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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他還是很肯定的語氣。
蘇曉沐拗不過他的語氣,她知道如果她說不他絕對不會讓她走的。只能先答應他,明天走的時候不告訴他就好了。這樣好有罪惡感,可是她習慣了。辜負別人,也被人辜負,不都是自作自受嗎?
「好。」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曾許毅也鬆口氣般微微點頭。
夏風輕輕拂過,你的臉頰。你在夏日裡逆光的臉,只有簡單的輪廓。
愛本是泡沫,如果能夠看破,有什麼難過。那些泡沫,只如一霎煙火。你說,煙花絢麗一霎沒有價值。我說,煙火本就是為人愉悅而生,絢麗這樣的存在就是這一霎的價值。
蘇曉沐微笑,那些過往,只如泡沫。
謝謝你們。
當初熾熱的心,早已沉默。
陸一陽回到醫院的時候竟然也神思恍惚起來,心被什麼抓緊又鬆開,然後掉進了黑漆漆的懸崖,沒有底。怎麼就那麼多無底洞呢?
他看著依舊坐在座椅上的那個人,然後猛地把她給拉起來拽到了醫院外。顧昕晨微皺著眉一路輕聲喊道:「幹什麼?」
陸一陽一路沉默,她能感覺出那股陰森森的氣息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
「你為什麼那麼輕易就答應我爸?你沒有自己想法嗎?我問過你很多遍,你為什麼就表現出這麼願意的樣子!」陸一陽說著依舊緊緊抓著她不放。
「我的真實想法就是和你結婚!」顧昕晨也說地很肯定。
「和我?見這幾面就足以喜歡上我嗎?」陸一陽突然覺得很戲謔。
「你不也不喜歡嗎?可是你也沒多想就同意和我訂婚了!我能明白你的這些突然。」
他看著她的眼睛,竟然很清澈。
他無言以對。
「父親給了我一切,我會願意為家庭付出一切的。他讓我怎樣做,多難我都會試著去做。況且,和你結婚,這並不是什麼很難接受的事。好歹,你也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她說地很真誠。
「值得信賴?你又怎麼會知道呢?你父親這麼對你說的好讓你心甘情願嗎?」
「我父親沒對我說任何多餘的話,他只對我說,爸爸永遠都是最愛你的男人,不會讓你委屈的。」她揚起頭。明媚地笑著。眼神清澈如同清晨露珠。
這種清澈的目光,多久沒再看到了呢?
陸一陽的心像是被這眼神,又像是被她父親的話給觸動了一下。
「我不愛你,你有絕對的自由。你覺得我這話很刺耳也罷,但是我還是要說明白,我的心,就算被另一個人給摔碎了,也接受不了你。」
追求什麼對錯,你的謊言。
「我們當然可以彼此互不接受,但是我們的人生已經綁定在一起了。不管以後會不會愛。雙方都好好努力一下好嗎?」顧昕晨水靈靈的眼睛真誠地看著他。
他依舊無言以對。
愛本是泡沫,怪我沒有看破。
蘇曉沐在目送曾許毅離開後給房產中介打了電話。
連房子都沒看過。就願意付全款買下房子。到底是誰呢?
房子她在猶豫了幾分鐘之後,又不打算再賣了。如果是他們中的誰,自己又把這錢還回去有什麼意思呢?可是以自己在sl工作這兩年的積蓄,並不足以支付房子的全款。
她的眉頭又擰上一團浮雲。
自己也不過是想儘快逃離罷了,又有幾分是熱心快腸呢?她自己的虛偽,竟然連自己都看地透徹了。
陸一陽從醫院出來後一個人跑去了酒吧,喝地酩酊大醉。
酒吧里耳鬢廝磨的人很多。迷醉里夾雜著目光所及之處的喧囂轟鳴在耳膜。曾經總會以為酒吧的深邃,會讓他墜身其中,執迷不悟,永遠望不到終點。這燈紅酒綠的世界終於在愛上一個人之後變得清淨,時而波濤洶湧的時候,也從來不會染上俗套。橙汁般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牽扯出往事的光芒。眼瞼里最後的光芒,自動過濾了陸離的五彩繽紛,留下最初的純淨色彩。
只有黑白的時候。那麼簡單,卻也是最美。
失去了,都失去了。『
你所有的承諾,全都太脆弱。
手臂碰到的地方碰倒了一片高腳杯。咔嚓碎掉的聲音在這喧鬧的氣氛里竟然絲毫未被識別。只有原本在各個角落裡悠閒的保安忽然冒出來要把他扔出去。他囂張地把一張金卡往桌上一扔。拿去啊!
不就是賠錢嗎?拿去啊!
他竟然開始胡言亂語地喊叫起來。
蘇曉沐,給你錢能讓你清醒一點嗎!
能不能!?
保安完全拉不住,幾個人一起把他扔出了大門。
不是早上嗎?他躺在微涼的地面上傻哈哈地笑著。天色將暮未暮,路上三兩行人見到躺在地上這人也紛紛避開。
他閉了閉眼睛,腦海里竟然沒有其他東西了,只有她的臉。微笑的,憂愁的,失神的,囂張的。
早該知道泡沫般的愛情會一觸就破的,可是,還那麼貪婪地,想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總覺得,擁有這最後一次,便擁有所有的可能。於是,只能盛開後凋落了嗎?
陸一陽,我給你我這個人。
那心呢?
心說,她還需要時間。
我等你。
他閉上眼睛,世界霎時漆黑了。追求什麼對錯,哪怕你有謊言,如果是基於愛我,我依然覺得自己是最幸福。
他迷濛中感覺到有人拉著他的身體在幹嘛,如果有人將他踩踏在這路上,他也不會覺得這種死去的方式是種遺憾。
腦袋半清醒半迷糊著,身體很無力,思緒疲憊連帶著眼睛都懶得再張開。感覺被那人踹了幾腳又只剩下他孤獨一人。
他苦笑了一聲,微眯著眼,竟然看見吳啟諾和江亦芸正蹲在他面前。他只覺得這光刺眼,又閉上眼睛。
那兩人拉著他起來,他全身沒有地方用了力,被弄起身來也是軟塌塌地站不住。他被吳啟諾架在肩膀上的時候嘲諷地笑了笑:「怎麼,吧檯小姐江亦芸搖身變成首席設計師?」
吳啟諾聽到這話便又把他扔回了地上。
他躺地上扭曲著表情痛苦笑著:「看來我初三轉學錯過了很多好戲啊!你們被月老幫了紅繩。不該好好謝謝我嗎?」
吳啟諾快速蹲下身抓住他染上酒漬和灰塵的白色衣領:「你說話乾淨點!」
「聽不慣別來煩我!看笑話看著就好了。動手動腳的幹嘛?」陸一陽酒勁上來又開始耍起瘋來。
「我看你現在清醒地很!」吳啟諾刷地鬆開,陸一陽又重重地倒回了地上。
江亦芸已經在旁邊拉吳啟諾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再管他。
江亦芸邊走邊輕聲對吳啟諾說道,只當是拜曉沐之託,我們只要他不出事就好。
吳啟諾點點頭,和江亦芸進了離陸一陽不遠的咖啡廳。其實他們發現了跟著陸一陽的另外一撥人,在他剛剛抓著陸一陽領口的時候。
陸一陽一個人躺在地上顫微著,怎麼會有讓他這樣痛苦的一天呢?他以為自己永遠只會出現在那些高端場合,舉著昂貴的高腳杯,摟著美麗的女人,與這臨近地面的世界格格不入。此刻他任憑髒污侵蝕滿他的身體。漆黑的發染上被風颳起漂浮在空中又散落至大地的微塵。
這些未知的踐踏,都是為了一個女人。
他咧著嘴笑了起來。眼淚卻順著眼角滑落,滑落到地面上,與這灰塵融為一體。如果我先遇到你,如果我不是陸一陽,你會愛我嗎?為什麼騙我?騙我會讓你自己心安還是讓那個人快樂,如果這樣,你又何必給我機會呢?
我和誰結婚對你來說。無關痛癢嗎?
突然覺得自己連這卑微的塵都不如,至少,他們還能高高揚起,撲向喜歡或不喜歡自己的人的身上,他們擁有一切粘附的能力,無論晴天雨天。同樣地受制於命運,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就那麼隨心所欲?
我像是擁有一切,像是奪回了曾許毅搶走的一切,為什麼還是覺得自己如此可悲?
蘇曉沐在再次回到公寓準備簡單收拾行李的時候卻接到了陸伊寧的電話。
「總裁?——」蘇曉沐帶著略微底氣不足。
「不是丟下一切就辭職了嗎?還叫我總裁幹什麼?」
「我承認自己有私心。可是我有我的難處。」
「難處?你知道一陽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嗎?你如果還有半點良知我可以請你,不要再傷害他了嗎?」
「總裁如果是為了一陽的事,我很抱歉,我幫不上忙。」蘇曉沐也迷糊起來,陸一陽怎麼了?他不是和別人訂婚了嗎?分手不到一天的日子。
「蘇曉沐你知道你現在說地是什麼話嗎?得完了恩惠現在就想拍屁股走人了?我是瞎了眼才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嗎?」
「我並沒有乞求誰的恩惠,我這種小門小戶從來沒想過高攀什麼,一陽和我是朋友,本分內的事我會做好。」
」本分的事?你之前和一陽的那些事現在對你來說是什麼?你知道本分這兩個字怎麼寫嗎?」陸伊寧竟然被自己的話給刺激到了,有些氣結。她看到陸一陽被保安送回家時候的樣子,像是從天頂墜入了塵世的最低端。陸一陽,從來不會頹廢成這個樣子的。即使,在最絕望里也沒有父親的愛,他也不會這樣。今天如此,只為了一個女人。她沒有體會過這樣深刻的愛情,不懂。但她看著一陽的樣子竟都能感覺到心痛何況是他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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