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裘大哥與人有事,你這人怎麼非不聽呢?哎哎哎……」
蕭寧素剛是起身,就見小間木門陡然被人扯開,赫然是那位在鐵水熔爐中依然一絲不苟的秦師兄,而裘東青正要送一送蕭寧素,乍見有人牛吼吼進來,自然心下不悅。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急急忙忙的,成何道宗弟子體統!秦錚!還不整肅自身!」裘東青喝道,喚做秦錚的男子隨手抹了抹滿面的煙塵,從蕭寧素身邊蹭了過去,連師兄弟都未做,便開口道:「師兄!我那熔鋼塑形法成了,成了!」
然而裘東青卻是渾不在意,對著蕭寧素歉意一笑道:「師妹勿怪,這是煉器閣的秦錚,痴迷煉器,有些衝撞,師兄代他謝罪。」
「無妨的。」蕭寧素擺手回道,當日在熔爐外見著秦錚,通紅鐵水池邊閒庭信步,道袍衣褶不亂一分,這般不顧了顏面衝過來,定是有大事,於是款款一禮說道。
「既然二位師兄有要事相談,課業繁多,便先行告退了。」
裘東青正要點頭應過,卻不想秦錚突然搶過了桌上尚未收起的鳴蟬劍,嚷嚷道:「我識得這劍,這柄劍就是熔鋼塑形打造出來的!」
蕭寧素勃然變色,莫名動劍修佩劍,等同於挑釁,手腕一翻,就要握住素王,再不放手,她就要不客氣了!
「做什麼你!瘋了不成!快放下師妹的佩劍!」裘東青見蕭寧素瞬時面沉如水,連忙在蕭寧素動手前摁住了瘋魔一般的秦錚,硬生生地搶下了鳴蟬劍,遞迴給了蕭寧素,而秦錚依舊是喊著「我認得!」「我認得!」
陡然被人搶了佩劍,心中陰鬱,蕭寧素對這個秦錚一絲好感都消散地乾乾淨淨,恚怒下返身質問道:「你究竟識得什麼?」
秦錚一骨碌爬了起來,還想要去碰鳴蟬劍,蕭寧素旋即劍鞘一橫,將他頂了回去,冷哼一聲就要下樓,裘東青直感到這一場人情做的虎頭蛇尾的,剛要發作,秦錚再度喊道。
「你的劍,到不得兩江城就要崩壞!」
蕭寧素腳步一滯,回首言道:「何以見得?!」
秦錚掙脫了裘東青,也不顧他滿臉鬱結,這回長記性,隔著蕭寧素幾步盯著鳴蟬劍解釋道:「這位師妹,方才裘師兄肯定與你說過這劍年代久遠飽受重創,目前無法重構修補,非要到兩江城才行,但在我看來,這劍若真是暫行修補,純粹是烈火烹油,不出一月,必定自行崩毀!」
鳴蟬劍乃是棲月真人贈予,寄託了舊人情思,不是蕭寧素兩度以鳴蟬為輔劍受了極大彎折,也不會到了這境地,這一分崩毀可能都不能冒,於是蕭寧素耐著性子,繼續聽著秦錚解釋。
「韌如莎草,堅若精鋼,熔鋼塑形法鍛出來的兵器都是如此,師妹對佩劍熟識,在這柄劍上,以劍尖為起,三指處重重一彈,聲響必定與他處不同!」
蕭寧素依言屈指輕彈,果然是三指處更加清脆,其他地方皆是試過,都是實心之聲,心中對秦錚的話多了幾分猶疑。
「熔鋼塑形法一度盛於數百年前,那時劍修佩劍多是軟劍,不似今日以主御守的鋼劍為主流,劍修佩劍改後,熔鋼塑形法漸漸地無人問津,但比當今的百鍊成鋼法不遜色一毫!」
裘東青越聽越是面上陰鬱,拎著秦錚領子就要提回煉器間中,斥道:「瞎說個什麼勁!你說的那個熔鋼塑形法,連鎔岡真人都直言不諱是害人的法門,還在這裡欺瞞師妹,老實回去!」
「等等!」蕭寧素喊道。
「讓秦師兄說完吧。」
秦錚理了理領子,從一旁看愣過去的道童小寶手中拿過了茶壺,仰頭一倒,直接酣暢淋漓地澆了一臉,嚷著:「痛快痛快!有幸見到一柄如假包換的熔鋼塑形之劍,夕可死也不枉了!」
蕭寧素不動聲色地退了幾步,朝裘東青略略歉意,後者知道這兩人都來了興致,多說無益,「嗨」了一聲,甩袖走了。
痛飲了一壺靈茶,秦錚一抹嘴,露出了微微黧黑的臉龐,說道:「師妹不嫌棄,就煩請到煉器間一看,在下剛剛出爐了一件與師妹佩劍本質相同的劍,真假一看就知。」
移步去了煉器間,雖是鐵水池子不再滾燙沸騰,熄滅成了暗紅色,但灼灼熱浪撲面地緊,蕭寧素去了暑氣依然是稍覺酷熱,默默撐了貼身靈障,親眼看著秦錚僅是手掌褐黃靈光一閃,竟是赤手空拳地握住了那把尚未鍛柄的劍器。
秦錚將劍刃一豎,指著中軸略略偏下的空洞,說道:「只要是按熔鋼塑形法冶造出,都必定預先開一個拇指大小的空洞,好比嬰兒鹵門,待往其中灌注第二重鋼水,也不會徹底封死,有心人認真查探過,此處就是薄一絲。」
「熔鋼塑形法比起當下盛行的百鍊成鋼法,更是省時省力,不必千百遍反覆鍛打,一次熔鋼澆築成形,世人詬病熔鋼出來的兵器硬且脆,完全是一派胡言!」
秦錚見劍器上的暗紅漸隱,提起往冰泉水中一激,「嗤」地一下冒出陣陣白煙,再度拿出,成了漆黑一片。
「看好了!」
秦錚將漆黑劍器兩邊一夾,掄起鍛鐵大錘就是猛地一砸,只見劍器陡然彎折,幾乎是觸到了地,越是彎,反彈之力便是愈強,秦錚一鬆手,大錘直接被彈進了角落中。
蕭寧素疑惑十去其七,開口問道:「師兄那又為何說我的劍一旦修補,不出一月就要崩毀?」
「熔鋼法不是百鍊法,當世的百鍊兼收並蓄了包鋼、炒鋼,像千層面一般,百鍊兵器中不單是一層鋼,而是至少十層鋼,外邊損了貼一層就是,而熔鋼最多三層,也是做到堅韌不拔的緣故,一體澆築出來的兵器再說縫縫補補,割了肉能貼塊別人的肉麼?不壞才是奇事!」
漆黑劍器在小鑿點點敲擊下露出了光潔如雪的劍刃,像極了鳴蟬,秦錚一吹,鐵屑散開,提起一甩,一拍腦袋,找起了另外幾件模具起來。
「差點忘了,這道工序過了還得包面上去,劍柄也要一體打造……」
沉浸到煉器中的秦錚忘乎所以,完全是忘了蕭寧素的存在,直到是被蕭寧素凝氣成聲,一線貫入耳中才驚醒。
「師妹要問怎麼修?」
秦錚放下了手裡活計,嘆氣道:「熔鋼法遭了埋汰,的確是怨不得他人,熔鋼法出來的兵器,一旦有了損毀了,因是一體鍛造的緣故極難修補,便是三層包鋼出來的劍器都是一體澆熔,扒開等同於動搖根基,重構又代價甚大不如重做,除非……」
「師兄但說無妨。」
秦錚認真地看了一眼蕭寧素,面有驚色,顯然是被蕭寧素容顏所懾,低頭道:「除非開天門時一道受一縷仙氣洗濯,換來重生之機,或是修成真人,煉成本命法寶,長久心血滋養,自然萬事無虞。」
蕭寧素聽罷沉默不語,不單是道宗開靈功法《雲及上清》總論中提到過開天門之仙氣,多番經書典籍一併提及,言道開靈修士終究是凡,做不得「仙」,開天門開天門,要的就是天庭之門啟開,受天道認可,冥冥之中天地承認此人有望成仙,過天門之後才算與凡人有別,而天地賜下了一縷仙氣便是洗去塵意,誰人能瞞過天道?那一縷拿捏地精準無比,一絲不多不少,哪裡有空去分給其他?
至於修成真人?那都是春秋百年之後的蒼茫事。
秦錚頓了頓,拾起手上傢伙什,一下一下鍛打著粗鋼坯子,悶聲說道:「師妹這柄佩劍價值不菲,白虎精鋼與隕鐵熔會,四象精鋼好說,天外隕鐵用一分少一分,價錢極是昂貴,兩江城中有幾個我識得的熔鋼法師兄弟們,在城中煉器閣分部提熔鋼法自然有人出面,屆時能有隕鐵的門路,師叔們都對熔鋼法有所涉獵,只不過,這價錢,小一萬靈玉吧。」
出了煉器閣,捏著荷包,蕭寧素心仿佛也是被什麼捏著,她不會認為是棲月真人莫名其妙地給她一柄廢劍,而鳴蟬的作為也不是一柄廢劍該做的!甘露甬道數次救她於危難,若是沒有鳴蟬,以素王之銳,她早就化作了一灘肉泥。
劍修者,鍾情於劍,出於熔漿焰火,燦爛而生,握於手中,必要燦爛而終!
蕭寧素數了數荷包中的靈玉,頓時哀嘆一聲,滿打滿算不過兩千靈玉,休說是鍛制桃木劍,令鳴蟬劍脫胎換骨都是極難,剛以為是成了富婆,這一棍子立馬打回了泥里,兩萬靈玉,這怎麼去掙出來啊?
一番煩心,回了沉香居,照樣是只有杏仁在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過去撓了撓肚皮,狸貓滿意地「喵」了一聲,蕭寧素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畫著符。
「喵喵喵~」杏仁這會兒叫起來就沒完,蕭寧素以為這又是狸貓日常撒嬌,渾然不覺背後有人躡手躡腳走了過來。
突然眼前一黑。
南橘與董昕將麻袋一紮,受夠了氣的南橘喊道:「快!照死打!打死算我的!叫這個瘋婆子整天鬼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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