禱祝事畢,青瑜真人駕雲離去,嘉瑜川弟子談笑離去,今日是立夏,二不單是嘉瑜川如此作為,二重天內各處道宗駐地皆是如此,譬如青桑小孤峰、洗月鍛星閣、萩葉陽穀川、嘉瑜虎跳崖等,由真人主持,道宗弟子吟誦《仙道經》,向天交還冬夏寒暑,春秋怡然長留。筆神閣 bishenge.com蕭寧素雖是因故錯過了青桑立夏典,機緣巧合下還是在嘉瑜川參與進去。
看著蕭寧素麵色紅潤,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副不抒胸臆激盪不罷休的模樣,李青衣微笑,他已是跨過了天門,究其根本,不再是煉精採氣的鍊氣士,是直接分潤了天道的天門修士。但往事歷歷在目,不過數十年前,也是年年於立夏典上朝天歸冬夏,依舊是眉目含笑地聽著蕭寧素言語。
鳥雀嘰喳,二人一路行至了虎跳飛崖,再走十餘步便是青垚墜銀河,李青衣止住了腳步,手按劍柄,說道:「師妹,於此止步,二三重天即刻開障,師兄這要御劍回返了,希望日後於三重天內,得見師妹倩影,屆時再與師妹切磋劍道!」
話音落下,無當佩劍飛出,李青衣縱身一躍,立在了飛劍上,蕭寧素仰首目送,揮手告別間,李青衣恍如流星趕月,直上青天,天穹中白日明星驟閃,這就是去了三重天了吧。
晃了晃腦袋,照著青垚江水梳理青絲,先前立夏典水汽瀰漫,凌虛髻紛亂,可不能就這麼去見了青瑜真人。
說起青瑜真人,蕭寧素在李青衣御劍時也略略聊了聊,蕭寧素有些好奇為何主持道宗駐地的真人們皆是以棲、祺為道號,而唯獨青瑜真人是「青」字。
李青衣笑而不答,反倒是先反問蕭寧素究竟是「寧素」或是其他,蕭寧素自然是按著她的蟠龍佩中所寫回答,她單字「瀟」二字「寧素」。李青衣這才一一解釋開來。
道宗弟子無論凡間姓名如何,不論女子出閣嫁人,男子加冠取字與否,待跨過天門後都要由道宗師長另起一字,如他李青衣,單字「桐」,字為「繼盛」,天門後改為了「青衣」。意在徹底斬斷凡俗,便是凡間家族也是要淡去了。
蕭寧素心思一轉,問道徐陽也是如此,李青衣聞言大笑,說著別看載負師兄脾性灑脫,萬事不上心,但是提到了舊字,立時如同踩了尾巴的狐狸,連我調侃都要被追著打上數萬里,若是師妹想知道,見面了私下問吧。
笑中促狹之意鬧了個蕭寧素紅臉,李青衣這才說回了正題,天門後弟子取字但是依舊沒有道號,成就真人道宗才會頒下由真君裁定的道號,這五百年成就真人的修士,男為「棲」,女為「祺」,青瑜真人乃是上一輪五百年中成就真人,故而為青,女子為「晴」。
蕭寧素自然而然想起了棲月真人,明明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子,還不是「棲」字,哼,她成就真人也要用「棲」。
李青衣接下來一席話卻又打破了她的美夢,今年正是五百年輪換之年,過了今年,「棲」「祺」二字撤去,換了新的二字,至於是何二字,李青衣萬年一句「待師妹日後……」
心思遐飛間,蕭寧素走下了青垚江,走進了嘉瑜川中,一路走來,極少看見有嘉瑜川中弟子佩劍,一水兒的道修,見了蕭寧素一點不認生,不少人還執禮恭敬,張口「蕭師姐」,弄得蕭寧素好生納悶。
直到側耳聽見了弟子交談間言道「那就是連敗了萩葉、洗月弟子第一人的青桑蕭寧素麼?果然是謫仙之姿。」蕭寧素這才是明白她這是名聲遠揚了,竟是比她搭了青衣師兄飛劍的速度還要快。本是聽得心情暢快,結果後一句瞬間讓她黑了臉。
「噢,就是她啊,那個玩火燒了藏經洞罰來咱們嘉瑜川搬書的姑娘?」
「長的極美,沒長腦子。」
「可惜可惜……」
蕭寧素當即冷顏過去,先是嫵媚一笑看呆了那兩個竊竊私語的弟子,旋即鳴蟬劍砸在了二人頭上,罵道:「你才沒長腦子,你們兩個都沒長腦子!」
戒律殿外轟然大笑。
這麼一折騰,蕭寧素對於嘉瑜川的印象陡然壞了許多,居然沒品到背後嚼姑娘舌根,活該這兩人一輩子單身!
蕭寧素熟不知這一劍鞘砸下去給她多掙了個「刁蠻暴躁」的標籤,她若是也是不在乎,管你講,當著小姑奶奶面前講,就是尋死!
氣呼呼地想著從前冀州趙家鎮雙寶街一霸,蕭寧素越走越是僻靜,猶豫間尋到了嘉瑜殿,駐足於前,有些懷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三四座茅草屋?這就是嘉瑜殿?
蕭寧素去過了青桑殿,萩葉殿,洗月殿,哪個不是氣宇軒昂雕樑畫棟,令人肅然生敬,怎麼這嘉瑜殿就這麼一副砍柴樵夫草草搭建的茅草房?該不會是指錯了路吧?
努力地回想了半天,確定了自己不是路痴走錯,蕭寧素探頭探腦地朝茅草屋內瞧去,一瞧就瞧見了真的是青瑜真人在烹茶讀書,嚇地她天靈蓋一涼。
「丫頭,來了就進來陪陪老朽吧。」青瑜真人矍鑠聲音傳來,蕭寧素無法,偷偷地翻了個白眼,乖乖地走進去,跪坐在青瑜真人茶具一側。
青瑜真人隨意地掃了蕭寧素一眼,繼續自顧自地烹茶讀書,不多時茶水微沸,青瑜真人仍舊是執卷,蕭寧素心中嘆氣,默默地提起了銅鑄大茶壺,滾燙茶水倒進了陶杯中,蕭寧素眼皮一跳,貴為青瑜真人竟然是喝凡間都不值一錢的干茶梗?
肯定是自己不識貨。蕭寧素堅信這是什麼天材地寶,只是自己有眼無珠看不出來。
青瑜真人悠然啜飲湛黃茶水,銅鑄茶壺自行懸空,給蕭寧素倒了一杯,蕭寧素嘗了一口,真是苦澀的茶梗。
咕嚕嚕地滴溜著舌頭,蕭寧素麵下澀地發慌,您老少說了活了七八百年了,為什麼您們都喜歡和我這個歲數不到零頭的毛丫頭過不去,爽快批個條不就完事了麼?上個要她站高高,這個要她喝苦茶,至於嘛?
饒是蕭寧素內心亂麻一般,青瑜真人喝完了苦茶,身為弟子的蕭寧素沒有不喝的道理,蕭寧素臉龐都拉長了,逼著自己喝下了粗茶梗製成的苦茶。青瑜真人鶴髮童顏,慢悠悠地放下了竹簡,銅鑄大茶壺再度飛回,繼續烹茶,蕭寧素這才硬著頭皮開口。
「弟子青桑蕭寧素,應祺臻真人之命,懇請真人與我藏經閣富裕藏書。」
「昭璐丫頭的傳信老朽已經閱過,丫頭你就拿著老朽的這卷《太易》去藏經閣亮給明華小子,一應事宜丫頭你自己處置,再……將這卷《太易》放回原處,取第二十七捲來。」青瑜真人一口一個丫頭、小子,弄得蕭寧素好生尷尬,祺臻真人與她一塊成了丫頭,可能在年歲過千的青瑜老道眼裡,都是黃毛丫頭吧。
蕭寧素接了差使,剛要起身離開,青瑜真人又慢騰騰說道:「丫頭?來,將這茶壺倒了,去虎跳崖盛壺水來。」
於是蕭寧素提起了足有她半個人大的銅鑄大茶壺,原先那個祝禱天地的青瑜真人在她心中跌碎成了一個糟老頭,明明是真人了,非得和她一個毛丫頭過不去。
出了嘉瑜殿,覆了真靈氣,將燒的通紅的銅壺底一翻,倒進草叢中,燙焉了許多野草叢。蕭寧素嘴裡嘟囔起來,無視了嘉瑜川看稀奇的弟子們,指指點點著她手中的大茶壺,仿佛是她真成了大戶人家的小丫頭。
蕭寧素涉水到虎跳崖裝了一大壺江水送了回去,總算是青瑜真人不再為難她了,蕭寧素攥著《太易》第二十六卷,走到藏經閣,守著藏經閣的棲明真人眼神有些奇怪,許了她入內揀選富裕藏書。
「尚書、系年、左傳……」蕭寧素在先古典籍處惦著腳尖尋著太易,很快在《周易》旁找到了《太易》,蕭寧素奮力地伸著手,將手中《太易》還了回去,再要取下第二十七卷《太易》時,蕭寧素傻眼了。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八!」蕭寧素來回數了個遍,壓根沒有第二十七卷《太易》,她蹬蹬蹬跑去問了師姐,師姐回道《太易》久遠,一百卷中遺漏許多,第二十七卷就根本沒有現世。
蕭寧素掐著杏仁毛茸茸的臉,狸貓很是不滿,輕輕咬了一口以示存在,奈何蕭寧素此刻心很煩,她不知道青瑜真人在給她出什麼難題,明明是沒有的一卷經書,卻偏偏要她取來,這是刻意刁難她呢。
四下無有法子,蕭寧素只好大著膽子去問棲明真人,真人回答說是圍三闕一。便不再多說。
實在是一頭霧水的蕭寧素坐在膳堂內,有氣無力地撥弄著盤內的江魚,青垚魚肥美鮮嫩,但蕭寧素如何吃的下去。果然,那些嘉瑜川弟子又開始了竊竊私語。
「我說,後日就是青垚江斷流之日,悅娘你做好了準備沒?」
「肯定的了,青垚江每十年斷流一次,次次入河底碧潭,都有震動真人的重寶出世,我可是摩拳擦掌了。」
蕭寧素恨恨地一口吞下了江魚,剩下地一併推給了垂涎三尺的杏仁,不就是下河潛水找東西嘛,不願動窩就說,非得支使她去找。
老古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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