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素盤膝坐在小孤峰頂,鳳眸閉闔,真靈二氣穿過雪山,恍如黃河之水天上來,頃刻間,滔滔江海波濤翻滾,剎那間,蕭寧素心神陡然沉浸進去,雖是閉眼卻是浮現出了丹田氣海之景。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真氣為白渾,靈氣為清蘭,未及煉化完畢的紫氣點綴縈繞在丹田四周,被正中的蕭寧素辛金靈根,所化的金白蘭花草吸引,絲絲縷縷地消離,每消去二份紫氣,靈氣見漲一份半,餘下半分真氣隱隱做一張氣膜裹著了靈氣,紫氣最外,真氣為里,靈氣為內,蘭花居中。這便是蕭寧素的丹田氣海。
蕭寧素知道她已是可堪內視了,一時微愣,她閉眼審視著體內充盈鼓盪的氣海,這才明白氣海足而入旋照,僅僅三日採氣,她便直接跨入了開靈第二期,第四層旋照。
真氣正在漸漸消退在靈氣當中,靈二真一,將氣海渲成一片清蘭色,她察覺到流淌於經脈中的血氣都染上一絲清靈意味,應是《雲及上清·遐覽》中所述的旋照期清靈伐骨了,氣海散逸出來的靈氣溶於血肉中,於此時起,蕭寧素無時無刻不在洗髓,直至將道體徹底無垢,身融於清靈,那便跨入融合期。
呼出一口青紫纏繞的濁氣,蕭寧素內視著丹田中靈根所化的橘金色蘭花草,冥冥中,她似乎是識得這蘭花草應是生於淮河之南的獨占春,生於冷溪寒岩上,承凜冽而悄然賀歲,人間煙火闌珊而天際燦爛時,蘭草盛放,正月一過即告凋零,於隆冬時綴皓白,於迎春時自如謝去,五瓣雙萼一蕊,雙燕齊飛。
「落花時節又逢伊,當為依琴音起,解開匣而座前御,翻奏霄引,又見君長發如雪,又見長袖舞青月,輕聲嘆,輕聲嘆,莫離。」
同是一歲新禧,蕭寧素那時年猶十二,也是最後一個她願意記起的除夕,她托腮坐在寶賓樓二樓,花襖彩繩,眾人言笑晏晏,舉杯祝歲歲長歲,她聽著樓下街邊,目盲琴師撫琴淡吟,縱然是流落街頭,年夜時分孑然一人,她仍是將一枝柔白蘭草抱在懷中。
蕭寧素默然無言,或許上一世她是淮南樂府琴師,今世便將蘭花草化做了靈根投影,觀這獨占春五瓣花葉橘金,棲璇真人言道她本是練劍最佳的庚金靈根,想必這獨占春本色應是金白色,屆時金燕齊飛,該是如何地壯麗。
收納了氣息,揮手將雪山中些微紫氣散去,紫衣霓裳的劍舞姬隱去,重又現出黑白玄女冠,蕭寧素站起,負手在後,毫不在意被清靈氣拂散的髮辮,三千青絲迎風飄蕩在肩後,蓋住了素王,也掩住她的容顏。
紫氣盡而朝霞退,天際萬丈金光燦爛,她眺望著萬里太華,凡人時,太華仍是太華,兩將破境,太華仍是太華,她知於小孤峰上,兩萬同門,無數凡人皆是在她身下,亦然是太華。
轉身行去,青桑谷弟子注視著他們的同門師姐,她一日開靈,三日旋照,三日即是走過了他們數年苦修。一日之計在於晨,任憑好不容易牽引來的紫氣消散也不曾想起煉化,直至蕭寧素身影隱沒於山徑中,才恍如夢醒。
蕭寧素並無分外喜悅,今日她一氣煉化了九千縷紫氣,方圓百丈不存天地靈氣,氣海盈出是在清理之中。尋常弟子煉化兩千縷紫氣,氣海就要溢出,更遑論一氣九千的氣魄。
蕭寧素歷盡千辛萬苦,受了燒魂刺魄穿體殺格逼理縛命之痛,判下道體,自然是非是常人,修為進境極快,她兩日便讀完了《雲及上清》的開靈三境經書,修士邁入融合期須是祛除體內風、暑、濕、燥、寒五氣,如此寒暑不侵,身軀無垢,真靈二氣中將真氣逐退至四六開。若不是祛除五氣非一日之功,蕭寧素這時就能再進融合!直奔天門而去!
董昕與南橘並沒有與他人一般,覺得蕭寧素三日旋照是個特別了不起的事兒,與流螢小落的另外一人張紉涵一道,四人用了早食,流螢小落二人也是個憊懶心性的女子,去後山采虞美人與芍藥花製成茶干,南橘尾巴後面綴了她的狸貓,說是橘子吃完了,去黃芽村買橘子去了。蕭寧素心思一動,悄聲附耳對南橘吩咐了幾句。
坐回藏經洞昨日的位置,蕭寧素繼續參悟著《太華劍道初解》的後九路劍法,蔥指凌空虛虛地比劃著,痛感藏經洞內不能一展身姿,便將這本典籍還了藏書童子,打算尋幾本劍道概論之類的經書看一看。
「噠~」蕭寧素身姿欣長,但石壁足有丈二,不得不踮腳才能取到高處典籍,動作大了些,無意蹭到了道袍內一物,墜到了地上。
俯身拾起墜下物件一看,是林竹師兄於白鶴上贈予她的錦囊,雖說是放著師兄早年一應修行物什,但蕭寧素初到青桑谷,諸事繁多,晚間又忙著打牌,竟是忘了還有這麼一座寶山仍待君擷,反正藏經洞石壁重重,蕭寧素也不介意,拆下錦囊束線,照師兄口授法訣,將意念包裹在真靈二氣中,探進錦囊中。
果然是須彌芥子,別有一番洞天,錦囊不過半掌大小,內中卻有三丈方圓,納小我於大我中的本領。
物如其人,錦囊內一應事物分門歸類地擺放地整齊,大多是林竹師兄搜集來的書籍札記,聖人之言、兵書戰策、縣誌地理、神魔鬼怪應有盡有,蕭寧素趕忙先將遊記與小說碼在一邊,哼哼,這下子不用找那死板老頭借書了。
心下暗爽,蕭寧素在錦囊尋得了一些老舊陣盤八卦旗之類的雜物,想來是林竹師兄鑽研陣道,架陣器具應有盡有,可惜蕭寧素不學無術,更談不上學陣法這類拼腦力算術的學問。
「咦?」蕭寧素輕咦一聲,心思一動,地上多出了幾塊拳頭大小的晶瑩溫潤的玉石,手貼上去,有冬暖夏涼之感,有一股醇厚凝重的清靈氣在玉石中,略略一估計,折算成朝霞紫氣,不下百縷之多,應是天地靈氣衍化而生的靈玉無疑了。
道宗份例倒不是沒有靈玉,而是以如今青桑谷弟子修為進境而言,靈玉交予他們也無任何用處。太華弟子一應吃穿修行用度皆是道宗供應,有所求必有所應。每日採氣打坐就夠弟子清靈氣所需,待修至融合期,可出入一二重天時,道宗才會將往年靈玉份例一塊發下,按月供給靈玉十塊。
屈指輕彈淡淡輝光流轉的靈玉,「叮」地一聲磐音甚是悅耳,林竹師兄是個大氣的人啊,一揮手就是半年份例六十塊靈玉送了下來,蕭寧素與黃芽村賣書老翁閒聊時,靈玉這般天地靈物,價值不菲,流入凡間的靈玉要是讓世家豪閥競買,非萬金不可。
蕭寧素突然感覺自己終於是不用在惦記那該死的六文錢,若是她還在寶澤兵器鋪賣劍,就算不給員外抽成,不付雙倍價錢買東西,一日一兩銀,不吃不喝一輩子都換不來一塊靈玉的玉屑下來,哪天走出太華,小蠻腰一掐,哼,老娘也是富甲神州的一等一貴女,什麼即墨楚清河崔都是浮雲。
傻樂呵了半晌,蕭寧素被童子掃地聲驚醒,有些郝然的束緊了錦囊,收起了《初解》參悟劍經倒不是越久越好,既然尋了個說服自己的由頭,蕭寧素便拿起了林竹師兄的凡間遊記,翻了幾頁,嗯,是師兄前十年入紅塵的歷練札記,文筆忠實。
不知不覺間看到了午後,蕭寧素瞧了瞧石壁水漏,該是去打理後山園圃了,捧著師兄札記走進後山,不出意料,南橘仍是沒來,十畝園圃也是被人收拾地乾淨,就連昨日某處一片狼藉也是完好如初,完全看不出來是某人演練劍法後劍氣縱橫的樣子。
蕭寧素眼皮跳了跳,不知道是那位仁兄賢弟替她擺平了禍事,但若是以為這麼點人情就想讓她承個面子,未免想的太美,沏了壺茶,仔細梳理了一遍體內經脈,看書打坐間一下午便這麼過去了。
約好了人打牌,蕭寧素自然是不可能缺場,黃芽村里殺了個天昏地暗,還是上家不敵莊家,董昕從小牌堆里長大的還是技高一籌,將蕭寧素與南橘貼了個滿臉小紙條,蕭寧素越是輸就越是不認輸,死乞白賴地打到了半夜,靠著董昕她們哈欠連天,不得不睡覺以趕清晨採氣,饒是如此,也撞上了巡山教習,害的四人一齊誤了霞起時分。
有道是牌品如人品,董昕笑的溫煦卻心裡想到這人真是要命,不能晚上打牌了,生怕蕭寧素找上門一決死戰,躲僻靜處瞌睡去了。
蕭寧素自覺好生無趣,與往常一般,早上藏經洞參悟經書,下午於後山園圃讀書練劍,晚上便四處找人碼長城,如此一旬過去,整個青桑谷都傳開了三日旋照的蕭寧素成天正事不干光顧打牌的傳聞,弄得蕭寧素出門就擺了個漠然臉色出來,證明我哪裡像是個牌桌上吆五喝六的人。
草長鶯飛三月悄然而逝,四月初某日,蕭寧素照常去後山園圃讀書,這回終於是不止她一人了。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1s 3.66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