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處,一幢小屋,狀似根雕。
旁邊不遠,一叢灌木,一個乞丐樣兒的女子仰臥其中,木然不動,翹起的一條大腿,被絲縷網狀的袍子一掛,倒是白生生的頗為誘人。
陳玄丘顯然受了重傷,匍匐在地,手腳並用,拼命想要爬進那小木屋去,一步一吐血。
紫微帝君自空中冉冉落下,負手於身後,俯瞰陳玄丘,威儀無雙。
鹿司歌瞬閃而至,一聲悲鳴:「主人!」
「去!」
紫微帝君淡淡一喝,袍袖一拂,目光淡漠,宛如天道一般,無喜無悲,無怨無怒。
鹿司歌的修為在紫微帝君看來,實在太低了,他不屑殺之。
一道紫光拂來,掠過鹿司歌的身影。
鹿司歌一下子就被禁錮在原地。
她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滿臉惶急。
一對悠長健美的腿,一條用力蹬著地面,一條邁在空中,定在了那裡。
可就只這一耽擱,陳玄丘已經爬到小木屋門口,用力一翻身子,滾進了門內。
門還沒關,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起伏。
然後,那木門便無風自動,吱呀關閉。
紫微帝君眉頭一擰。
陳玄丘已逃無可逃,這時突然出現的這幢小木屋,又是他的什麼底牌?
難不成,他以為逃進這小木屋,就能逃過紫微帝君的追殺?
這疑惑,在心頭閃過。
紫微帝君心生疑竇,便打消了闖進木屋的打算。
他右手高高揚起,手中紫微帝皇劍閃爍著萬道紫氣毫光。
然後,他的左手也舉了起來,雙手一起握住了劍柄。
空間震盪,紫微帝皇劍毫光大盛,整個空間仿佛都在這一劍之下凝固了,風不動、影不動、光不動。
暗香疏影被隔絕在十丈之外,眼睜睜地看著紫微舉劍,卻已無法沖至面前。
紫微帝皇劍劈下,仿佛在這一剎那,凝固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但是那凌厲的劍氣,卻以巨大的爆發力,把定在原地的鹿司歌和沖在近前的暗香疏影一起推送到了百丈開外。
「龍吉公主」連著她身下的灌木叢,一起離開了原地,拋到了百丈開外一片草地上。
「龍吉公主」摔在地上,滾了兩滾,從仰臥在灌木上,變成了俯臥在上面,但她依舊一動未動。
也許,她的身體固然已恢復了神力,可心態已經崩得不要不要的了。
紫微帝皇劍,劈在了小木屋上。
這一劍,便是一座山,也能一劈兩半。
但是當它劈中那小木屋時,卻遭到了猛烈的反擊。
這小木屋本沒有如此堅固的力量,畢竟它只是空間樹空心楊柳的一條根須。
可是,鴻鈞以其為祖庭,在這小木屋中,一直悟道到斬了三屍,又三屍合一,得成聖人。
這個過程,為這空心楊柳根須形成的小木屋,加持了聖人神念。
而這股力量,卻是紫微帝君所不能敵的。
一劍劈下,他的臉色就變了。
小木屋反擊的力量太強大了,竟然讓他一個二屍准聖也感覺到了威脅。
「崩!」
紫微帝皇劍崩斷,紫微帝君雙手虎口裂開,金血淋漓。
他倒退了三步,駭然看向那小木屋,小木屋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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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然無恙,連一道劍痕都沒有留下。
「原來如此!」
紫微帝君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同時貪婪的神色一現即隱。
這個陳玄丘,真是氣運之子啊!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得到這件法寶,原來這法寶的能力,就是堅不可摧。
紫微帝君一開始滿懷疑竇,未敢輕率闖入,因為他不確定陳玄丘拼死也要逃進去的這幢小木屋,究竟有什麼功能。
也許,裡邊擺了能困殺准聖的陣法?
之前已經見到了九曲黃河陣,如果說這裡邊布有什麼大殺陣,那也不算奇怪了。
但這一擊,竟然崩壞了他的紫微帝皇劍,反而讓紫微帝君鬆了口氣。
陳玄丘竭力逃入其中,只因為它的作用就是像烏龜殼兒一樣,可以令他躲避自己的追殺。
而陳玄丘擁有恐怖的恢復能力,只要讓他在這小木屋中待上片刻,以他驚人的恢復力
想到這裡,紫微帝君目光閃動,再
不遲疑,立刻一個箭步,沖向小木屋。
「吱呀「一聲,門兒開了。
門內,陳玄丘正掙扎著坐起,伸手想要關門,一見紫微帝君推門而入,立即一個翻滾,逃向一邊。
紫微帝君再不遲疑,「哈「地一聲笑,邁步便衝進了木屋。
甫一踏入,周圍頓時一變,從外邊看,只是方丈大小一幢小木屋,內里竟是別有天地,空間廣大。
紫微帝君本欲探手抓向陳玄丘,但是他馬上就被正前方一片虛空中站立的那道身影吸引了心神,本想攫向陳玄丘的手定在那裡,然後緩緩收回。
那個人背向紫微而立。
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頭,一條抹額,束在發上,在後腦處懶懶地打了一個結兒。
他穿著一襲青色的長袍,袍服上沒有任何修飾,但那長身玉立的身影,卻說不出的灑脫。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裡,負手而立,似乎眺望著什麼,周身上下,沒有霞光萬道,沒有紫氣東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勁氣外放,但是卻讓紫微帝君從心眼兒里產生了一種恐怖的感覺。
他已是二屍准聖,要什麼人,才能讓他產生畏懼的感覺?
那人似乎聽到了開門的聲息,緩緩轉過身來。
身形只是半側,紫微帝君便如遭雷擊,駭然退了一大步。
只是一個側臉兒,他就認出了那人。
有些人,你今日推杯換盞,與他喝到酩酊大醉,明日再見了,也有可能認不出來。
而有些人,哪怕你只是在無數年前,遠遠地看過他一眼,也一輩子記憶猶新。
說到底,是這個人有沒有走進你的心裡,在你心底,刻下深深的烙印。
一位聖人,無論是誰見過了他,都不可能再忘記的,一生都不可能。
紫微帝君在許多年前,還只是大羅金仙中境修為時,見過這個青衫年輕人。
當時他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一個隆鼻墨眉、法令紋深刻的中年人站在一起。
老中青三代,並肩而立,卻不是爺孫父子,而是師兄師弟。
這個丰神如玉的年輕人,就是那三人中的小師弟。
他道號,通天!
通天聖人不是被鴻鈞老祖幽禁起來了麼,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紫微帝君想不通,不過他也無暇去想,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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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馬上逃,遲恐不及。
通天道人伸出了手,一隻修長的、白皙的、適合撥弄琴弦的手。
紫微帝君「遞」上了他的紫微帝皇印。
紫微之璽,為帝君之寶,蘊含周天星斗之力。
他只希望,這紫微之璽能替他抵擋片刻。
他只需要一息!
「啪」地一聲,紫微之璽就像一個泡沫,那隻手只輕輕一觸,就碎了。
蘊含著如此力量的一顆璽印,一旦破碎,能炸毀一片星空。
但那爆裂開來的強大能量,卻全被那隻手控制在掌心,它的明滅與爆裂,就只在那隻修長的掌中。
紫微帝君肩頭晃動,付出一顆紫微之璽的代價,他卻只是肩頭一晃,還沒來得及邁步。
那隻手似乎沒有受到絲毫阻滯,依舊穩穩地向他抓來。
通天道人的臉上,甚至帶著一抹邪異而平靜的微笑。
聖人之下皆螻蟻,
那是因為,聖人是掌握了法則之力的人。
掌握了法則之力,才是徹底跳出了修士的行列,與宇宙一體,永遠不朽的存在。
紫微帝君魂飛魄散,他又祭出了「地緯」。
黃澄澄的「地緯」,像一顆金鳳凰的蛋,砸向通天道人的眉心。
通天道人神色不變,只是另一隻手微微一抬,那「地緯」就像遞到了他手中似的,堪堪落在他的掌心。
「啪!」
通天道人的手指觸到了紫微帝君的冕冠,十二旒玉珠的玄冕,被通天道人一把抓住,捏得粉碎。
紫微低頭棄冠,頓時披頭散髮。
但是那一步終於邁了出來。
只一步,他便同時轉身,半個身子撞開了柴門。
「嗤啦」一聲,紫微帝君的緙絲十二章的紫色帝王華服,被通天道人的手指捏住。
紫微帝君連停步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身上的帝王袍服被扯得稀碎,只露出一身白衣的中單內衣。
但是那隻手,
終於還是有一根手指,在拿住他的帝王袍服時,觸碰到了他的後心。
紫微帝君仿佛被一顆星辰重重地撞在了後心,一口金血狂噴出去。
但他卻不敢有片刻停留,甫一逃出,立即亡命般向遠方遁去,頭也不敢回一下。
「哎」
紫微帝君聽到身後傳出了一聲輕嘆,似乎在忱惜什麼。
他已經衝出了千丈之遠,可那聲輕嘆如在耳邊。
這一聲輕嘆傳至,紫微的遁術頓時一滯,一個身子,就像一顆沉重的鉛球,向著地面摔了下去。
在這功夫,他才得以回頭看了一眼。
沒有追來!
通天道人沒有追出來!
紫微帝君的雙眼迅速蒙上了一層淚光,那是逃出生天的大歡喜。
「可惜了!」
小木屋中,通天道人的模樣緩緩變成了甜美妹子吉祥。
葫中世界現在有那麼多截教門下的星君,其中不乏親眼見過通天的二代、三代弟子,吉祥做為小千世界意志,想截取他們的記憶,完美變化成通天道人的形象,不要太容易。
吉祥手中托著那顆「地緯」,有些委屈地向陳玄丘解釋:「人家想幫哥哥留下地緯呢,所以收了把力,結果被他抓住了機會。要不然,人家一定可以把他留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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