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譎光一閃,嘴角上揚,說,這回我可不會再給任何機會你推諉脫身。他說著突然跨步上前——翹楚雖警覺極快,卻到底不及淳豐習武之人動作迅速,她只覺身上一麻,整個人已被淳豐攬進懷裡。
要待出聲,卻發不出聲音。
這混蛋,還點了她的啞穴!
她立時看向王公公,王公公卻並無半點眼色,也可說是早便惦記著獻媚了去,他是曹昭南的手下,早得授意,好生接洽淳豐等人。
彩寧掩嘴一笑,道:「倒教你得來全不花功夫。」
淳豐伸手擒住翹楚下巴,眼中掠過一絲掠奪之芒,冷笑道:「一個奴才竟敢和爺斗!一會有你好受!」
他轉看向彩寧,「東陵皇帝不是為我們準備了一出美人紗嗎?我們也借花敬佛,來一個更好玩的與他們一樂,想來東陵也不至於吝惜了一個舞伶去。」
*****
大殿。
帝後主座。左右首依次是各妃,各王和眾多朝官。
每人案前各備美酒果蔬,觥籌未開。
許久不見的賢王也被召出席了。只是他一手萎垂,竟似廢了一般,他埋頭獨自喝著悶酒。
除了個中人,眾臣都對這位親王的境況暗暗吃驚,然雖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但知他確實大勢已去,此番皇帝召他出席,未必沒有一定宣示懲警之意。郎後顏容憔悴,郎相氣色卻大好,
另一邊,睿王座前,不少官員陸續過去敬酒,在西夏使節進殿之前先祝睿王戰捷。
太子也微微笑著舉杯遙祝,睿王嘴角輕揚,舉杯回敬。
皇帝神色淡淡,眼下有抹青疲,但目光仍銳利異常,眯眸打量著座下諸子,偶爾看看太子和睿王,偶爾看看也沉默喝酒的夏王或是和王妃頑笑的寧王。
寧王其實沒有面上的輕鬆,上官驚鴻北征十天,他和宗璞的憂慮終於成真!雖然狹道上上官驚鴻用計折損了太子在皇帝心中的信任,但皇帝畢竟深愛太子,那時上官驚鴻尚未尋回,皇帝心裡對太子生了嫌隙,但上官驚鴻最後平安歸來,皇帝對太子的怒恨便小了,加之圍場屯守期間,太子花大功夫在皇帝身上,讓父子之情日益好轉起來,而回到朝歌之後,上官驚鴻立即請兵符北伐。
這無疑衍生出兩個問題。
一,狩獵賽三局決勝負,按皇帝許下的承諾,兵符本已是上官驚鴻的囊中物,但自請和皇帝賜予卻不同!到底果真是為翹妃而請,還是睿王怕生什麼變數,藉此拿下兵符?皇帝生性多疑,若偏袒於後一種想法,心裡必有不愉。
二,太子在上官驚鴻北伐期間,對皇帝噓寒問暖,人心和世間任何一樣東西都是一樣,都是此消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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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兩人幾乎勢均力敵也不假。
皇帝的心向著太子,也是向著上官驚鴻的。
這時,上官驚鴻必須慎重再慎重。
上官驚鴻一笑喝下一個官員遞來的酒,淡淡收回一直暗注在殿門的目光,站了起來。
「驚鴻?西夏使節快到了,你要到哪兒去?」
皇帝出聲。
「回父皇,翹楚還沒過來,兒子出去接一接她,聽家僕說,她身子還有些不爽,有絲心悶,殿外空曠,她便在外面透一透氣方進殿。」
皇帝點點頭。
「西夏使到!」
居殿門外,儀禮官報喏。
皇帝朝上官驚鴻一看,上官驚鴻微一皺眉,對背後的老鐵低聲吩咐道:「將翹楚帶進來。若她不願,暫且使一次強。」
老鐵頷首。一邊,皇帝並殿上眾人起座相迎,笑說了客喧之詞。淳豐等也低腰交臂還禮。
皇帝命令賜座位,祝酒過後,皇帝朝太子微一點頭,太子起座,說,今日大宴以祝西夏使節並孤八弟平亂凱旋。郎相德高望重,率眾臣掌聲以祝。
淳豐和上官驚鴻各自起,酒敬皇帝和眾人,太子擊掌,讓上歌舞。
淳豐哈哈一笑,道:「陛下,殿下,適才聞得你們王公公所言,你們有一出精彩歌舞曰美人紗。承蒙厚待,先來個拋磚引玉,讓大家樂一樂,何如?」
赭「皇子還有節目娛興,吾等自當拭目而待。」太子笑著接口,又看向皇帝。
皇帝一笑點頭。
「將她帶上來!」
說話的是銀屏,她本來笑顏嬌囂,目光和對座靜啖津液的華服男子一擦而過,身子微震,頓時曳住聲音。
淳豐和彩寧也看到了,也大是震訝,那豈非當日酒樓所見的男子嗎?如今看座次和服飾,竟是個皇子?
對方舉杯一禮,繼續安靜喝酒。
卻說這人正是夏王。
甫見幾人,也不是沒有震訝的,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罷了。今日一宴,他早已風聞,當中將牽涉他的婚事。
換作往日,他知己答案,但如今——
往日,母~親莊妃常說,他喜怒過於顏色,他不是不知。只為肆意。
這多天來,他想過許多,猝然知道,他也可以將一身驕傲磨平。只為探索。
探索那個如青瓷素淡的女子和他之間的以後。
她能放,他不能。
她那天那樣的神色,縱使她口中辯辭再篤,他心疼心怒,但他知道她並不開心。
她曾說,有過短暫的開心。
但他希望能讓她永遠開心。
於是,他探索自己和父親此時位置之間的差距。
還有即將被提出的婚事。
他該怎麼做。
承還是不承。
思緒被堂上的聲音打斷。
「陛下,殿下,諸位,大家不妨猜猜這紗帽女子是美是丑,是美人如玉,尋常女子還是醜陋顏色?」
淳豐戲謔高笑之聲傳來,「若在座諸位有半數以上的大人猜中,淳豐自願罰酒三杯,好圖陛下和諸位一笑。」
堂上倒有泰半人大覺驚奇,紛紛看向剛被人帶上來的女子。皇帝道:「這等樂子,倒也有趣。」
女子教兩名西夏婢女攙扶著,也身穿西夏服飾,體~態婀娜,頭上一頂深灰紗帽,帽沿紗長長垂下,將她的模樣嚴實蓋住。
夏王心中微一咯噔,看這女子身~體僵硬,分明被人點了穴道。
並非自願?
倒不知是傾城色還是醜八怪?
堂上聲響漸豐,各自猜測起來。
「都說聞香識美人,依我看,辨服識美人也可。」淳豐看四周興致甚高,心想,點這女人麻啞二穴,使人替她換上西夏顏色斑麗妖嬈的服飾果是對的,此時看來倒別具一番風韻。他說著頓時也來了興致,大步走到堂中,一把拉開女子衣襟,女子身上登時露出一片雪膚。
鎖骨下,隱見肚兜。
上官驚鴻心下輕嘲而笑,本擎著酒杯喝著酒,聽四處聲音大肆,眼梢一掠皇帝,卻見他微皺著眉頭,知他不喜歡這淳豐的驕~淫之氣,這,畢竟是兩國交誼,會宴之所。
他心緊緊惦著翹楚,但知此時出去不妥,強自抑了。遂隨眾人看去,目光落到那深紗女子的衣領下,卻隨即翻了酒盞,濕了指。
翹楚咬緊牙,那屈~辱之感讓她渾身冰冷,聽得是處聲音轟轟,知大勢難為,這回是麻煩了。
面紗若被揭——
確實無論她和上官驚鴻怎麼樣,但若面紗被揭,她的尊嚴,上官驚鴻的臉面統統……
「睿王你做什麼!」
她快將牙齒咬碎,眼邊也微泛起絲濕潤,又死死抑住,突聽得耳邊一聲驚叫,兩指指尖在她身上飛快點過,她登時渾身一松,頭上紗帽已被人狠力扯下。上官驚鴻暴風般凌厲染滿怒氣的眉眼在她面前赫現。
她閉了閉眼,在他環上她腰肢之前,飛快移步上前,淳豐便在她兩步之外,正滿臉驚惶失措,她乘他不備,伸手狠狠颳了他一記耳光。
清脆一聲,滿堂響徹。
「你是何等賊人,竟敢將我虜挾,點我身上各處大穴?讓我不能聽不能說?」
正文 274
淳豐一摸臉,大怒,「我堂堂西夏皇之子,你這女人竟敢打我!」
他身份尊貴,從小到大,何曾受過誰當眾掌摑?怎能不大羞大怒?
「哦,西夏皇子?」翹楚緊抓衣襟,一笑過後,劈頭就問,「我在御花園經過,看你一身異域服飾,聽你說為網羅東陵美麗女子,逼害東陵百姓,正納悶是西夏使攜赴東土手下哪個不長進的官員!莫以為你發現我撞聽到你的惡事,點我穴道,蒙我頭臉,我不能聽看說話,便以為你是皇子。堂堂一國皇子,會如此糊塗、是非不分擄掠一名女子?堂堂一國皇子,當為兩國和睦作表率,會如此淫~逸驕惡破壞兩個邦交?打你?我打一個陷兩國於不睦的惡棍有何不可!」
居女子語鋒又快又利,她臉上原來的面紗早教他摘下,當時看她臉有疤痕,淳豐也吃了一驚,心想倒枉費當日酒樓一番糾~纏,心思一惡,索性替她罩上更難窺面容的紗帽,將她帶到這堂上來現丑。
她顏容醜陋,此時一雙眼睛卻晶瑩透亮,眼中氣勢自具。
丹青手、一品文官乾仲早在離國之前便和父皇分析過,東陵皇帝不乘勝追擊,回攻西夏,必是瞻顧到東陵內政。此番東訪,大可不必過於恭順,顯西夏之懾於東陵,為鄰國所笑。西夏他日趁東陵新舊君王交替之機,未必便不可乘勢滅了東陵。
淳豐因此縱懷而行,而這多天太子相陪,也並無多說一句。
他篤定,東陵雖知他作了什麼,卻自不會問責一句,怎麼想到這個女人竟敢當眾打他,並揭他所為,說出這番話來!
「這淳豐皇子怎能如此辱~我東陵……」
赭四下一片沸騰。
驚怒之間,淳豐猛地抄手往翹楚臉上打去。
翹楚淡笑,站在原地只是不動——淳豐卻很快止了動作,冷冷笑問,「睿王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驚鴻將翹楚攬進懷裡,右手一柄長劍直指淳豐眼尖,鐵面如霜。
他今日歸來,被皇帝直宣進宮中,被允許卸甲不卸兵器。
「我父皇以和為貴,你卻在我東陵國土上橫行,逼害我東陵百姓。種種言為,我如何能放過你?我懷中女人,你可知她是誰?」
淳豐聽上官驚鴻逼問,後者又突然語鋒一轉,冷冽之中,恣怒長笑,他身上一個激靈,猛地看向一旁的王公公,「這…並非宮中舞伶?」
那王公公看堂上人震驚莫名,已知不對,顫聲道:「奴才……奴才也不敢肯定。」
「這位娘~娘是睿王的側妃。」
堂上不知誰說了一句。
淳豐渾身一震,頓時定在原地。
座上,彩寧也是大驚,她暗暗一咬牙,立即走出,「睿王,如今看來,是我等生了誤會了。淳豐皇子絕無……冒犯王妃之意。只是那王公公告訴我們說,王妃是宮中舞伶,皇子方……」
「誤會?」上官驚鴻眸光一暗,冷冷打斷她,「若事事皆可釋以誤會,則國也不必以法治了。長公主,上官驚鴻今日必定要為妻子討一個公道!」
彩寧一急,太子離座,看了翹楚一眼,沉聲斥道:「八弟,誠如長公主所言,乃誤會一場,何不快帶翹妃回座,再續典慶,再續兩國和談之契。」
翹楚明白,兩國的帽子扣在頭上,這時不管上官驚鴻再怎麼睿智機辯,也斷不可在言語上與太子一爭高低對錯。她早就知道,是以剛才趁機扇了淳豐一記耳光,並佯裝不知淳豐身份一番搶責,當是報了淳豐欺~侮東陵百姓和民間女子的半仇。
她以為上官驚鴻會帶她退下,焉知上官驚鴻嘴角微沉,眼中的光波暗閃,竟不打話,一劍朝淳豐前~胸刺去。
距離過近,淳豐甚至來不及叫喊,堂上卻無人不驚,彩寧一聲顫叫,皇帝拍案而起,急怒道:「驚鴻,住手!」
上官驚鴻聽得皇帝訓斥,似乎微一遲疑,手腕一反——
一陣溫熱灑到臉頸上,淳豐方驚駭得厲聲大叫出來。
眾人不知是該驚怕,還是鬆口氣。
堂中,一個人的身軀緩緩倒下,卻是那王公公。
他胸~前血如泉注。
朝臣想,睿王終是聽了皇帝之言,可惜收勢不及,刺死了王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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