫並不算的),那小孩兒就偏過半邊臉,過於清澈的眼睛落在逍遙子的臉上,語氣里有幾分希冀道:「若我成為您的弟子,我能整日穿乾淨的衣裳嗎?」
如果不是這幾日來都跟著他,逍遙子差點就以為這小孩兒以前吃不好穿不暖了——就這幾日的功夫,他不知換了多少套衣裳。
逍遙子想了想他逍遙派的財力,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幾乎是立刻的,那小孩兒就脆生脆氣,還帶著儒慕的叫道:「師父!」
逍遙子頓覺有趣,就故意調侃道:「你似乎並不怕我居心不良,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顧青眨了眨眼睛:「我不認為您有什麼令人不齒,叫人憤慨一聲禽獸不如的癖好。」
逍遙子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顧青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這麼說,是把跟蹤狂,偷窺狂還有厚顏無恥綜合徵給排除在這等癖好外了。」他說著就朝逍遙子露出個如天山那雪蓮般高潔的笑,「您從四日前就開始…考察我了呢。」
喂喂那可疑的沉默!
逍遙子:「……」這就不有趣了,小牛犢。
事實上,在覺得自己被這小徒弟拐著彎調侃沒甚意思之餘,逍遙子更覺得自己慧眼識珠,不說別的單就是這小徒弟能覺察到他在四日前就在他周圍,光是這份觀察入微的本事就足夠叫他高看一眼了。
師徒倆就這麼一拍即合,在行過拜師禮後,顧青就被逍遙子帶回到了靈鷲宮。
一路顛簸,外加可能有的水土不服,顧青到靈鷲宮時血皮就只剩下薄薄一層,所以那會兒不說見其他人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剩下多少,光顧著嘔血了。
顧青覺得這具身體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垮掉,而到那時肉身不能再用的話,他接下來就會自動進入到下一個世界。誠實來講,顧青被血腥味折騰的,有那麼點期待這一天早日到來了。
然後,收了徒弟沒先教武功心法還有其他知識,就先開始給人治病的逍遙子帶著疼惜還有欣慰的告訴他,「長生子,你的求生意志甚是強烈,這很好。」
顧青:「……」
與其說是求生意志強烈,不如說顧青他是想減少吐血的次數。
嗯……這兩者好像相輔相成了。
情況到底還是發生了轉變——隨著顧青身體的好轉,這裡的好轉是說他每日清醒的時間變多了,吐血的次數變少了,他赫然發現靈鷲宮就是一個寶庫。
不說已有數百年歷史的靈鷲宮雕刻在牆壁上的武學秘籍,就是逍遙子他所掌握的從天文到地理,從玄學到奇門遁甲之術等學識,就讓顧青這個崇尚「學無止境」原則的傢伙,為之如痴如醉。
他看逍遙子的目光,不能再亮晶晶了。
逍遙子到這裡才找回了為人師表的自豪感,他故作矜持的擺正儀表,光從外表看的話,逍遙子很有世外高人之姿的,爾後等小徒弟發自肺腑的讚頌他。
顧青彼時穿著一身青蓮色闊袖長衣,和煦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叫他病態白的肌膚都染上了幾分暖色,睫毛如蝴蝶煽動翅膀般優雅的顫動著,他瘦得骨節分明的手指掀過一頁書,那種仙氣兒和逍遙子的也不遑多讓。
嘴上卻是說道:「師父雖說有不為外人道的小癖好,但現在看來是瑕不掩瑜。」
逍遙子:「……莫說的這般模稜兩可!」逍遙子自然是知道這小弟子話里的「小癖好」是指他之前跟蹤他的事,但怎麼聽都覺得要更嚴重,還有這句話也不是一句令人覺得會通體舒泰的好話。
顧青又翻了一頁,眉目不動,語氣里卻帶著渾然天成的憂鬱:「這……只怕隔牆有耳。」
這根本就是越抹越黑,就和逍遙子晴轉陰的臉色一樣。不過即便從小徒弟那兒聽不到幾句正經話,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顧青見到巫行雲前的這兩個月里,逍遙子在他身上花費了大部分的精力,為他延醫問藥,期間還傾力授業解惑。
這麼一來,便是養只小貓小狗的還會有感情呢,更何況是個長得好,不說話時就會叫人不自覺憐惜,而且聰慧異常的嫡傳弟子呢,那就不止是有感情了,看逍遙子還把天山雪蓮炮製成「止咳藥」就可見一斑了。
話回到現在來,顧青在見過大師姐巫行雲的當天傍晚,見到了逍遙子的另外兩位嫡傳弟子,無崖子和李秋水。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3s 3.720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