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裡了。」
竹林上空,平靜的虛空泛起漣漪,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淡淡道。
梁言聽後,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之色。
「雲宗主貴為一派之主,梁某上門拜訪,卻不敢來見,反而唆使一個小輩來打頭陣, 此事如果傳出去,難免遭人恥笑吧?」
「一派胡言!」
隨著一聲怒喝,兩個女子身影在竹林上空出現。
其中一人身材高挑,素衣薄衫,正是素心齋當今宗主雲素衣,而在她身後跟著一個中年道姑, 卻是她的弟子林春霞。
看著竹林中負手而立的男子, 雲素衣臉色薄怒,淡淡道:「梁宮主,你也太目中無人了!不僅抓了我門下弟子,還敢上門來挑釁,真當我素心齋無人不成?」
梁言瞥了她一眼,臉色平靜道:「是你門下的這些弟子違反了城主之令,屠殺司馬家、朱家兩大修真世家,此行我要把他們送交修羅宮發落,特來知會一聲。」
「你敢?!」
雲素衣柳眉倒豎,怒道:「我門下的弟子犯了錯,自有我這個掌門管教,輪不到你來越俎代庖!你若識相,就趕緊把我的弟子給放了,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這個碧海宮宮主面子!」
「你來管教?」梁言的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之色,口中淡淡道:「正好,我聽寧玄青說,這次屠殺朱家的任務, 就是你這個宗主下達的,不知道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雲素衣並沒有把他的問題放在心上, 臉色十分冷淡。
「這裡面的區別可就大了。」梁言笑了笑道:「如果屠殺司馬世家和朱家的事情是寧玄青擅自做主,那我就只把她們押送回城,但如果這件事情是你下的命令,那梁某隻好連宗主一塊押回無雙城了。」
此言一出,雲素衣並沒有立刻發怒,而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很快,她就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你要把我也一併押送修羅宮?」
雲素衣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事情,怒極反笑。
「梁宮主,我稱你一聲『宮主』,那是看在令狐城主的面子上,伱不會真的自以為是,拿根雞毛就當令箭吧?」
這番話極其無禮,但梁言卻沒有半點怒色,反而平靜道:
「不必聒噪,只需回答我,屠殺世家的命令你到底有沒有下達?」
「哼,是我之命又如何?」雲素衣冷哼道:「各大修真勢力之間本來就互有爭奪, 以前玄光山莊與我宗爭鬥, 也曾屠殺過附屬於我們的世家宗門, 如今玄光山莊覆滅,我們素心齋拿回一些資源當作補償,這有什麼不對?」
梁言聽後,搖了搖頭道:「門派爭鬥,本來無分對錯,但爾等錯就錯在,明知令狐城主已經下令,卻還不停手,一意孤行,屠人滿門,此舉必將引起動亂!梁某既然受命於令狐城主,封為一宮之主,此事被我撞見,就不能袖手旁觀。」
「好一個不能『袖手旁觀』!」雲素衣的眼神冰冷到了極點,口中淡淡道:「多說無益,你要怎樣?」
「當然是抓你回去!」
「去」字剛剛出口,梁言便向前跨出一步,腰間太虛葫中刷出一道青光,向上沖天而起,瞬間就到了雲素衣的面前。
雲素衣沒想到此人說出手就出手,面對自己這個化劫境的修士,居然沒有半點敬畏。
「好小子,你找死!」
雲素衣大怒,左手一翻,多出一柄白玉拂塵,望空一刷,周圍生出白色漩渦,越卷越大,瞬間就把梁言的劍光給吞了進去。
一股寒冰之氣從漩渦之中瀰漫而出,通過飛劍的心神感應傳遞了過來。
「冰玉功!」
這門功法,之前在與寧玄青的交手中就已經見識過,只不過寧玄青道行太淺,功力不夠,發揮不出這門功法的玄妙。
如今由掌門雲素衣施展出來,冰封之力覆蓋了整片山谷,寒氣組成的漩渦在半空中越來越大,好似一頭洪荒猛獸,要把面前的敵人都吞入腹中!
「小子,不要以為你打贏了玉小龍,就能在本座面前猖狂!玉小龍的天資再高,也只是通玄境而已,本座已經渡過一災三難,豈是你這毛頭小子所能抗衡的?」
雲素衣的聲音從高空之中傳來,語氣中充滿了譏諷之意。
「哼,冰玉功?不過爾爾!」
梁言臉色不變,冷哼一聲,體內劍嬰和九轉金丹同時發動,蜉蝣劍丸在原地旋轉,片刻之後颳起一股青色的羊角旋風。
雲素衣用寒氣漩渦吞了梁言的劍丸,正暗自運功,想要冰封劍丸,可還沒等她發力,那青色劍丸已經捲起風暴,就在自己的寒氣漩渦之內,風暴越來越大,漸漸化為參天巨柱。
轟隆!
隨著一聲悶響傳來,雲素衣用自身冰寒之力所凝聚的寒氣漩渦,被一股青色風暴從內部攪碎,無數劍氣四散而出,仿佛流螢一般充斥在天地之間。
「劍嬰!」
雲素衣到底是一派宗師,不比寧玄青、玉小龍之流,一眼就看出了梁言的手段。
「怎麼可能?!劍修一脈早就斷了傳承,整個無雙域都沒有劍嬰境的功法,你是怎麼練成的!」雲素衣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
「斷了傳承?那可未必!」
梁言冷笑一聲,他所修煉的《魚龍舞》乃是碧海宮的不傳之秘,當年林月缺費盡心機,甚至不惜暗算自己師傅也要弄到這本功法,由此可見《魚龍舞》的不凡。
雲素衣不是無雙城的修士,自然不知道這些內幕,以為無雙域中沒有劍嬰境的功法,卻不知道梁言得了碧海宮的劍訣傳承,是名副其實的碧海宮之主。
刷!
也就雲素衣微微愣神的功夫,青色劍光已經破開了她的寒冰之力,從天而降,一劍斬來。
「不好!」
雲素衣到了這個時候,終於知道眼前此人並非「初生牛犢不怕虎」,而是真正有實力和化劫境的修士一爭高下。
她不敢再有絲毫大意,雙手法訣急掐,腦後一輪圓月高高升起。
梁言定睛看去,發現那圓月其實是一輪鋒利的圓環,中間都是空心,被月白光華籠罩,外圍有一圈薄如蟬翼的刀刃,在半空旋轉不停,嗡嗡作響。
此時的蜉蝣劍丸正從天而落,一劍斬來。面對鋒銳劍氣,雲素衣也不退縮,伸手一指,腦後的「圓月」就飛了出去。
這「圓月」乃是她的本命法寶,名叫:「幻空斬」。
據說雲素衣突破化劫境之後,曾經孤身前往整片大陸的極西之地,在一座廢棄洞府中得到了機緣,用琉璃冰絲、萬年雲芝、無極土等珍貴材料,修補了上古修士留下的一件殘破法寶,也就是如今的「幻空斬」。
這幻空斬極為鋒利,尋常法寶禁不住它的削砍,一般的風、火、水、雷等神通也傷不到它分毫,雲素衣仰賴這件法寶,在無雙域打下赫赫威名,也讓許多化劫老祖忌憚不已。
乒!
半空之中,蜉蝣劍丸和幻空斬互拼了一記,雙方各自倒飛而回,都沒有半點損傷。
不過幻空斬在倒退的同時,兀自嗡嗡作響,震顫不止,顯然是雲素衣後勁不足,被梁言的劍氣趁虛而入。
「好強的劍氣!劍嬰之境,果然名不虛傳!」
雲素衣臉色微變,急忙轉換法訣,幻空斬在半空輕輕一晃,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
八個一模一樣的圓月彎刀,分散到了八個方向,亦真亦假,都散發出強大的威力。
「幻術?」
梁言眯了眯眼睛,神識散出,想要摸清楚對方法寶的真正位置。
然而他驚訝地發現,這八個方向的法寶,居然都被灌注了靈力,看上去都是真的。
「小子,修士鬥法可不是光比神通威力,還要看心機手段,今日我就讓你長長見識!」
雲素衣心中暗忖了一聲,手中法訣急掐,八個「幻空斬」同時發動,寒冰之氣化為鋒利的刀刃,朝梁言所在的位置切割過去。
眼看八件法寶同時來攻,梁言卻分不清真假,只能運轉功法,將神識之力發揮到極致。
「西南方?不對!東南方............也不對!」
梁言雙眼微眯,龐大的神識之力如潮汐一般奔涌而出,忽然,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都不對!」
話音剛落,蜉蝣劍丸便化作一道丈許長的劍光,向身後輕輕一挑。
砰!
隨著一聲悶響傳來,身後虛空扭曲,一輪圓月被劍光挑出,懸在半空,轉個不停!
也就在這輪圓月顯形的同時,周圍八個方向的「幻空斬」都停在了原地,片刻後輕輕一晃,全都消失不見。
「你!」
雲素衣遠遠看見這一幕,臉色驚駭到了極點。
她這「幻空斬」乃是上古修士遺留的法寶,詭異奇特,不僅能夠掩蓋自身行蹤,還幻化出八個一模一樣的法寶殘影。
這些法寶殘影足夠以假亂真,即便是化劫境的修士也難以辨別真偽,更別說找到「幻空斬」的真實位置了。
按照雲素衣的想法,梁言之所以能越階和化劫境修士爭鬥,全靠了劍嬰之威,但他自身的境界到底還是通玄境,神識之力自然是不如化劫境修士的。
所以她篤定,這一招,梁言必定無法破解!
可她不知道,梁言並非普通的通玄境修士。
首先,他有《八部衍元》在身,佛門至高秘法,「菩提明鏡相」能夠去偽存真,明辨是非。
其次,梁言吸收了軒轅奇的神識之力。那軒轅奇為了能在廣陵城一戰中,從軒轅破天的手下逃脫,這麼多年來都捨棄了本體肉身的修煉,只專注於用秘法淬鍊神魂,所以此人的神識之力強大無比,被梁言同化吸收之後,也讓梁言的神識之力暴增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佛門秘法和神識之力相結合,讓梁言有了非同尋常的感知能力,所以他才能在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內,判斷出周圍八個「幻空斬」都是假的,而真正那個就隱藏在自己身後的虛空之中!
「呵呵,這就是素心齋宗主的手段嗎?不過爾爾!」
梁言一劍挑中了「幻空斬」,無數劍氣蜂擁而出,把這件法寶斬得嗡嗡作響。
雲素衣臉色大變,急忙催動靈力,想要召回自己的本命法寶,然而此時卻發現,自己的法寶已經被對方劍氣封鎖,任憑她怎麼努力,都沒有半點回應。
梁言哈哈大笑,用劍挑著「幻空斬」,足踏虛空,大步而來。
「雲宗主,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吧!」
話音剛落,他就抬手一抖,三道劍氣憑空發出,往雲素衣的頭頂斬去。
那雲素衣失了本命法寶,方寸大亂,手中法訣急掐,又故技重施,將冰寒之力化作一柄長刀,往頭頂的三道劍氣砍去。
然而她才剛剛掐動法訣,就見半空之中,梁言的眉心處裂開一隻豎眼,「天象神目」施展出來,瞳孔微微轉動,一道黑色光柱從高空射來。
「這是.......」
雲素衣的念頭剛剛轉動,就被這道黑光籠罩了全身,速度陡然變慢,體內功法的運轉也出現了一瞬間的遲滯。
如果是在平時,這一瞬間的遲滯可能沒有什麼影響,但在梁言手下,劍氣如風,只須慢得片刻,便是天壤之別!
三道劍氣,輕而易舉就繞過了雲素衣的寒冰刀刃,向下疾馳,頃刻間打入了雲素衣的體內。
噗!噗!噗!
隨著三聲悶響傳來,雲素衣護體靈光被破,劍氣入體,血流如注。
這位素心齋的宗主此時披頭散髮,臉色狼狽,匆忙之中調集全身的靈力來鎮壓體內的劍氣,然而那三道劍氣卻如附骨之蛆,在她體內不斷作亂。
「呵呵,原來雲宗主除了有一件好法寶,自身也沒什麼本事!」
半空之中,傳來了梁言的冷笑。
在他眼中,這雲素衣雖然和儒神將境界相同,但論神通實力,卻是遠遠不及,如果不是靠著一件詭異法寶,恐怕都撐不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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