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沒有過去,她站在迴廊上,默默地看著柳燁偉摟著那個女人進了東樓。
不一會兒,她就聽到東樓傳來一陣瓷器摔裂的聲音,爾後男人的咆哮穿出了牆:「滾!」
柳妍聳著鼻子,靠到了迴廊柱子上,她想看看,等會滾出屋子的是哪個女人,可是,不知道怎麼地,屋子裡的聲音小去了,她集中思想,豎起耳朵,隱隱約約聽到一女人的啜泣聲,因為聲音太小,她分辨不出是哪個女人。
春天的夜風並不清冷,柳妍靠在柱子上,不知道怎麼地,風一拂來,她就覺得心底里湧起了一股冷意,她望著東樓,忽然同情起了趙莉姿。
何苦啊?三年,呆在他們柳家三年,青春耗去了,她沒有得到柳燁偉的真愛,也沒有生下一子半女,原來柳太太還對她有所敬畏,可三年一過,她的肚子不爭氣,那柳太太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
他們柳家這麼大的家業,總不能沒有子孫來繼承吧?
有一次,柳妍親耳聽到母親對柳燁偉說:「燁兒,這麼下去怎麼行?那個思茵都給唐家生下兒子了,可你的老婆到現在肚子還癟癟的,我看這事情老是這麼拖著也不行啊,要不,你想個辦法,只要能幫你生下兒子,媽媽怎麼樣都會依你。」
當時,柳妍沒有聽到柳燁偉怎麼回應她,但今晚的舉動,好像柳燁偉就在滿足母親的願望,藍秘書讓趙莉姿趕走了,聽說父親在外面給她買了一幢公寓,柳燁偉也常去那兒私會,如今他明目張胆地把另外一個女人帶回了家,難道又是來氣趙莉姿的?
他不想想,這個女人很有可能也步藍秘書的後塵?
最終,柳妍沒有看到趙莉姿出來,而且二樓陽台的燈也滅了,哭泣聲消失,大概他們都睡下了吧?
柳妍苦笑著搖搖頭,心裡不僅佩服起了趙莉姿……身為富家小姐,她還真會忍啊!
柳妍其實哪裡懂趙莉姿的心思,她喜歡忍嗎?不!不喜歡!
剛才看到丈夫把一個漂亮的女人帶回家,而且直接進了他自己的書房,她就氣憤不己,她在家裡等他到半夜,他竟然給她這樣的回報。
「柳燁偉,你想氣死我嗎?」她拎著一個花瓶就衝進了柳燁偉的房間,手上的瓶子朝那個漂亮女人砸去,可柳燁偉眼明手快,扯過那女人到自己身後,避開了。
趙莉姿傷心地撲過去,柳燁偉一把拎起她身上的睡衣,呲目:「趙莉姿,我已跟你說清楚了,要呆在我身邊,你就睜隻眼閉隻眼,你已不能生育,你想我絕後?」
「燁偉,」趙莉姿哭泣著說,「我求你,我們再去做試管嬰兒,我不要接受你這樣的決定。」
「趙莉姿,我已給了你機會,所以希望你明智點,要不,你就自覺讓出少奶奶位置,要不你就不要再管我!」
趙莉姿還拖著他不放,柳燁偉手一甩,拔高了聲音:「滾!」他把趙莉姿推出了房間,然後摟著那個漂亮女人上了床。
趙莉姿聽到房間裡傳來那女人的淫笑聲,心裡就像刀剜的一樣,可有什麼辦法,三年裡,她什麼藥也吃了,柳燁偉也陪她看了許多名醫,也給了她一次做試管嬰兒的機會,可老天不賞她的臉,不給她機會,她還是無法懷孕。
醫生說她流產多次,子宮壁太薄,加上流產時期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導致宮寒難孕,就算懷上了恐難孕育。
醫生給她下了「死刑」判決書,也把柳燁偉對她的一點點情意給「槍斃」了。從此,她的生活狀態一落千丈,情緒喜怒無常,有時憂鬱,一整天呆在家裡不出去,有時又放縱自己,兩天兩夜在外面瘋狂不回家,柳燁偉也不管她,柳家人也不管她,她覺得自己有時就像行屍走肉,心情不好就是找柳燁偉吵架,吵架才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她管理的辦事處因為羅瀚宇失蹤而破產,三年前,羅家聯合方家把趙鵬告上法庭,雖然趙鵬後來通過關係只是刑拘了幾天沒有做牢,可家裡的財產卻因此幾乎損失殆盡,月牙島娛樂城賣掉了,趙鵬也回到了江新市,據說一切要重頭開始,所以也沒有時間顧及她這個妹妹。
趙莉姿仿佛失去了一切靠山,加上身體原因,她一下子就陷入了低谷,她很清楚,如果她離開柳燁偉,那她的生活並不一定會過得比現在好,因為不能生育是男人最大的嫌棄與忌諱,沒有人願意要她,何況他們趙家現在連中產階級都算不上了。
於是,她只能忍,只能忍受丈夫的冷落。
雖然她那麼不情願,但如果失去柳家少奶奶的頭銜,那簡直是要了她的命,畢竟她現在走到哪裡,別人看她的眼光還是欽羨妒嫉的,她還是光鮮靚麗的。
現在,她唯一希望自己的家族再能興旺發達起來,也希望哪天出現奇蹟,她的病好了,她能懷上孩子了。
她沒有回房間,散亂著頭髮坐在柳燁偉的房間門口,裡面男女苟合的聲音很大,那女人的放浪並不亞於她,聲音叫得一次比一次高,每聲都把她的心刺得流血。
趙莉姿不懂自己了,以前對男人很無所謂,可隨著年齡增大,她越來越在乎自己的丈夫,想著此時的他壓著那個女人做著活塞運動,她恨不得撞開門把那個女人扯出來撕成兩瓣。
可是,她沒有這樣的勇氣!沒有!
忍吧,忍到一定時候,也許老天就給她一個翻身機會了,可這樣的機會會有嗎?
趙莉姿在走道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劉嫂發現了她,才把她扶進了房間。
「少奶奶,你好像頭有點燙,是不是感冒了?」劉嫂用手探了探她的前額,關心道。這兩年,趙莉姿對下人的態度改變了不少,劉嫂又見少爺對她不好,有時也挺同情她的。
趙莉姿拿開她的手,閉著眼有氣無力地說:「給我煮點香米粥,我想喝。」
「好的。」劉嫂給她蓋上被子,走出了房間。
劉嫂正在廚房裡忙碌,柳妍走了進來,她見她燒粥,便皺起了眉頭:「怎麼不煎水餃啊?」
「少奶奶想喝。」
一聽是趙莉姿的吩咐,柳妍頓了頓,悄聲問:「她怎麼樣了?」
「好像病了。」
「病了?」柳妍一愣,隨即很快衝出廚房,上了樓。
「哎哎,趙莉姿,」柳妍進了房間,見柳燁偉不在,便去推床上的趙莉姿,說道,「你怎麼了?真病了嗎?」
趙莉姿睜開眼,眼神渙散無神,低低地說道:「我死了,你們更開心。」
「喂,我可沒有這樣想啊。」柳妍嘴一撇,坐了下來。
「哼。」趙莉姿鼻子一哼,轉過了身。
柳妍見她不理睬自己,生氣地想走,可沒走兩步,她又折了回來,趴到床上,看著趙莉姿微闔的眼眸說:「嫂子,我現在對你也不是很反感啊,我都出嫁了,不會對你再任性,再使脾氣,哎……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就忍受得了我哥的態度啊?」
雷龍不理她,她都恨不得哪天把他給剁了呢,但是,她也結婚一年多了,肚子同樣沒有反應,覺得現在的她跟趙莉姿有點同病相憐了,不如聽聽她的想法,免得到時雷龍學了自己哥哥的樣,她束手無策,難以應付過來。
「是我自己不爭氣。」這話說得讓人有點心酸,柳妍看到她的眼圈紅了。
她糾糾臉,語氣柔軟下來,同情地望著她:「嫂子,那你就讓我哥哥與別的女人生孩子?」
聽了這句話,趙莉姿的眉頭緊緊攏起,幾秒過後,她突然睜瞠了雙目,倏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拿起一個枕頭朝柳妍頭上砸去:「滾!」
「喂!」柳妍愣了,看她雙目暴突,臉色發青,披散著頭髮像個女鬼似地,心裡一凜,「你瘋了?你朝我發什麼火啊?」
「你們柳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你?」柳妍一口噎住,鼓起了腮幫子。
「妍妍!」正當柳妍氣得胸脯起伏,臉皮憋紅時,門口響起了一道渾厚的嗓,隨後柳燁偉推門進來,淡淡地掃了一眼床上的趙莉姿,拉起柳妍的手走了出去。
「嘭!」一個枕頭再次砸過來,剛好落在了關上的門上。
「哥,你真決定那樣做了?」走到了樓下,柳妍小聲地問柳燁偉。
柳燁偉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說:「今天你抽個時間,陪王燕上街買些日常用品,我要去公司。」柳燁偉把手上的卡交給柳妍,「她喜歡什麼就給她買什麼。」
柳妍一愣,好半天才緩過神,自己的哥哥還是除了楊思茵,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這樣慷慨,她不禁錯愕道:「哥,難道你真的要娶個小老婆?」
柳燁偉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小老婆?你別一驚一乍的。」
「哥,你就算讓她做你的情人,你也不能帶回家啊,這讓趙莉姿多難受。」
「你也心疼她了?」柳燁偉眼裡閃出一絲譏諷。
柳妍皺了眉:「不是你想的那樣,但畢竟倆個女人在一起會多出是非嘛,重要的還有……你妹妹與妹夫也在這個院子裡,這麼多人看著……」
「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新別墅在裝璜,過幾天我會讓王燕搬走。」
「哥,那你讓她住酒店嘛。」
柳燁偉淡淡地一勾唇:「我就是要讓趙莉姿接受這個事實,免得到時我抱回兒子,她那麼吃驚,再說,我也得讓媽媽看看王燕。」
「到哪裡都是看啊,哥……這女人會給你生兒子?」柳妍好奇地湊近他,壓低聲音問,「她乾淨嗎?」
「我不會選錯人的,如果生不出,到時再換人。」柳燁偉眼裡露出一簇堅定,似乎不生兒子誓不罷休。
也是,楊家姐妹都生了兒子,他心裡能痛快嗎?他不會輸給唐逸風的。
柳妍望著柳燁偉緊繃的臉,再次想起了楊思茵的那個兒子,張了張嘴,可眼角瞟到樓梯上慢慢移下來一抹修長的身影,她又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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