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就不必著急,抵達江竹縣時,已是黃昏。
江家家主江瑞松親迎,諸人都是安排在城外田莊裡駐紮,一行人就進了城,進城前心中一動,回首望去。
靈犀返照,巡騎營不說,團練營絲絲氣運,自沸騰漸漸沉凝,卻更是稠深。
「戰爭鍛煉,效果真是驚人!」葉青暗想著,就抵達到了江氏大院。
上次來時,江氏大院還露出幾分寒酸,上下百戶三百人擠挨在一處,這次過去,就見著門楹修過,裡面屋子都修過,不由會心一笑。
江氏參與酒盟,這一年半擴大了不少影響,也獲得些實利。
「榜眼公請!」江瑞松見著葉青看著,臉色微微一紅,伸手引著,葉青就不多看,進得了大廳。
後面由江晨率隊,一排親兵都是按刀隨行,特別是江晨氣字軒昂,腳步橐橐,頓時就顯出了肅穆,江瑞松見了,心裡暗嘆:「江晨這個侄子,一年半不見,就變了不少,卻是他的造化。」
才上了茶,又奉上了井裡冰的甜瓜,葉青就說著:「江晨,到家了,還不去見見你的母親?我這裡不需要你隨侍了!」
江晨就朗聲答應一聲,向主公和族長行了禮,出去了,就喊著:「來兩個人,幫我槓下。」
下面幾人不禁面面相覷,到家幾步就到,還用得著覓人?
葉青見江瑞松瞠目,微笑一下,說:「兩次戰鬥,江晨立功不小,賞田百畝,黃金三百兩,奴婢兩戶。「
「哎!」江瑞松驚得站起身,一怔後,才發覺自己失態:「這樣多?是不是太厚了些?」
「不厚,一切按照家法軍法賞格,這次經過,江晨想把他的母親接去,您是族長,您覺得如何?」
「應當,應當!」江瑞松立刻重新估價葉青這次收穫,這筆黃金足建個寬敞的別院了,心裡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絲悔意,當下沒話找話和葉青攀談,問些情況。
不過才片刻,一輛牛車就到了門口,通報了,片刻,葉青和江瑞松都迎接,是縣主薄過來了。
主薄一身官眼,卻滿臉堆笑,先躬雖行禮:「見過榜眼公。」
葉青作了揖還禮,主薄是從八品,序位是在縣丞之下,縣尉之上,實際上是縣裡二把手,在縣內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這縣主薄以前有過一面之緣,姓陳,笑著:「知縣大人,聞大人大勝返回,特設酒宴相邀,大人來不來?」
基層小官的說話直白,葉青喜歡這樣,笑著應著:「自是要拜見,上次出征無暇拜會,這次歸來,不曾路過就罷了,路過不能不拜見知縣大人,這是應有之義。』
這說的是感謝縣令幫忙護送第一批戰利品,主薄有些不好意思,搖手:「觀察使大人大破八賊將,附近山賊清掃一空,聞風喪膽,我們還沒有感謝呢!」
「都是份內的事!」葉青一笑,就應允去縣衙,本要帶上江晨,只是江晨探視母親,自是免了。
一行人就或騎馬,或上牛車,趕了過去。
江瑞松望著遠去的牛車,不由嘆著:「主薄親請,人上人啊!」
話說葉青到了縣衙,縣令親迎,而親兵和衙役都留在外面,自有席面,只有主薄陪同進了內院。
人不多,這宴上氣氛相對隨意,用完,縣令命人撤席,換了正容問了文這次的戰鬥,又說著:「聽聞榜眼公這次大勝,得了不少牛羊。」
葉青應著一聲:「是不少,怎麼,貴縣有些想法?」
見著葉青態度溫和,縣令才笑著:「榜眼公,實話實說,我這江竹縣縣是貧縣,我上任後想作點事,但卻苦於條件不足,並且想購買大量耕牛也困難,老陳協助我管理民政,你說是不是實話?」
陳主薄躬身應著,縣令又將目光轉向葉青:「聽聞獲得牛羊中,有不少耕牛,榜眼公說個價,我想用山薯換。」
葉青一怔,就見陳主薄說著:「大人發動了縣裡百姓,收割野生山薯,堆積如山,怕有幾十萬斤。」
葉青不由鼓掌大笑:「貴縣真是有心了,這樣吧,我家私用耕牛要三百頭左右,除了這些,按照市價來罷,你有多少野生山薯,就抵多少耕牛,如何?」
本來草原是不養耕牛的,但北魏入主後,為了和中原交易,故養起了耕牛,年年販賣到內地,這次掠奪就有不少,怕有二千頭耕牛。
縣令頓時大笑:「榜眼公,爽快,本縣真是承情了!」
再說了幾句,見著葉青臉色有點疲憊,就也不多打攪,過會送了出去。
親兵這些酒宴也差不多了,見著主公出來,連忙跟隨,這且不說,其實城外營地也是有著殺牛宰羊安排。
殺戮的血氣和陰暗面總要釋放出來,只是當前行軍戰時條例還不容許有營妓,這次把一些親衛留在營地,專門巡查,禁絕一些私窯服務,葉青始終認為營妓對士氣戰力是個嚴重損害,只有酒食。
出門夜風一吹,酒力有些,抬眼望去,夜空深色透明,繁星朗朗,亘古綿延,按著固有的軌跡流轉,恆久以來存在,又或許將永遠繼續存在下去……
葉青不化去酒意,舒緩一下神經,享受這勝利後滋味。
周鈴沉默跟了出來,在門口系馬樁前輕蹲下來,上面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長長韁繩,這種大理石矮柱在常年摩擦下變得的光溜溜,解開很順利。
馬群中一雙黑龍馬尤為高大惹眼,早已經等得不耐煩,這時一脫離束縛,就歡快振蹄嘶鳴起來,在男女主人頸邊親熱挨挨蹭蹭,催促著起行。
周鈴好笑摸了摸蹭過來的碩大馬首,扶著葉青上了馬:「公子是回軍營?還是宿在江家?」
「宿在江家吧,難得過來一次,日後可能是忠實附庸,不能生份了……」葉青揉揉眉心,這時沒有外人,就忍不住抱怨:「明天估計又得喝酒,還都是烈酒,喝得都要吐了,我算知道什麼叫做繭自縛……」
夜風靜靜吹過,初秋時分,已有了些涼意。
「嗒嗒」的馬蹄踏過青石板,聲音迴響在空寂的街道上,夾雜著隨口的交談,寂寥中帶點溫馨。
就聽得周鈴認真聲音:「那公子就不要喝罷……」
「三杯為限罷,鈴鈴真疼你家公子,就鍛煉下酒量替我擋酒……」
坐著後面馬上,這一身黑衣的少女紅著臉搖頭:「我不會喝酒,會很暈,芊芊姐鍛煉得一些……」
說是這樣說,她的語氣卻沒有平常的鎮定,又遲疑一下:「要不,我平日喝一點試試?」
「哈,你也當真了,又是個呆丫頭……」
「公子,你又戲弄人……」
「說起來,鈴鈴你知道天上星辰都是什麼……」
「知道啊,是天上的大神……」
星空下,聲音在街巷中漸遠,隨意交談,夜風中零落成隻言片語,最後不聞。
江家這時門口還亮著燈,專門等著葉青過來,由於已用過宴,就辦了個茶會,族長江瑞松親自招待,幾個核心子弟陪宴,江晨剛才沒有去赴知縣的酒宴,這時都出來做陪。
開始寒暄過後,問的是江子楠,她是兩家最初紐帶的延續了。
且既過繼到族長一房,按山間嚴格族法,這樣同宗過繼嫡女,比江瑞松親生庶女還要受重視,江瑞松難免會問起近況,要不族裡人都會認為他不講人情。
這時見江瑞松說起來,神情有些惴惴,葉青暗暗一笑,耐心解答:「子楠現在是我家裡的執事,管理的事很忙,她這人我很放心,但過去……有時又太講究,容易想得太多……我回去說她一說,跟自家人聯繫有什麼好忌諱,叫她以後多寫信給您就是。」
「哪裡哪裡……」江瑞松有絲惶恐,又是歡喜。
此時兩家地位差距不斷拉大,就漸有附庸的意思,江瑞松態度自是不同,江晨見得,臉上有些赧顏,他出門見過世面,腹誹族長有些鄉土了。
葉青卻暗笑,兩世接觸來看,這山間小族有重盟誓信約特色,用著讓人放心,比葉家更土鱉,有許多固執到可笑的一面,以前作敵人時不會給好臉色,現在作為自己人就得多擔待著點。
說過了江子楠,葉青又喝了兩杯酒,問一下江家近況,都是些小事,卻聯繫感情的必須,人與人親近交往就不可能純粹利益,或者有也很無趣。
和一切政治場面一樣,說的看起來都是些廢話,偏偏不說還不行,幸虧大部分此類事都交給了襄田廳。
葉青還是很有耐心,重申承諾:「你我兩家知交兩代,有事就可聯繫葉府,就算我不在時也一樣,有襄田廳體系處理,你女兒是正式執事,別有顧忌,許多事,不敢說肯定解決,必會給個有誠意的答覆。」
「好好好。」江瑞松連聲應著,心裡大喜,山里人重骨氣,他有麻煩不敢多說,有葉青明確表示,家裡很多行事方便許多,在山竹縣的擴張不用束手束腳了。
「為兩家秦晉之好乾杯!」葉青祝酒,敬了所有人一杯,席間氣氛頓融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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