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聲巨響,厚重的棺材蓋子被大牛掀翻在地,弄得滿屋子都是飛濺的塵土。
我說大牛你能不能輕點?這是步步危機的墓葬,不是你家後花園,死人重地,嚴禁喧譁,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萬一驚嚇著邪靈,倒霉的還是咱們自己人。
大牛面有愧色說:「對不住啊,剛才手滑,不小心脫手了,誰想到這破棺材蓋子這麼沉重啊,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大牛還是懂規矩的,趕緊打躬作揖地四下拜了拜,嘴裡念念叨叨地說道,「各位邪靈打擾你們了,請繼續睡,莫怪,莫怪。」
虎娘子和馬伊拉不是倒斗出身,對於我們這種神神叨叨的舉止難以理解,想笑吧又不敢笑,只能滿眼驚詫和疑惑。
這種事不好解釋,也不能解釋,倒斗幹得就是死人活,神靈管不著,小鬼卻難纏,再加上墓葬中不乾不淨的邪靈暗中搗亂,我們只能畢恭畢敬地敬而遠之,萬一不小心衝撞上了,後果很嚴重。
棺蓋被掀落,裡面一覽無餘,我以為底部肯定是個洞口之類的東西,這麼大的棺材同時下去兩個人絕對沒問題的。
當打手電看清棺材裡面時,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沿著棺材底部密密麻麻地擺放著上百顆蛇蛋,有的小蛇剛剛孵化出來,正驚懼地望著我們,它們並沒有跟成年雙頭蛇一起出去「歡歌曼舞」。
望著一層碼一層的蛇蛋,還有那些到處亂竄的小蛇,我頭皮忍不住發炸起來。棺材是一具空棺,底部像長在地面上,根本無法撼動,我只能從棺材內尋找突破口。假如金庫洞口藏在蛇蛋下面,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清理掉它們。
田七有點失望地問我說:「你確定下面是洞口?別亂開玩笑!這麼多蛇蛋和小蛇,清理起來頗為費事,千萬要想好再行動,不能玩到最後,來個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啊。」
我說洞口肯定在下面,你動腦子想想就明白了。一座空棺材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長在地上?為什麼雙頭蛇死死守護這個地方?浮雕上畫的明明白白,雙頭蛇和紅蜘蛛關鍵時候救了羅色性命,它倆是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的守護者,這點毋庸置疑。
馬伊拉說道:「所以找到了雙頭蛇盤踞的地方,就等於找到了金庫的入口,我說的可對?」
我翹起大拇指說:「對極了,這叫按圖索驥,這麼多雙頭蛇如果不是看護金庫入口的,我還真一點都不信。」
大牛這回什麼都肯聽我的了,催促說道:「我相信賴天寧的判斷,雙頭蛇盤踞這裡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多蛇蛋和小蛇的出現就足以說明問題,它們自始至終就打算占領這裡生兒育女——下面肯定是個洞口,棺材不能移動,有可能洞口將棺材封住了,若想進去,必須下棺材。」
虎娘子說大家不必驚慌失措,成年雙頭蛇具有強烈攻擊性,小蛇卻不具有威脅,它們的毒牙還沒長全呢,即使咬傷也沒有關係。蛇蛋更好處理,我們只需一一拿出來即可,把小蛇統一抓起來扔到一個袋子裡,讓它們自生自滅吧。
田七怕被蛇咬著,出騷主意說:「我看挪走蛇蛋就算了吧,不下幾百顆蛇蛋呢,恐怕浪費不少功夫,不如直接砸爛了,既節省了人力,也滅絕了雙頭蛇的子孫,省得它們長大繼續危害人類。
馬伊拉說萬萬不可,雙頭蛇是一種繁衍了兩千年的蛇類,對生物學家而言,它們都是無價之寶,我們不能執意破壞蛇蛋啊!
我說大家費點心吧,蛇蛋還是不要破壞的好,生物進化有其自然規律,我們人類不能因為雙頭蛇是毒蛇,就將它們滅絕。都開始往外取蛇蛋吧,小蛇不足以致命,我們也不能傷害其性命。
戴上橡膠防毒手套,幾個人圍住棺材,開始低頭往外撿拾蛇蛋。雙頭蛇是紅虎山特有的一種蛇,若被動物學家發現,那肯定是稀奇物種,沒有孵化的蛇蛋比成人雙頭蛇更珍貴,可以通過人工隨時隨地地孵化,顯得彌足珍貴。
我小心翼翼地將蛇蛋碼放在一個箱子裡,怕打碎了,裡面填充一些衣物,最後連箱子一起挪到靠牆角的地方,然後在四周用棺材板子圍起來保護。
小蛇不太聽話,感覺我們在捕捉它們,沿著棺材四處遊走,弄我們幾個滿頭大汗,直喊腰酸腿疼。
抓小蛇後塞進一個透氣的尼龍袋子裡,虎娘子說的沒錯,小蛇沒長出毒牙,咬在手上一點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挺好玩的。就連一項怕蛇的田七都忍不住央求我帶走一條。
我嚇得臉都綠了,嚴厲說道:「農夫和蛇的故事你不知道嗎?它現在萌態可掬,一旦長出毒牙,你小命難保啊!」
田七隻是一陣心血來潮,心裡當然知道雙頭蛇的厲害,為剛才打算偷走一條的心而暗自後怕,真要是不計後果的這樣做了,最後死的一定是自己。
蛇蛋和小蛇都被移走,我跳進棺材裡,勾起手指輕輕敲動木板,下面果然是空的,我心裡一喜,給站在外面的人發出了一個「OK」的手勢,眾人隨即滿臉欣喜。
棺材底部四周有縫隙,如果不是近身查看,根本發現不了,我掏出軍刺,沿著縫隙滑動,木板原先是可以活動的,但此時跟棺材渾然一體,想必雙頭蛇的粘液浸入縫隙所致。
清除縫隙中的污垢,軍刺往上輕輕一挑,木板緩緩地被拉了出來,下面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太黑了,看不清下面藏著什麼東西。
大牛一看掀開木板了,立馬跳了下來,兩個人的手電光直直的照射下去,等看清裡面,我們俱都一臉得難以置信,久久說不出話來。
馬伊拉、虎娘子和田七還以為我們看到了嚇人的東西,一再追問裡面是什麼。大牛忽然放聲大笑說:「金子!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金子!發財了,我們都發財了!」
我有點很鐵不成鋼地說道:「大牛小聲點!見到金子你就瘋了吧?」
大牛不服輸說:「高興高興都不行了?老子九死一生地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點金子嗎?難不成千里迢迢地來看熱鬧?」
我趴在大牛耳朵根子說:「拿點金子至於得意忘形嗎?虎娘子這婆娘看得緊,你越是這樣口無遮攔,人家沒準不讓我們下手了,她一開始遲遲不肯告訴金庫洞口在哪裡就是個例子。」
田七和馬伊拉興高采烈,唯有虎娘子沒有半分高興,反而一臉的憂鬱。大牛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咬牙點點頭說:「好個忘恩負義的女人,老子救了她一條命,口口聲聲地說送我金子,敢情關鍵時候不肯做了,先前你倆就是嘀咕這事吧?她好幾次拿眼瞄我,一看就不是沒安好心!我怎麼粗心大意將她忽略了?」
看外面的人沒注意我倆的交談,我倆隨即蹲在棺材裡面,我悄悄地說道:「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人家囑咐好幾次了。務必讓我盯死你不動金子,否則死活不肯收服雙頭蛇。沒辦法,我只能當著她的面為你打包票,再說了,你跟我什麼關係?這叫兄弟聯心齊力斷金,我能不讓你動金子?拖家帶口的,都他娘的喝西北風?」
大牛歪頭斜眼地看著我說:「不對勁啊賴天寧同志,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啊,平時滿口仁義道德,恨不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回怎麼這麼開竅了?」
我小聲說:「我這叫不顯山不露水,不像你那樣張揚,見到財寶都忘了自己姓什麼了。我這人吧,洞察人性最懂心,什麼規矩都是人定的不是?為別人活著是英雄不假,但總得先填飽自己的肚子不是?你見過幾個瘦得皮包骨頭了還屁顛屁顛地給人送吃的?誰叫咱們做了山鬼錢摸金校尉呢,在其位就得謀其政。」
大牛說你小子行啊,陰奉陽違的本事不在我大牛之下。若想照亮別人先得照亮自己對吧,「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心不是哥們沒有,只是還不到時候。
我說行了,你我別唧唧咕咕了,說多了虎娘子該生疑問了,我不反對你拿金子,但一切都要聽我的,把虎娘子穩住了心,拿多少不是你說了算?
大牛眼睛賊亮,向我抱了抱拳頭,忍不住竊喜說:「仗義!這麼說你不反對我拿點金子?」
我說我反對個屁,倒斗人下墓不拿東西,這不等於賊走空了嗎?你當著她的面儘可能地收斂,她一雙眼睛,總不能看住咱倆吧,你拿我拿不都一個樣嗎?但千萬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大牛高興地捶了我一拳,嘻嘻哈哈地說:「還是你花花腸子多,俺老牛聽你的就是,表面忽悠她,實際上你替我動手拿金子,她虎娘子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你道貌岸然地來這一手啊,太高明了!」
我壓低聲音囑咐說:「你的任務就是別動金子,給我死死地盯住虎娘子的一舉一動,別咱們兄弟姐妹沒撈半點好處呢,就他娘死在她的手裡,比竇娥還冤呢!」
大牛心生膽寒說:「你的意思,她想害我等性命,就因為我想拿金子?」
我說不是拿不拿金子的事,她是紅虎山大巫師,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都是她祖宗的遺產,我們呢是倒斗來的,這是挖家人祖墳的行為,人家懷恨在心,萬一對我們來個燈下黑,我們一點防備都沒有,死得多冤啊?
大牛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一點都笑不出來說道:「我的媽啊,太兇險了,明箭易躲暗箭難防,我保證盯死她,絕對不給她可乘之機。」
我倆商量妥當了。我心想不管怎麼說先穩住大牛才說,萬一這小子冒冒失失地搶拿金子,虎娘子一氣之下不知道怎麼對付我們呢。
有人或許會說,大家死裡逃生,不都是一家人嗎?怎麼還要相互提防呢?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倒斗有規矩,但凡一起下墓的人不是親兄弟就是父子好友,為何?如果有外人參與倒斗,墓葬兇險倒是能共「苦」,一旦見到了寶藏,就不一定同「甘」了,見財起意、傷財害命、人為財死,這些話可都不是胡編亂造的。
虎娘子這人,我不得不防,《巫師雜談》已被她找到,目的也就達到了,她一旦打定主意維護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的秘密,我們幾個就危險了,秘密唯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最毒不過婦人心,她若是發起狠來,趁我等不備,將我們一網打盡或者活埋墓葬,我們幾個怎麼死了都不知道,沒準還得幫她數錢呢。
我這麼做不是不道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畢竟好幾條人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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