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 8 幕間瑣事(上)

    8

    幕間瑣事(上)

    第一次狩獵十分成功,所有的貨物都被村內的商鋪包下來了,要知道這裡可不僅僅是普通的開辦食店和雜貨鋪的小商人,很多在神洲全國都有名號的商號都在這裡有辦事處,畢竟鬼丸城山除了豐富的魔物資源之外,還有一種頗受歡迎的東西,只不過現在暫且不提。

    雖然最後結餘的存款不甚多,但是有一點是一點,如果繼續按照這種速度攢下錢來,其實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攢滿車票錢,魔物狩獵這個行業就是暴利,哪怕是一點點的東西都能掙到很多的錢,畢竟這世界上的獵魔人終究是少數人從事的高危職業,有價無市這種情況是魔物資源市場上最常見的。

    進山狩獵第三天,三人好不容易地獵回了幾隻叫雉,這種生活在灌木叢中的禽類魔物本身沒有太高的攻擊力,也不會飛,但是卻能夠發出讓人痛不欲生的音波,自己則憑藉著在地面上靈敏的動作伺機逃跑。

    事實上叫雉本身的實用價值接近於零,它的肉質多為乾柴一般,比不上家禽的肥嫩,也遠不如飛禽來得有嚼勁,體內也沒有香囊這種可以食用或者入藥的器官,只有一對發聲器可以作為樂器的發聲部位,也沒有太大的市場。可以說叫雉全身上下唯一值點銅子兒的部位就是它們那艷麗得不可方物的美麗的尾巴。

    叫雉的尾羽有七根長長的翎毛,據說是東土大魔物孔雀的後代族群,因此這七根翎羽都擁有著引人注目的絢麗色彩,而且每一根都是這樣,從羽根到毛尖據說有81種顏色變化,在經過薰香與硬化處理之後,顏色的變化又會翻上一番,變為162種,在光芒的照映下會像名貴的珠寶一樣色彩斑斕。因此叫雉尾羽在神洲與周邊國家的上層社會相當受歡迎,而且都是論克售賣,每叢尾羽的原料回收價就會高達萬貫,被商家處理後售價更是高達數十萬貫,被稱為「寶石羽」。

    這次獵得的五隻叫雉摘出了三叢上好的尾羽,總共賣出了四萬五千貫的高價,收購的商號還貼心地用價值浮動最低的金小判進行了支付,順便看在犬姬的面子上將其中的五千貫免費兌換成了紙幣送給蘇澈,畢竟揣著金小判去買車票,那可不是一般得引人注目。

    按照約定得到了兩萬貫「酒錢」的爍犬興高采烈地又去商店街的井上屋與吉野屋進行了一番採購,最後直接拉回了一車酒罈,手裡的兩萬貫剩下了三千不到……

    「人嘛,總要有點愛好啊。」爍犬抱著一壇女兒紅喝得起勁,她貌似已經將今年上半年量的女兒紅都從井上屋買下來了,那位開店的井上老爺子據說已經收拾鋪蓋準備出去先玩個半年再回來。

    「小狗狗!」李客忽然跑過去,將她手中的酒罈子奪了過來,「咱們比試一下吧!」

    自從幾個人互相認識了之後,「小狗狗」這個名字就已經成了爍犬的禁忌,怎麼捯飭都是一副好好脾氣的她,莫名其妙地對李客的這個外號有著相當激烈的反應,每次李客喊她「小狗狗」,她都會非常乾脆利落地將他收拾一頓。

    久而久之,李客已經將她當成了一個非常稱職的「陪練者」,畢竟每次爍犬都沒有下死手,只是在發泄心中的不爽而已,而他也得到了鍛煉與技術上的提高,因此最近李客越發熱衷於作死了。

    當然,對於這件事,蘇澈本人還是喜聞樂見的,畢竟自從有了爍犬之後,李客就不再時不時地找他麻煩了,他巴不得李客多去作作死,甚至有種想在離開的時候,將爍犬一起帶走的衝動。

    然而對於這一次的挑釁,爍犬似乎冷淡了許多;「邊去邊去,小屁孩兒,姐現在沒興趣跟你動氣。」

    「誰是小屁孩兒,我睡過的女人比你見過的男人都多。」李客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

    「所以說你是小屁孩兒啊,」爍犬滿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只有小孩子才會拿這種事情說事兒。」

    「誒?」李客被反駁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轉頭看向一旁的大哥蘇澈。

    「別看我,我還是個清童。」蘇澈聳了聳肩,他正在保養自己的村正,這柄三重村正鋒利程度甚至超過歷史上一刀斬殺第一代幕府將軍德川家康祖父的「千子村正」(從右肩到左腹),這把三重村正的刀刃,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夠靠自己身的重量切斷一顆牙齒(這大概是人體最堅硬的骨質了)。因此在繕刀的過程中,蘇澈必須要特別地小心,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會被削個手指下來。

    「清童很丟人嗎?」爍犬瞥了一眼蘇澈,「不是很懂你們這些男人。」

    「有什麼丟人的,我只是隨便找個理由,畢竟我現在不方便。」蘇澈抬手揮了揮刀,將一隻在空中飛過的瓢蟲切成了兩半。

    「好刀!」爍犬的眼神一亮,「這是什麼的刀?」

    「勢州村正,」蘇澈收刀入鞘,漫不經心地說道,「友人相贈的一柄好刀。」

    「可否借來一觀?」爍犬有些謹慎地問道。

    「那去吧。」蘇澈拿起刀鞘扔過去,「不過,小心點,她很鋒利。」


    爍犬接過刀,拔出鞘來捧在手中,小心地進行鑑賞,也就是觀察這柄太刀的切先、刀帽、刃紋、反、造、柄,如果得到允許的話,還能拆開柄觀賞內里的莖形、莖尻和鑢目、刀銘。不過爍犬的臉色隨著自上而下的觀察已然變得嚴肅起來,似乎已經不需要拆柄就已經能夠確定某些事情了。

    「蘇澈,你這刀……是誰贈予你的?」爍犬小心地問道。

    「一個在長門認識的朋友,算是小客的一個姘頭吧?」蘇澈瞅了瞅李客,「當然,她一個女人家也不可能是這把刀最初的主人,據她自己說,饑荒過後的一段時間裡,她收留的一位浪人送她的。」

    「那麼那個浪人呢?他怎麼樣了?」爍犬有些急切地問道。

    「他死了。」蘇澈看著爍犬的反應,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那個人上吊自殺的實情,而是改口道,「他似乎在放棄自己的刀之後,就被流寇殺死了。」

    「是嗎……」爍犬的臉色黯淡了下來,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將刀遞迴給蘇澈,「已經死了啊……」

    「抱歉。」蘇澈聳聳肩,「當時沒能詢問更多的情況,沒辦法告訴你更詳細的情況。」

    「沒事了,我也算是放下了一些東西吧。」爍犬搖搖頭,擦了擦眼角的一點晶瑩,「你沒什麼需要道歉的。」

    氣氛突然變得沉悶了起來,伴隨著夜色的逐漸降臨,蘇澈忽然站起身來,撿起一根還算粗壯的木柴,拔出脅差虎徹快速地切削幾下,一柄木刀就逐漸成型了。

    「來,心裡不爽就要發泄出來。」蘇澈將木刀丟給爍犬,自己則又抽出一根木柴削出一柄,「天色漸暗,聽說過『盲打取』嗎?」

    盲打取,又稱盲刀打,是讓對陣雙方在黑暗的環境下蒙眼後,完全通過視覺之外的感覺探知敵方的招數,最早的盲打取誕生在神洲,而且是真刀對陣,搞不好就要死人的,直到後來傳入東土,被改造成了一種使用木刀和木棍的高難度訓練科目。

    爍犬不是個喜好殺戮的人,她除了狩獵魔物之外,對任何生物都不抱有攻擊性,因此這種運動剛剛好符合她的性格,又能很好地將情緒發泄出來。

    「知道規矩吧?」蘇澈揮舞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木刀,平滑的表面像是拋光過一樣沒有毛刺,握著相當順手。

    「不能折斷自己同對方的木劍,」爍犬點了點頭,接過了蘇澈丟過來的白布條,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避過敵人的攻擊和防守,半炷香時間內接觸得分點最多的人獲勝,我記得沒錯吧?」

    「看來神洲人也不都是向傳聞中那樣偏激。」蘇澈將一條黑色的布條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以前我一直都以為你們的盲打取都是必須使用真刀的。」

    「大饑荒之後,幕府也在囤積人口啊。」爍犬單手反握著木刀,壓低了身子,「怎麼樣,開始吧?」

    一旁的三十三子將一炷香斬斷成兩半,取出半截插入香爐,點燃。

    「開始。」平淡的聲音響起,蒙眼面對的兩人同時向後跳了一步,做好了接受攻擊的準備。

    蘇澈沒有去看眼前黑漆漆的視野,時間正值黃昏與黑夜交接時天色最為黑暗的時分,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從西側的天際收起,而銀亮的月亮還未能升上天空,沒有燈火的院子內漆黑地就像是大腦供血不足時看到的景象,就連圍觀者都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

    下一秒,爍犬忽然動了,右手反握的木刀瞬間向前甩去,轉動著改變了手握的姿勢,幾乎在一瞬間變為突刺,向著蘇澈的方向刺了過去。

    然而,蘇澈一動都沒動,宛如一座雕塑,任由木刀的刀鋒幾乎擦著他的耳朵穿過,在爍犬動作停止的一瞬間,他的右手將刀輕輕向前一遞,準確地頂在了來不及撤回身子的爍犬的胸口上。

    「黑方得分五。」三十三子在一旁輕聲喝道,「第一場第一局第二招,黑方優勢。」

    兩個人再次同時退後,這次爍犬就謹慎了許多,她似乎發現了自己的對手擁有著比她更為靈敏的聽覺與感覺,在隱聲匿跡上她似乎暫時無法超越對方,但是她也在想破局的辦法。

    接著,她又動了,雙手握住木刀向著前方自右上向左下劈砍下去。

    啪!蘇澈也幾乎在瞬間向後一撤,高舉起木刀用極高的速度將木刀的刀鋒抵在了爍犬的額頭上,高速斬擊過來的木刀甚至帶起吹動她額頭髮絲的刀風,但是最終卻輕輕地在爍犬的頭頂點了一下。

    「黑方得分五,第一場第一局第四招,黑方優勢。」三十三子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一旁的銅盆,「第一局,黑方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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